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我们几个可都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在一起？倒贴上来的，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我站在包间门口，听着我的男朋友对怀里的两个女人诋毁我。
“这不是嫂子吗？来找南哥的吧？”他的兄弟认出了我。
我眼眶一红，拉了另一人的手：“不，我是来找苏尧尘的。”
……
大年初三，正好是魏风南的生日。
我瞒着他从青城赶到京都，想给他一个惊喜。
站在包间门口，我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把门推开了一些。
在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妖艳女郎时，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
仔细听来，仿佛还能听到一些细碎的令人羞耻的声音。
我瞬间像是掉进了冰窖，脚步僵在了原地。
周围的暖气很足，但我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哥，那个小姑娘怎么没来给你过生日？”
魏风南从女人的唇上抽离，摇晃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在家过年。”
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提一个毫不在乎的人。
“南哥，别怪我多问，满打满算她也跟了你八年了吧，我们几个可都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魏风南放下酒杯，靠在了沙发上，长腿交叠，慵懒而随意。
“在一起？倒贴上来的，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不忍卒听，我下意识地想关上门。
“怎么不进去？”
苏尧尘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
只记得他以前是个低调的学霸，但后来却跟魏风南这种不良少年混到了一起。
他低沉醇厚的声线，明明十分悦耳，此刻却让我害怕得无措。
包间里的人听到了动静，齐齐地朝门口看了过来。
魏风南看到我时眸中带着一丝欣喜，但更明显的却是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我强忍住泪水，走了进去。
但当他瞥到我手中提着的礼物时，唇边又勾起了一抹讥笑。
搂着女郎的手臂又肆无忌惮地紧了几分。
如果是在以前，这抹笑容可以让我高兴一整天，但此刻却让我显得无比的可笑。
“这不是桑茉吗，专门来给南哥庆生的吧。”
他的兄弟试图打破包间里让人压抑的沉默。
“不，我是来找苏尧尘的。”
我看向了苏尧尘，希望他能看到我眼中的乞求。
希望他不要当众拆穿我，希望他能可怜一下我仅剩的自尊。
苏尧尘愣了一下，但看到我微红的眼眶时，他犹豫地向我伸出了手。
当我正要迈向他时，魏风南猛地起身，拽住了我的手腕。
“不是来找我的，还带着送我的礼物，桑茉，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残忍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我的耳朵，我的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这是我给苏尧尘买的。”
我死死地咬住颤抖的唇，迎上了他幽深而不见底的目光。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凌厉的眉峰轻蹙。
像是错觉般，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占有欲。
“是吗？”他松开我的手腕，试图去拿礼物。
我慌忙躲开了，因为皮带是定制的，上面刻着的，有他的名字。
他似乎对我躲避的动作有些不满，但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充满戏谑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失败的小丑，轻易地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脑子一热，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了礼物，拿着皮带走到了苏尧尘面前。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了句“抱歉”。
我展开手臂，微微弯腰，在众人的注视下，皮带缓慢地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孔。
最后，在我即将要把皮带扣上之时，魏风南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到了楼梯拐角。
包间的门被他摔得震耳欲聋，他的怒气很盛。
刚才这只手臂还在搂着别的女人，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把我困在了墙角，俯身压了上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我？你的喜欢可真廉价，真是——”
“犯X是吗？”
我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他没有防备，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控诉。
我从未对他这么吼过。
或许是我眼中的恨意过于明显，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声的沙哑。
我侧过脸，抹了把泪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苏尧尘和他的其他几个兄弟找了过来。
我走得很急，不想再听到他嘴里说出的伤人的话。
但那声“追什么追，明天就又回来了”还是击溃了我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加快了脚步，我跑出了夜店的门。
但我还是不死心地放慢了脚步，希望他能追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仔细听来，却不是他的声音。
苏尧尘追了出来，脸上挂着担忧和紧张。
那是我从未在魏风南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皮带。”
我理了理情绪，故作轻松地指了指他还未扣好的皮带扣，想着把皮带要回来。
毕竟上面还刻着魏风南的名字。
