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媱有个好赌成性的父亲,其母在她七八岁那年,因她父亲欠下的高额赌债无法尝还,把她母亲抵押给了对方。
其母不堪受辱,一头碰死了。对方一看闹出了人命,嫌晦气就走了,随后她的父亲也消失不见。
阿媱有个大伯父叫宁德,乃她父亲的大哥,就住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是他出面帮阿媱,料理了她娘亲的身后事。宁德非常痛恨自己的弟弟宁海不成器,可他待阿媱却如亲闺女一般。
他家中生了四个孩子皆是男丁,而对于弟弟家出生的这个闺女,打从看第一眼起,就让他满心欢喜。他弟弟失踪,正好让他名正言顺的领养了阿媱。
阿媱在大伯父的家中乖巧懂事,她大伯父还让进学堂的那些哥哥们,教她识文断字。阿媱很聪明学了不少,竟然比那些哥哥们进步还大,这让她的大伯父喜出望外,奈何学堂不收女学生。
在大伯父家中,所有的人都对阿媱很好,阿媱也不用再担惊受怕,怕半夜有人来敲门要债。
在阿媱十五岁那年,出落得亭亭玉立,来向宁德提亲的人不少,都被他婉拒了。因他觉得那些提亲的家伙,都配不上他家阿媱,他得为她寻一位出色的男子。
有一日阿媱那消失了几年不见的父亲宁海,突然穿着华丽地回来了。进门就往他大哥的桌子上,放了好大一袋银子,说是感谢他大哥这些年,帮忙他照顾阿媱。
还说如今他发达了,回来是领阿媱去享福的。宁德没有要宁海的钱,他认为他的钱都不干净。只是按理他是阿媱的亲生父亲,宁德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把阿媱这个闺女还回去。
阿媱看见久别重逢的父亲,并没有生出任何喜悦,相反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再跟她父亲回家第二日的夜间,有一行人抬着轿子来到她家,说是来接她走的。
阿媱这才知道,她父亲不是发达了,是回来把她给卖了。她趁人不备,悄悄从后门跑到了她大伯家,哭着喊她大伯救命。
宁德知道后很是生气,让家里的几个儿子们都备上棍子,若他那不争气的弟弟和那伙人敢来,就打断他们的腿。
阿媱的父亲果然很快就找来了,抬花轿那伙人的头,也跟着来了。
看着大家气势汹汹,那人说道:“大伙莫要冲动,我们并没有强加买卖的意思。乃是令弟走投无路,快没命求到府上。让我家主子帮忙救他一命,说是把他女儿抵给我家主子,这是这位宁媱姑娘的卖身契。”
待宁德看清楚那人手中的卖身文书,急声问道:
“他欠你们多少银子我替他还,只求你们把我侄女儿的卖身文书归还于我。”
“令弟欠我家主人的,乃是一万两黄金。我家主人大度,除了替他还了那一万两赌债,还额外给他五千两纹银,为的就是买断宁媱姑娘和他的父女关系,令兄也已经签字画押。兄台若要还,我们主人也不是那胡搅蛮缠之人,总共得还黄金一万两外加五千两纹银,方可两清。”
宁德听了这话,立马傻眼了!二十两纹银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他家儿子进学堂一年也只几两纹银。
就算把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变卖掉,也最多只能凑出几百两纹银而已。
“大哥我这也是替阿媱谋个好去处,对方出手那么阔绰,能进这样的高门大户,是阿媱的福气!”
“你这个混账东西,害了你的娘子不够,还来害阿媱。她可是你唯一的亲闺女啊,虎毒还不食子!我们宁家没有你这样的畜牲,看我不打死你!”宁德拿起手中的棍子打着宁海骂道。
“诸位先停手,既然还不上,那这宁媱姑娘,我们得即刻接走。”
来的这人显然是个练家子,只见他一挥手,宁德手中的棍子,就断成了两截。
“拜别大伯父大伯母,还有几个哥哥们,你们对阿媱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阿媱在要进入轿中之时突然跪着说道。
阿媱抱着必死的心,就这样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身后她听到了大伯一家的哭喊声。
这一路似乎格外漫长,虽然是黑夜,轿子抬得也很平稳,阿媱脑子一直紧绷着的弦,也渐渐放松下来,她在轿中开始昏昏欲睡!
