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胡一刀出生在广东江门。他的户口是城镇户口,居住的位置却在农村,也没有田地可以耕种。为了生活,父亲依靠露天摆摊修单车、做农具、卖刀具生存,母亲则做点手工活,换取微薄收入。
因为没有田地可种,只能靠现金来购买生活用品。江门又是鱼米之乡,有一种特产叫鱼饼,而父亲摊位的旁边,就有卖鱼的,只好卖剩下鱼骨头架子与鱼头,每天5毛钱,就是胡一刀家的生活费。鱼头买回来清蒸,鱼骨用来煲汤,胡一刀小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这“佳肴”。
胡一刀与妻子
胡一刀兄弟三人,上面有哥哥姐姐,他是老幺,母亲是四川人;1994年,父亲因癌症去世。91年出来工作,刚可以为家里出一份力,改善一下生活,手里有点积蓄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他们,有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
13岁,读完六年级的胡一刀辍学了。因成绩不好,无心学习,他不仅要面临老师的批评,还要面临父母的斥责,或者挨打。在升初中的时候,无论父母老师怎么劝说,胡一刀都不愿意去。这不仅跟他的学习成绩有关,同时与胡一刀的家庭有关。每到交学费,胡一刀向家中要学费的时候都觉得非常无奈。
问母亲要学费的时候,母亲说找爸爸;问爸爸的时候,爸爸再说找母亲。一学期的学费,总是靠借东凑西,才能交上去。
不吃上学的苦,就得吃社会打工的苦,文的不行那就武的来吧。在胡一刀上学期间,他就依靠暑假、寒假到砖厂打工,赚取零花钱。砖厂在村子附近,因与老板熟悉,胡一刀进入了砖厂。第一个月的薪水是220元,胡一刀留下5元,剩余的215元给到家里。
因吃住在家,胡一刀有5元的零花钱,足够一月使用。上班两个月后,老板确定胡一刀是真实来砖厂打工,就希望他学点技术,开开挖机,学学电工。
胡一刀与母亲
之所以有这方面的优待,第一胡一刀还小,对新鲜事物比较有兴趣;第二是胡一刀比较勤快好学,他喜欢帮助师傅干活。比如帮助挖机师傅打黄油,拿工具,而砖厂的挖机师傅恰恰又是老板的儿子,他们不仅能住在一个宿舍,还能从中学到不少知识。
半年时间,胡一刀的工资已经涨到600元一个月,比其他人高出许多。很多从山东、安徽、河南来这里打工的人,待遇却没有那么好,他们干最累的活,住最差的工棚,拿最低的工资,挨最狠的骂。
90年代初期,人比较朴素,只知道埋头苦干。北方农民工不懂得法律,手指头砸断,去医院看一下,根本不存在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
他们住在漏风的,男女混住的宿舍,用的是公共冲凉房,烧水用铁桶装满水,架在砖头垒的灶台上烧,做饭也是如此。
虽然胡一刀的工资不低,但一次事件,却让他离开了砖厂。他与老板的儿子在同一个宿舍,老板儿子有个随身听,就是可以播放磁带的录音机。
胡一刀
因好奇与喜欢,胡一刀拿出随身听来听,听着听着却入睡了,醒来的时候,胡一刀发现一根耳机线断掉。年少的他怕事,拿着耳机骑自行车两个小时,到县城,经过多次的询问,都没有找到原装的耳机,只能花150元买一根相对比较贵的耳机。
当老板的儿子,也就是胡一刀的师傅发现这个问题。却将胡一刀骂了一顿,当然骂的话非常难听。说胡一刀几块钱买的垃圾线,拿来忽悠谁?那一刻,14岁的他,哭了起来,尽管老板一直安慰他,但胡一刀却选择离职,连剩余的工资与行李,也是父亲帮忙领取的,他再也没有踏入这家砖厂。
经熟人介绍,胡一刀进入顺德西江一艘抽沙船上工作。船上有十几个人,分白班与夜班。因胡一刀有机械与电工基础,加之他勤奋好学,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成为了抽沙船的主管,工资也达到了3000元一个月。
胡一刀证件
90年代初,3000元的工资已不算低,而抽沙行业,在当时也是相当暴利的行业。在船上,胡一刀与渔民发生过冲突,打过群架。
西江的渔民把渔网下在江中,抽沙船路过,并不知渔网在哪里,自然而然的把渔民的渔网抽上来。因为一次大意,船上的员工,将抽上来的渔网搭在船头,被过往的渔民看到。
渔民的渔网经常被抽沙船抽走,丢在江中,造成渔民的财产损失。这一次被渔民抓到把柄,就起了冲突。双方各有损伤,到派出所走调解程序,谁也没有赔谁一分钱。
胡一刀在纱厂
胡一刀在船上当了五年的主管,因为种种原因选择离开。香港一位远亲在深圳平湖有一家网印厂,想找一位老家的人来工厂上班,顺便帮忙照看一下工厂。
因得到过香港远亲的帮助,胡一刀从内心觉得过意不去,自告奋勇,申请去深圳的网印厂上班。胡一刀来到深圳平湖的网印厂,被安排到电工的岗位,第一个月发工资,胡一刀拿了400元薪水,这比他在顺德抽沙船上当主管,相差很远。无奈之下,胡一刀选择继续做下去,也许为了感恩。而此时的胡一刀,也不过是20岁出头。