但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略带窘迫地低下了头，一两下就把皮带扣得整整齐齐的。
耳尖泛红，失去了学霸该有的沉稳。
送出去的东西确实也不好收回来，我没再作声。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挂在嘴边的“抱歉”在看到不远处的魏风南的那一刻变成了“好”。
藏不住的兴奋从苏尧尘的眼睛里冒了出来，他拉着我坐上了车。
后视镜里的魏风南变得越来越小，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
没一会儿，苏尧尘带我来到了一个私人酒吧。
酒吧的名字是“雪国”。
走进去，他和前台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调酒。
坐在吧台前，我看着专注调酒的苏尧尘，微微有些出神。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可是我们老板第一个带过来的女孩。”
我看向了调酒师，有些疑惑。
“这是他开的吗？”
在我的印象中，像他这样低调沉稳的学霸应该不会这般喜欢酒色生活。
反倒是魏风南这样的……
又想起他了，我有些自嘲、又有些落寞。
调酒师笑而不语，给我指了指酒柜上挂的牌子。
“你最喜雪，而我想与你相遇，在雪的国度。”
寥寥几字，却汹涌着爱意。
苏尧尘把一杯调好的酒端到了我的面前。
那个调酒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识趣地走开了。
高脚杯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杯底放着一颗绿色的车厘子，一圈细糖沾在杯口。
我端起酒，轻抿了一口。
入口混着车厘子的涩和糖的甜，中和了一些伏特加的浓烈。
但酒过喉头，才发现，入口的一切只是错觉。
浓烈的辣让我的眼眶泛起了泪。
但不得不说，这杯酒调的很成功。
“这杯酒，叫什么？”
待烈劲缓和了些，我开口问道。
“雪国，你是第一个喝到这杯酒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和忐忑。
我微微有些失神，不必抬头，我便能感受到面前之人浓烈的情绪。
一如这杯“雪国”。
“我喝完了能再来一杯吗？”
不着痕迹地，我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摇了摇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忽暗忽明，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这辈子，我只调这一杯。”
我轻轻回了个礼貌的笑容，一口又一口，喝完了酒。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我。
我并不是个嗜酒之人，也不胜酒力。
待杯中的酒见底，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分寸。
“谢谢款待，那我就先走了。”
站起身来，已有了些踉跄，他扶住了我不稳的身形。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的好意，毕竟在喜欢魏风南的这么多年里，我早已习惯了婉拒。
可现在，我好像已经决定要放弃他了。
苏尧尘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上了车。
他的手很安分，没有半点逾矩。
送我回到了家后，他也没有过多逗留，在我的床头放了盒醒酒药，就离开了。
这一夜我睡的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只感受到了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和一片无尽的漆黑。
宿醉的头痛让我有些难受。
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给魏风南发信息。
弹入视线的聊天框没有魏风南的消息，只有苏尧尘提醒着我吃醒酒药。
没有了倒水的力气，我扣出一片醒酒药努力地想生吞下去。
但嗓子红肿而干涩，药片很小，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渐渐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突然地，我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很是凄惨，但我却无比喜欢。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的世界里，再无魏风南。
收拾好情绪，我坐在梳妆台前，破天荒地给自己画了个明艳的妆容。
其实我的五官骨相美居多，在妆容的衬托下更是充满着魅惑和攻击性。
但我很少化妆，因为魏风南不喜欢我化妆的样子。
记得我第一次画着妆出现在他兄弟面前时，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有些严肃地告诉我，我不适合化妆，以后不要化了。
但明明，他兄弟们都夸着我好看。
望着镜子里全新的自己，我拿起手机，呆呆地看着屏幕，犹豫了很长时间。
直到屏幕将要自动熄灭之时，我删除了魏风南的所有联系方式。
魏风南，这一次，我不会回去了。
回复了苏尧尘的关心，我把所有关于魏风南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装在了一个纸箱里。
我把箱子扔在了楼下的垃圾桶。
松手的那一刻很痛苦，但放下的瞬间却无比的轻松。
但还有一样东西——那个皮带。
我来到了苏尧尘家，踌躇了很长时间。
刚想敲门，但又怕突然的造访会有些冒昧。
我收回了手，转身准备离开，门却从里面拉开了。
“要不是门口有监控，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
眼前的苏尧尘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
乌黑柔顺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几缕碎发散在额前，若有若无的笑意隐在他的嘴角。
窘迫地愣在了原地，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先进来吧。”
他邀请我进来后，径直地走向了厨房。
坐在沙发上，我不由自主地被墙壁上的照片吸引。
那张雪景很美，鹅毛大雪分明未动，却隐隐有一种欲坠之感。
远处女孩的背影有些模糊，单薄而落寞。
但莫名的，让我感到有些熟悉。
没过多久，苏尧尘端着一杯蜂蜜水走了出来，递到了我的手上。
心里一暖，这种关心自然得让我有些慌乱。
“这张雪景很美。”
我由衷的夸赞道。
他似乎有些小骄傲。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拍的。”