“姑娘请下轿!”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来,把阿媱从梦中惊醒。
阿媱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想着,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下轿以后阿媱才发现,自己的轿子是被直接抬进了大门中,此刻正停在一处别院门外。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只见院门的匾额上写着“飘香院”三个字。
进入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花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穿石绕檐。绿柳周垂,山石点缀。
进入到卧室,只见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这乃姑娘的居所,姑娘一路辛苦,姑娘您看是先沐浴更衣,还是先行用餐?”妇人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那就先沐浴吧!”
阿媱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全都把她当主子一般伺候着,若不是她多次拒绝,就连沐浴也要伺候。而伺候她的这个李嬷嬷,还给阿媱新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连着两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也不见他们的正经主子出现。
直到第三天,伺候她的小丫头梅香,抬着一个放着嫁衣的托盘,说是李嬷嬷让拿过来给阿媱换上的。
阿媱明白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她任由梅香捯饬。
“姑娘真是太美了!”梅香捯饬完夸赞道。
平时还和梅香调笑的阿媱,此刻呆呆地坐着,她只一心在等着她未知的命运,根本就听不见梅香说了什么。
夜半三更时分,李嬷嬷出现了,说是吉时已到,让梅香给阿媱盖上盖头。这次牵着阿媱走出去的是李嬷嬷,梅香就被留在了飘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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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媱感觉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周围安静得诡异极了,除了喊拜堂的那个声音,其他什么声响都没有。
在夫妻对拜的时候,阿媱偷偷从盖头缝隙看了一眼。这时她才发现,与她拜堂的不是活人,只是一方过世之人的牌位,上面写着“云倾之灵位”。
阿媱掀开盖头,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这哪里是什么喜堂,分明就是一间供奉的祠堂。
除了阿媱,里面就三个人,坐在高位上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应该就是李嬷嬷,还有方才喊拜堂的那名中年男子的主子。
阿媱怎么也想不到,等待她的竟然是一场冥婚,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阿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嗡嗡地响个不停。她仿佛看见那高位上的老者,嘴巴动了动说了些什么,李嬷嬷张着嘴也说了什么,只是她脑袋迷糊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喜房的,而李嬷嬷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这里不同于祠堂的阴冷,屋中都是红色的装扮,一片喜气洋洋的新房,只是属于她一个人而已。
阿媱突然想明白了,这样的结果总比被卖去,当有钱人家的小妾强,自少不用被玷污了清白,死得都不干净。
心情放松下来的阿媱,只觉肚子饿得咕咕叫,阿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未进食了。
她看着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精致的吃食,她挽起袖子开始吃起来。
“娘子若是吃饱了,就该喝合卺酒了!”阿媱的背后忽然响起男子有些沙哑的声音。
阿媱手里的食物被吓得掉了一地,她猛回头看见,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俊美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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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难道是云倾…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阿媱结结巴巴地说道。
“娘子何不摸摸看!”只见云倾笑着,就往阿媱的手拉去。
入手一片冰冷透骨,阿媱被吓得赶紧甩掉。