电工,需要经常接触到设备,比如更换一些配件,这让胡一刀有机会去市场采购关于设备的一些部件,也让他渐渐的熟悉了机器设备,让他有机会成为一名厂长,因为经常与设备维修供应商交往,他学到不少先进的经验与知识,胡一刀对工厂的设备进行过改良,提高了产能,这是他当上厂长的理由之一。
在担任厂长职务期间,胡一刀遇上了绑架案件。虽然他报警了,但威胁他的人,已经知道胡一刀报警,为了甩掉胡一刀后面的警察,绑匪要求胡一刀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这样警察就无法和他联络。为了安全,绑匪在中间离开。但胡一刀依然受到威胁,经过多方咨询才了解到威胁者,通过吃饭、给红包解决这个问题。
做厂长时期
因金融危机,香港的亲戚无心经营此时的网印厂,已经危在旦夕。订单下降,收入减少。经过各方商讨网印转给了胡一刀。好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仅仅持续了几个月。此后,订单又持续的上升起来。但在胡一刀眼中,网印厂还是存在很多问题,如果持续经营下去,很难有更多的利润。
只要一个企业无法招到年轻人,或者年轻人无法长久待下去,这个企业的发展将会受到质疑,这是胡一刀的看法。
此时,胡一刀吃了香港客户一个大亏,胡一刀的70多万元救命的货款无法收回。当时香港姓周的老板要求胡一刀的工厂开具相应的收据,以便做账。也就是所谓收到香港这边的货款七十万元等等票据。
几个月后,胡一刀依然没有收到香港老板的汇款。再一次问到香港老板时,香港老板反问一句:“收据不是已经开了吗?钱已经给你了啊。”
如梦初醒的胡一刀,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按照香港法律,只要收到收据,就算付钱了。新接手的工厂,是处于负债的状态,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工厂管理到正常运营后,胡一刀开始另谋生路。
正当胡一刀在为前途迷茫之际,一位在深圳福永做刀模的朋友罗老板。却给他了一个建议,敢不敢做刀模?胡一刀有什么不敢的,当即同意了下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干脆就做刀模,投资了大约50万元左右。
之所以选择做刀模,胡一刀有考虑过。判断一个行业能不能在深圳发展下去,要看这个行业能否与电子挂钩,与电子有配套服务,如果没有,就不容易长久做下去。因为深圳主要的产业,还是轻工业,更多的是与电子挂钩。
暂住证
随着胡一刀刀模越做业务越大,他与罗老板,最终成为了陌路。罗老板的刀模公司有了规模后,开始扩张搬迁。把原有的小规模的场地与破旧的设备留了下来卖给胡一刀,由胡一刀进行经营。对这家公司营业执照上的前股东进行变更股份,而前股东又是罗老板的亲戚。
罗老板有自己的新公司经营,留给胡一刀,并与胡一刀合伙的公司,罗老板并没有用多少心思,因为罗老板懂得技术,可以适当做些技术方面的指导,并无投资什么,机器全部是报废过时留下来的,对方仅仅分担一部分房租水电费。
起初半年,业务并不怎么样。后面业务却越来越广,一次,胡一刀接到一个大的订单,只要胡一刀愿意做,每个月都有几十万的订单。
小学时代(左)
因为是合伙关系,胡一刀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罗老板,罗老板听后,劈头盖脸对着胡一刀一顿臭骂:“你想死啊?你接一下试试?”
胡一刀准备接的这家刀模客户,恰恰是罗老板目前合作的客户。胡一刀并不知情,但胡一刀觉得,这个也无所谓,继续找客户就是。
从此,罗老板对胡一刀的防备之心渐渐多了起来。不是到车间将工人生产的产品当垃圾倒掉,就是将电闸扒掉,禁止生产。骂骂咧咧说:“生产这么垃圾的产品有什么用,拿来丢人的?”但这个生产的产品,对于客户来说是满意的。
小学时代
胡一刀知道,他与罗老板的合作,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自此,胡一刀也在想办法寻找新的场地。因为公司无法经营,厂房的房东又开始催促房租,对方又不出钱,胡一刀因为投入过大,资金依然吃紧。
胡一刀是法人,房租的问题就落到了他的头上。面对着房租问题,尽管胡一刀经受种种困难,但胡一刀并没有想着做什么过激的行为,还是以德报怨,平静的心态,一心想为刀模行业树个榜样,为刀模行业争口气!
口述:胡一刀
撰文:王国军
2023年8月15日
深圳松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