我被他的傲娇的语气逗笑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是在青城拍的吧，我记得这棵百年梧桐。”
那是学校后面的梧桐，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经过这里。
当我再次看向他时，却撞入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是，但美的，不只是雪景。”
我以为他说的是那棵梧桐，认同地点了点头。
想起了来找他正事，我站起身。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把昨天的皮带还给我吗？”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怎么，已经送人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怕他误会是我小气，不想送他。
“那条皮带上，刻的有他的名字。”
“我知道。”
他的目光有些灼热，但没有了下文，也没有要还给我的意思。
我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裙子。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他应该会还我的吧。
“为了表达歉意，我可以再给你买一条。”
我的语气有些急切。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你还喜欢他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间有些语哽。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面前的苏尧尘笑了起来，明媚的笑容有些刺眼。
他突然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颈间，有些发烫。
“那就不还你了，但你的歉意还是要表达的，我期待着刻着我名字的皮带。”
回去的一路上，我的心神有些错乱。
但不幸的是，我很清楚，那不是心动，只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慌张感。
我只是太久，没有和魏风南以外的男人接触过了。
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地看向手机屏幕，但我却没有了把魏风南加回来的冲动。
他也没有主动来找我，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生活和魏风南并无交集。
我适应了一周没有魏风南的日子，我本以为离开他会很痛苦。
但真正这样做时，我发现没那么难，只是会有一种会随着时间渐淡的失落感。
就当我以为我跟魏风南会就此别过时，他却主动找了我。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
楼道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随意地倚靠在树旁。
这个场景让我有些恍惚。
记得高三晚自习下课时，天已经黑了。
我很害怕黑，很怕一个人走夜路。
魏风南总会在那棵梧桐树下等着我。
假装不经意地越过我走到我的前面，永远离我五米远。
直到看着我回到了家，他才离开。
有次我实在忍不住追上去问他。
他只是冷酷地说顺路。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家是在反方向。
每次送完我，他都要再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回到家。
那次之后，我不再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我想和他，一起走。
猩红明灭的火焰拉回了我的思绪。
火光一直燃烧着，走得愈近，烟草味混着酒味，愈发浓郁。
他手里的烟已快燃尽，但却没有丢掉的意思。
我本想越过他，但却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
伸手抽出他手里的烟，熄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的胡茬有些泛青，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下的乌黑格外明显，宛如一个失意之人。
我垂下眸子，掩饰着眼底的心疼，一言不发地朝楼道里走。
“认真的？”
声音很轻，和他的人一样，总是让我抓不住。
我没有回答。
“别闹了，不乖的人，我不喜欢。”
像是刺激到了我某根敏感的神经。
我忽然意识到，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他一直仗着我的喜欢，肆意妄为。
他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但罪魁祸首，却是我。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原谅，习惯了包容。
“你的喜欢与否，现在和我无关了。”
我冷冷地开口。
他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继续质问道。
“如果你真的爱我，又怎么会离开，除非。”
我攥紧了身侧的拳头，立即接道。
“除非我不爱你了，对吗？”
我缓过神来，抬步往前走。
“你还真狠，东西说扔就扔，可我——”
我没有听到他的下文。
一转身，他已经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着胃。
他的身后，放着我已经扔在垃圾桶里的纸箱子。
……
“年轻人真是不爱惜身体，熬夜不睡觉还喝这么多酒，真不把身体当回事。”
我站在病床外听着医生数落着魏风南。
魏风南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选择用酒精麻醉自己。
他上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还是在他妈妈出事之后。
所以，他也会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吗？
苏尧尘打电话过来，问我医院的地址。
我想着他跟魏风南是兄弟，来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就把地址告诉了他。
苏尧尘来得很快，我便和他一同走进了病房。
医生已经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了魏风南一个人。
在看到我身后的苏尧尘的那一刻他眼中的喜悦瞬间结了一层冰霜。
“你离开我，是因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