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利安·姆巴佩:致后浪

肉眼凡胎侃球 2024-04-13 02: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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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ylian Mbappe, The Player's Tribune, 2020.2.26

译者:小炒肉

邦迪的孩子们,

法兰西岛(译注:法国13个大区之一,包括巴黎及周边郊区)的孩子们,

郊区的孩子们,

我想给你们讲个故事。毫无疑问,这个故事一定与足球有关。足球就是我的一切。

三岁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一辆四驱的迷你卡车作为生日礼物。这车虽小,可电动马达、方向盘和脚踏板是一应俱全,我可以开着它到处转悠。爸妈允许我从家里“开车”去街对面的足球场,像个真正的足球运动员一样每天去训练。从那时起,“开车”去球场就成为了我的日常,与如今的我相比也就缺个洗漱包吧,哈哈~

一到球场,我就把车往角落里草草一停,径直去踢球。这辆酷酷的四驱车在我的小伙伴之间极受欢迎,不过我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我只想踢球。对我来说,足球就是一切。

没错,这是一个关于足球的故事。就算你不是球迷也一定能听进去,只要剥去足球的外壳,你就会看到故事的本质是梦想。在塞纳-圣但尼省的邦迪市,人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个个都是梦想家,因为大胆追梦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我们的社区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大熔炉,融合了法国、非洲、亚洲、阿拉伯等世界各地的不同文化。外国人总对法国的郊区有看法,刻板地认为这里是“暴徒”泛滥的街区。可“暴徒”哪儿都可能有,到处也都有人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如果你不是法国人,你就无法理解郊区真正的样子。小时候,我总能在家附近看到一些“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的、凶神恶煞的大块头,热情地帮助我奶奶搬箱子、提重物。这同样是法国郊区文化的一部分,可永远上不了电视。媒体总是关注负面新闻,没有正面宣传。

在邦迪有一条人尽皆知的规矩,我们从小就懂:如果你走在街上,看到15个人站在街角,而你只认识其中一个,那么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挥手拜拜大步离开,要么走上前去和这15个人一一握手。

如果你只和熟人握手致意,那么另外14个人会永远看不起你。

这个规矩十分有趣,也是邦迪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就在19年的国际足联年度颁奖典礼上,父母陪我在典礼开始前四处走走。我看到若泽·穆里尼奥在大厅的另一端。我以前见过穆帅,不过此时他正与四五个我不认识的朋友在一起闲谈。我脑中有个来自邦迪的声音:“我是就招招手呢,还是要走过去?”

我走了过去,和穆帅打了个招呼,并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很自然地向他的每一位朋友走去。

“你好!”握了一个手。

“你好!”握了两个手。

“你好!”握了三个手。

“你好!”握了四个手。

他们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好像在说:“哇,他在跟我们打招呼?你好小兄弟!”

我们转身离去时,父亲对我笑了笑:“邦迪特色,是吧。”

这就是我们的交往习惯,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在邦迪,你可以学到足球以外的价值观。你要学会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因为大家同住地球村,做着同样的梦。

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不是我和小伙伴们的“期望”,不是“预计”,也不是“计划”,而是“梦想”。这几个词天差地别。有的孩子卧室墙上满是超级英雄的海报,而我们的墙上都是球星。我家最多的是齐达内和C罗的海报(长大一些后还贴过几张内马尔的海报,他得知以后美得不行,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有时人们问我,为什么我的家乡会涌现出这么多足球小将。听他们的语气,好像要查明当地饮用水中特有的“超能力分子”,或是这儿的孩子是否“盗用”了拉玛西亚的训练方式。然而生活并无太多戏剧性,只因足球对这里的人们来说意义重大,像面包和水一样重要。如果你来参观 AS Bondy(姆巴佩的第一支球队,邦迪本地的俱乐部),只会看见一个很不起眼的家庭式俱乐部:几座小公寓楼,围着几块人造草坪。

上中学之后,学校办过一届足球比赛,所有年级——六、七、八、九——的学生全部参加,那阵仗与小型世界杯无二。冠军的奖励是一座价值2欧元的塑料奖杯,而这不起眼的小奖杯绽放出的光芒胜似雷米特杯(译注:即第一任世界杯冠军奖杯,已退役,在巴西展出时被盗;第二任为大力神杯)。在93区(译注:邦迪位于巴黎东北部的塞纳-圣但尼省,后者简称93区,是电影《暴力街区13》的原型),人们把荣誉看的高于一切。规则很有趣,每个队都是由男女混合组成,这样一来,找个姑娘和我一起参赛就成了关键任务。我还记得曾经恳请一位朋友,只要她好好踢,我们赢了冠军,我就给送她一本新的涂色书。

也许你认为我夸张了,但在我们年幼的眼中,比赛意味着一切。我们93区从不认输。

我从小就对足球着迷,这也给我的老师们带来了困扰。在这里,我要向他们道歉。我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带着校长写的9张不同的警告通知。

“基利安没写作业。”

“基利安忘带学习用品。”

“基利安在数学课上聊足球。”

我满脑子都是足球。我从小就很会踢球,但对我来说真正的转折点——也是我一生的转折点——是我11岁时参加的地区性比赛“93杯”。我随队打进了半决赛,比赛是在加格尼的一个标准体育场里举行。那是一个星期三,我从来没在这么大的体育场踢过球,观众太多了。我真的吓坏了,几乎没有跑动,没有触球。比赛结束后,妈妈走到球场上,一把抓住我的耳朵,这一幕令我记忆犹新。

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踢得不好,是因为我怯场了。

妈妈说:“你给我听好了,永远相信自己,就算输掉比赛也没关系。没人会在意你踢丢了60个空门,但如果你因为害怕而不敢去踢球,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干什么事业了。”

妈妈的这几句话真正地改变了我,从此以后我在足球场上再未有过一刻胆怯。正是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社区和我的朋友们,一起造就了基利安·姆巴佩。

如果你不是我的老乡,也许无法轻易理解我对邦迪的情感。举个例子,我11岁的那年,曾经去伦敦在切尔西青年队训练了几天。我兴奋坏了,忍住了想广而告之的内心冲动。等我回来以后,朋友们纷纷问我:“基利安,你上周去哪了?”

