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个神经病。
她会将最肥的肉塞到我嘴中。
在晚上看不到我时就疯狂尖叫。
再次睁眼,我重生到了我妈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
这些都代表着我妈曾经历过的苦难。
1
我被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卡车撞死了吗?
此时我头痛欲裂,喉咙刺痛无比,喇的我生疼。
“季草,你别跟我在这装模做样,快去厨房烧火,你弟还等着吃饭呢!”
面前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我揉了好几下眼睛。
这是,照片里的姥姥?
一个巴掌狠狠甩到了我脸上,我捂着脸呆愣在原地。
我妈从来没打过我,这是我第一次挨打。
“傻在这干嘛,快去,真是下贱坯子。”
她骂骂咧咧的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将我拉回现实。
季草是我妈,我这是重生到了她身上?
可她不是跟我说姥姥对她很好吗?
我心情复杂的去了厨房,看到灶房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死前我正高三,从没进过厨房,更别提这里火都要自己生。
“发个烧把脑子烧傻了?一点用都没有,算了,你去割猪草吧,给我老实点,不割满一篓别想回来。”
姥姥塞给我一个背篓,将我赶出了家门。
万幸一路上还有不少同我一样割猪草的,我沉默的跟在她们身后。
我一路上战战兢兢,幸好,没有人和我搭话。
手上的猪草刺得我生疼,可我手上起着厚厚一层茧子,竟一点血珠都没冒出来。
我费力的割着,头又昏又沉,肚子还咕咕作响。
饿,好饿。
脑子里不经浮现出我妈曾做过的饭,我妈每顿是必做肥肉的。
她最喜爱肥肉,尤其钟爱不带一丝瘦的。
不仅如此,她还强迫我吃,她总不顾我的反抗,坚决的将肥肉塞到我嘴里。
我以前是最讨厌这肥腻的东西,可现在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些肥肉,我的嘴里就情不自禁的分泌口水。
好不容易,一篓猪草割完了,我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着早饭,桌上的粥已经见了底。
姥姥剜了我一眼,她伸手压了压背篓上的猪草,怒意涌上面庞。
她顺势拿起身旁的扫帚,对着我就是狠狠一抽,动作带起的风刮到我脸上,直到我的背部传来疼意。
“读了点书就学会偷懒了?啊,我叫你偷懒,我叫你偷懒。”
每说一句,她便打我一下,我想躲,可我还病着,又没进食,浑身乏力。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时姥爷发话了,我心里涌起了希望。
“行了,把衣服打坏了怎么办?”
我心一沉。
姥姥气喘吁吁,她丢下扫帚,冷哼一声。
“今天就饶过你,把碗洗了,国强又不在这,真不知道你这两滴泪给谁看。”
我噙着泪,快速将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
肚子仍在响,火烧一样的饥饿感侵蚀着我,看着碗里还剩下的一层薄粥,我咬牙拿个勺子刮出来大口大口的吃着。
泪水滴落在碗里,增添了几分咸,可比不上心中万分之一的苦。
妈,你将我骗的好惨,我竟真以为你有幸福的原生家庭。
放心,我一定会改变你的人生。
2
天还未亮,我又被强制性的弄醒,这次是被一巴掌扇醒的。
“在去学校前给我打满一篓的猪草,压实的,听到没?”
我胡乱的点着头,从一些书本中,我判断我妈现在也是高三,就是不知道是走读还是住宿。
住宿要交钱,看我妈这待遇,大概率是走读。
我始终没想明白,我妈明明被轻视到了极点,可为什么一路念到了高三?
还有,姥姥昨天说的国强又是谁?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关键人物。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拼命回想着过去和我妈的点滴,却毫无收获。
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一直在和我妈犟嘴,我不满晚上一出去她就崩溃,尖叫大哭,渐渐的,我们便生分了,我私下里还叫她神经病。
我心口钝钝的疼,她明明受了那么多苦,却只言片语也没对我说过。
“嫂子。”
见我没反应,一个小孩不满的戳了戳我。
我震惊的看着他,嫂子?我?
“嫂子,你要去割猪草吗?”
小孩笑嘻嘻的,他拿石头狠狠砸向我,朝我做了个鬼脸。
我心里一阵恼怒,可随即又计上心头。
“想吃糖吗?”