“呵呵…娘子你在害怕,可是婚约已成,你注定逃不掉了?”只见云倾笑得一脸的邪魅,向着阿媱飘了过来。
看着飘在自己头顶上方的云倾,阿媱被活活吓晕。
阿媱醒来后云倾又变幻其他样子,阿媱又成功被他吓晕。反复几次后阿媱都已经麻木了,她也想明白了云倾不会真的伤害她,他就是喜欢看她害怕的表情,可她就偏不让他如愿。
“云倾你幼不幼稚,要么就直接杀了我,这些招式我都见过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晕,因为我已经不害怕你了。”阿媱看着云倾,果然像泄气了的孩子,她这几天紧绷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畅快了。
后来阿媱和云倾相处才知道,云倾的爷爷是这一方的诸侯,云倾的父母早逝,云倾是他爷爷一手拉扯大的。
可是在云倾二十岁那年,他去打猎时,马突然发狂冲出去,人马一起掉落悬崖尸骨无存。
由于云倾还未娶妻又死得惨烈,他的阴魂一直飘在云府,入不了轮回。看着年老的爷爷为他伤心流泪,他大声呼喊,可却无人听得见他,也无人看得见他。
这次云老爷子给他娶亲,冥婚礼成后,他本来是想飘过来,看看爷爷给他娶的娘子长成什么样子。可是无意中却发现,阿媱不仅能听见他的声音,还能看得见他,于是他就玩心大起开始恶作剧。
从此阿媱当起了云老爷子和云倾,二人之间的媒介。云老爷子自从听见云倾的消息,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对阿媱也如亲孙女一般疼爱。
阿媱为了陪云倾,总是白天睡觉,晚上陪着他玩,或是下棋或是看书,或是聊天。
日渐相处,阿媱觉得云倾是个博学多才的男子,而云倾也觉得,自己这小娘子可爱有趣,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
阿媱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嗜睡。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在陪着云倾的时候,也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天夜里,云府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云府所有的护卫,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见他拿着罗盘,往云家后院走去。
阿媱正和云倾下着棋,突然出现一道光,往云倾的后背劈来。阿媱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把云倾的头按在她的怀里,替云倾挡住了。
“真是愚不可及,这鬼已经害得你快要没命了,你还救他,小姑娘你快让开,待本道收了他去!”只见那道士开口说道。
这时云老爷子也赶了过来,急切地说道:“还请道长高抬贵手!”
“你们可知人鬼殊途,这姑娘已染上了鬼气命不久矣,你们云府这是残害无辜,今日说什么我也要拿走他不可!”
“我不知道这样竟然会害了阿媱,我且随道长而去,还望道长救救阿媱,阿媱替我向爷爷告别。”云倾开口说道。
“云倾不要走,求求道长把他留下,能为他死我心甘情愿!”
“执迷不悟!”道长说完,就带着云倾飘飘而去。
云倾被带着后,云老爷子病到了,阿媱也伤心得病倒了,云府上下一片愁容。
病中的阿媱一直在想,她好不容易把云府当成了家,那是因为这里有他。她当然知道人鬼殊途,可是她不怕他。
他待她如珍宝,而她也把他当成了,这辈子唯一的夫君,奈何命运总是对她如此不公,思虑过重的阿媱越发病得重了。
云老爷子病好转以后,阿媱的病还是不见起色。云老爷子知道阿媱这是心病,可云老爷子还是希望阿媱能好起来,无计可施的云老爷子,让人贴出了榜重金寻名医。
云府迎来送往很多大夫,阿媱还是丝毫不见起色。
这日来了一名大夫,不同于往日的那些大夫年长。这位大夫才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白衣,长得玉树临风的样子。
梅香一看就觉得他不像是一名大夫,倒像是谁家的公子。询问管家才知道,本也不打算放他进来的,奈何他竟然夸下海口,说是他能药到病除,所以大家只好放行。
这年轻大夫行事诡异,让伺候阿媱的梅香也退了出去,说是他治疗病人时,用的乃是家传秘术,除了病人屋里不能有别人。
梅香走后,只见男子拿出一颗药丸,嘴对着嘴给阿媱喂药!
悠悠转醒的阿媱,看着自己竟然被轻薄,顿时又气又恼,伸手就想给男子一巴掌。
“娘子还是省点力气,好好养病,这样我们才好早日洞房花烛!”男子握着阿媱的手说道。
阿媱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得说不出话。男子点了点阿媱的唇说道:“这表情是不是特别想骂我,娘子你这样子真可爱,你说洞房花烛夜那晚,我是怎么忍心把你吓晕的,为夫特别后悔当初的行为。等你好起来,我们重新拜堂成亲,这一次保证给娘子一个,美好的新婚之夜好不好?”
阿媱听后喜极而泣!
云府办了一场豪华婚宴,话说是云府云老爷子,流落在外的孙子回来了,为了弥补他,婚礼办得特别隆重。
阿媱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不同于第一次忐忑不安的心情,今日她特别地开心。他虽然换了个身份,可是他真的回来了,而大伯一家也被他请来了云府,来见证了他们的幸福。
阿媱她觉得上天,之前给她所有的苦,只为了今日,好偿还她这一份浓烈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