我说:“我去伦敦了,去切尔西训练了。”

他们说:“切,你就吹吧。”

我说:“真的,我发誓,我都见过德罗巴了。”

他们说:“呸,你骗人。德罗巴才不会见邦迪的孩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时我没有手机,所以拿来了爸爸的手机,给朋友们看了我们拍的照片。眼见为实,他们终于相信了我,但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嫉妒,只是很惊讶。那天的对话我还记得,我们正坐在 AS Bondy 的更衣室里,换上比赛服。

他们说:“基利安,下次你能带我们一起去吗?”

仿佛我去的是另一个世界。

我说:“但是训练营已经结束了,我很抱歉。”

他们低头看着手机,笑着摇着头。他们感叹道:“哇,基利安,我们仿佛和你一起经历了那个时刻。”

这就是顶级足球对我们的意义。我们成长的环境与顶级足球之间,总像是有着天壤之别。

在切尔西的那段经历之后,我恳求父母让我离开邦迪,加盟大一点的俱乐部。但我的父母很明智也很坚定,他们想让我呆在家里,拥有普通的童年,过上正常的生活。当时我还不理解,但如今回望这段经历,爸妈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因为我学到了很多在青训营里学不到的东西。

我爸整整给我当了10年的私人教练。我有幸参加了法国足协的克莱枫丹训练营,那种感觉不可思议,因为那里是世界上最好的青训学院之一。但那时我仍然会在周末回家,为爸爸指导的AS Bondy半职业队踢球。在家乡球队里,父亲不容许我把从青训学院里带回来的习惯放到场上。

这种感觉挺好玩的。每当我回到家,脑海中都回荡着克莱枫丹的教练的声音。他一再强调我们必须锻炼自己的弱势脚。那里的训练很全面也很严苛,一切都是为了提高我们的球技。但在邦迪,比赛就是用来赢的,纵使是半职业联赛球队,也承受不了输球的代价。

记得是一个周末,我随邦迪队参加比赛。我在边路拿球,右脚控球,眼前是大片开阔地。我脑海中响起了克莱枫丹的教练的声音:“基利安,多练你的弱势脚。”

于是我把球换到左脚,一脚长传,落点自然是离了大谱。对手趁机夺回球权,迅速开始攻守转换。

我至今还能听到爸爸的吼声。

“基利安!你在这里不是来体验高端的克莱枫丹训练课的!这是联赛!要练你周中回克莱枫丹去练!这里是邦迪!我们必须赢球!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爸爸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他让我明白哪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确保我自己一路走来都能脚踏实地。

然后,就在我过14岁生日之前,意外之喜降临。爸爸接到来自皇家马德里的一个电话,邀请我在假期去西班牙参加一个训练课程。“齐达内想见你儿子。”他们在电话中如是说。当时,齐祖是皇马的体育总监。我非常震惊,当然也欣喜若狂。我非常想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闻风而来的球探们开始来看邦迪队的比赛,我也得到了媒体的关注。这对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压力山大,还好我的家人一直在身边想要保护我。

那个周末是我14岁的生日,爸妈与球队协调好了一切,把带我去马德里作为了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完全蒙在鼓里,兴奋地接受了这个惊喜!

这次我们把目的地藏在了心里,我甚至连最好的朋友都没说,因为我太紧张了。如果事情不顺利,我不想垂头丧气地回到社区,让他们失望。

我还记得从机场乘车来到训练场的那一刻。齐达内就在停车场里等着我们,站在他的车旁,那是一辆非常漂亮的车。我们打了招呼,然后他提出开车送我去训练。他指着前座,好像在说:“上车。”

我愣住了,问道:“我应该脱鞋吗?”

哈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但那可是齐祖的车啊!

他被我逗笑了,说道:“当然不用,来吧,上车。”

齐达内开车送我去训练场。我是来自邦迪的基利安,我现在坐在齐祖的车里。这不是真的。我一定还在飞机上白日做梦。

有时,真实的生活反而更像梦境。

俄罗斯世界杯也是如此。

我从来不是作为一个人来体验世界杯的。我小时候就体会过这种感觉。

我最记忆犹新的就是在对阵澳大利亚的第一场赛前,和队友们一起站在球员通道里等待出场。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仿佛一场梦。我看着奥斯曼·登贝莱,我们俩相互微笑,摇了摇头。

我说:“你看啊,一个来自伊夫罗伊克斯的男孩,一个来自邦迪的男孩。咱们俩踢世界杯正赛了。”

他说:“我发誓,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走上球场,感觉身后有6500万人。当《马赛曲》在耳边响起时,我几乎落泪。

我们队中有太多来自郊区的球员,那个夏天一起捧起了世界杯。郊区是一座大熔炉,走在街上可以听到很多种语言。在那里,你要和全部的15个邻居握手——不是14个,不是10个,不是1个。

邦迪的孩子们,

巴黎大区的孩子们,

郊区的孩子们,

我们代表法国。你们代表法国。

我们勇于追求最疯狂的梦想,而梦想是免费的。

谨至问候,

基利安,来自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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