这个时候糖还是很珍贵的,这个孩子衣着布料都不差,可听到糖,他喉咙明显一咕噜,馋的不行。
“你给我打一篓猪草,我就给你糖。”
“你可不许反悔!”
我带他去了昨天割猪草的地方,这小孩手脚倒快。
“你哥是谁?”
他叫我嫂子,必然有缘由,我不信一个看起来还没五六岁的孩子会无缘无故的乱叫。
“你病糊涂了?我哥是张国强啊,村长的儿子。”
他狐疑的看着我,接着又一脸骄傲。
我心一咯噔,脑子里纷纷扰扰,村长,儿子,上学……
“我给你割完了,快给我糖!”
我朝他勉强笑着:“你去我家,找我妈,她昨天刚买一袋红糖呢。”
小孩被我忽悠,顿时兴冲冲的跑到了我家。
“田姨,快给我糖!”
他的大喊瞬间引来了不少人,我虚弱的靠在墙上,朝我妈笑着。
“妈,我病还没好,实在没力气,就让别个替我打了一篓猪草,允诺了一袋红糖,你快给他吧!”
周围的人听到我的话,惊呼:“一袋红糖!草儿可真大方。”
“以后的村长媳妇呢,田家的可不得好好养着。”
众目睽睽之下,姥姥只好咽下这口气,不舍的将刚到手的红糖递了出去。
“嫂子,你明天还要打猪草吗?”
“不!”
姥姥咬牙切齿:“她以后都不用打了。”
“妈,你对我真好,我先上学去了。”
姥姥的目光仿佛要将我扎出个洞来,我只觉得美滋滋,盘算着家里还有什么送的出去好换劳动力的。
因想着事情,没注意到身前的人,一个不慎撞了上去。
“哟,今儿个倒学会投怀送抱了?”
这人明显是认识我妈的,看起来流里流气,我忍着怒意,没有吭声。
他将脸凑到我跟前,露出明显的黄牙:“吃不饱饭吧,你跟我过来,给我摸一下,我就让你吃一顿饱饭。”
忍无可忍,我正想踹上去,可他下一句话将我泼了个彻底。
“反正你以后是我媳妇,你也不亏啊。”
这是,张国强?
3
我细细的打量着他,矮瘦的个子,满脸麻子,脚似乎还有点跛。
所以,我妈是被卖给他家的?
我心里一阵失望,这就是我未来的父亲?
“田姨表面功夫做的不错,可我知道,她一直没让你吃饱过,你只要给我摸一下,摸一下换一顿饱饭,多值呀你说是吧。”
“不必。”
我快速远离他,张国强越发得劲起来,他在后面叫嚣着。
“我就喜欢你这种样子,读过书的高中生和外面卖的就是不一样,放心,老子迟早会让你在我身下叫!”
我哆嗦着唇,这污言秽语刺激着我,我恨不得转头将他暴打一顿。
如果这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我真希望我从未出生。
我妈从来没提过我爸是谁,我记忆中,一直是她一个人带着我。
她只和我说过,我爸是见义勇为死的,我姥姥姥爷是因病逝世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我妈也宠爱有加。
也许,她将她所缺失的爱全灌注到我身上,不停的用谎言编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是为了弥补曾经的自己。
可现在那些话劈头盖脸的砸到我的脸上,让我气血上涌,如果,我多关心我妈一些,是不是就会发现这层精心的谎言?
“草儿,你今天怎么没等我?”
我飞速用袖子揩去眼泪,望向来人,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年轻的文叔。
“呐,还饿着肚子吧,快吃。”
来人往我怀里塞了一张饼,还热乎着,饼的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
咕噜噜,肚子又叫了起来。
顾不上别的,我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一口未咽下,又往里塞一口。
我舔了舔嘴角,如果不是身前还有人,我真想将十个手指挨个舔个遍。
“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张国强,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摇了摇头。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草儿,再坚持一下,等我们考上大学,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从他脸上,我依稀能看到文叔的影子,我眼睛一热,这是年轻的文叔啊。
还未坐过牢的文叔。
十岁时,我见到了第一个我妈的旧人,那就是文叔。
“你出来了。”
我妈泣不成声,哭的差点昏厥。
从那天起,文叔就一直陪在我妈身边,他在我家隔壁租了个房子,时不时来串串门。
对我,文叔也一直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两人却一直没在一起。
当年我妈为什么没跟着文叔离开,文叔又为什么会坐牢?
如果,我爸是文叔,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