我是当朝言官顾诤庶出的次女,娘亲是爹爹一名不甚出众的姨娘,在我出生半月前嫡母刚诞下长姐,眼看又是一名女儿,出生时爹爹仅远远过来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给我赐名便重新回了嫡母院中,与嫡母一起逗弄掌上千金。
因我生于八月初七,爹爹又一直未曾给我赐名,娘亲便一直以阿七作为小字唤我。直到一岁时我已能唤人,央着娘亲要找爹爹,拗不过我的娘亲带着我到了主院。
见到我,爹爹说不上欢喜,却也没有过于冷淡。得知我还未取大名,便平淡道:“既小字阿七,大名便叫顾柒吧”,从此我便正式是顾府的二小姐顾柒了。
娘亲在爹爹为我正式取名后不久便因病而逝,由爹爹做主,将我交由嫡母看护。
嫡母为官家小姐出生,颇具正室风范,虽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于我,却也对我不甚怜爱,加之全副心思都放在长姐的教养上,便由我在嬷嬷、丫头的看护下自由长大。
好在嫡母持家有度,且并非苛责之人,府中并不存在明显的捧高踩低情况,伺候我的下人也算尽心尽责。是以长至今年十六,我除了因少了亲母教养,而比不得长姐端庄大气、才貌双全,却也知书识礼,性情平和。只是不如一般二八年华少女般活泼,偏爱清静不喜人交往,平日在府中的存在感极低。
爹爹职在讽议左右、以匡人君。品秩不高,脾气却不小。身边同僚几乎无人与之交好,甚至还动不动将圣上也气得拂袖而去。
这一日,他再次凭借自己的死倔把圣上说生气了,但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让圣上一口气堵在心里难受得紧。本着独难受不如众难受的原则,圣上一纸圣旨,赐顾卿爱女为镇西大将军嫡夫人,择今年中秋后三日的十八完婚。
时年二十的镇西大将军泄愤,战功显赫、位高权重,本为青年才俊、择婿良配。
但因他长期镇守西北边关,京城几乎无人识其真颜,但他身高九尺、面若罗刹、暴虐凶残的声名却早在坊间传便遍,甚至不少家中小孩夜里啼哭一听他的名声便瞬间安静。
一时间,左右同僚暗自窃喜的、内心唏嘘的、幸灾乐祸的,各种内心情绪丰富,却唯独没有一人帮忙求情的,独留爹爹一人当场哑了言语。
爹爹满面愁容地下了朝,回到府中不等用膳,便叫了嫡母和长姐到书房商谈。
我看气氛不对,没敢多问,便赶紧回了自己的小院,却不想仍没能躲过此劫。
次日我如往常一般前往主院向嫡母请安,便见主院的丫鬟婆子们对着我窃窃私语,一眼看去,却都噤了声装作无事一般。我掩住内心的不安,仍如往常一样表情平淡地向嫡母请了安,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嫡母抿了一口茶,盯着我久久不曾言语。长姐也端坐在一旁,一时看我,一时看着嫡母,让我内心的不安更甚。
“哎……”上首传来嫡母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阿七,自你去年及笄,你爹爹便交代我为你相看合适的人家,本想着再将你多留在身边几年,但前日里圣上为咱们家赐了一纸婚约……”
一听到这里,我顿感不妙,按理长姐未曾出嫁,这婚约之事不应轮到向我说。
嫡母顿了顿,继续道:“你也知道,你长姐已有心仪之人,这与镇西大将军的婚约,你爹爹与我商议,想由你来履行,你意下如何?”
“我已替你打听过了,镇西大将军谢衡上无高堂、中无兄弟姐妹,更是未曾成亲,下无子女,你嫁过去便是直接做当家主母的。你爹爹和我商议过了,你的陪嫁都按你长姐的标准,咱们府里出去的姑娘可不能受了委屈。”
生怕我拒绝似的,未等我有任何言语,嫡母便一口气说完。
是的,长姐虽未议亲,但家里上至爹爹嫡母,下至丫鬟护卫,都知她与张尚书家品貌非凡的长公子情投意合,只待双方家里过了明路,择日成婚。
镇西大将军虽有将军之名,但却是世人口中粗鄙之人,有温润如玉的尚书公子在前,长姐自是不愿委身于暴虐凶残的军中粗人。而谢衡常在西北驻守,他的将军府也不在京城,而是设在西北边城宁城,爱女心切的嫡母,从小便以京城权贵主母的标准培养长姐,自也不舍她去偏远的西北蛮荒之地受苦。
圣旨只说赐顾家女为镇西大将军嫡夫人,却未曾明确具体哪一女,所以,由我代姐出嫁,似也不算违背圣上旨意。
嫡母看似商量的语气,但话已至此,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我心知已成定局,今日一番谈话只不过是全了大家的情面,若自己真不识趣,意图推了这门婚事,最终也不过是过程麻烦点,损了彼此之间那点面子情义。
我心想着:也罢,左右不过换一个院子生活,也不知是否会与现在不同。
是以我只是低垂着眉,低低地道:“全凭母亲安排”。
听她说完,嫡母眼中的笑更显柔和了,而长姐似也松了一口气,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还是妹妹懂事,娘亲,那便让妹妹早些下去准备吧,离成婚的日子不远了呢!”长姐拉着我的手,语气轻快地向嫡母说道。
“去吧,你也陪着你妹妹看看还缺些什么。”嫡母拂了拂手道。
接下来待嫁的日子,于我并无多大差异,左右有嫡母安排,亏待不了我,我照常于我的小院子过着平静的日子,仿佛要成亲的人并不是我。
这日,我如往常一样躺在小池塘边的躺椅上乘凉,月色如水,想着不久便要远离生活了十六年的京城,纵使性情冷淡,也略显忧伤。
“不知西北的月亮,是否也这般明亮……”我盯着天上的明月低喃。
“一样!”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男音,惊得我一下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谁?”
“你便是顾府即将与镇西大将军成婚的小姐?”
墙角的树影下,一个高大的黑影隐在其中,面对我的疑问,他不答反问。
“小姐,你没事吧?”是丫鬟翠竹听到了我的惊呼,从旁边赶了过来。
黑影听到有人来,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便飞身隐入黑暗中。
“没事,刚被一只猫吓了一跳。”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地说。
翠竹知我性子清冷,便不再多问,只是陪着我回房休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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