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贤明之君身边皆有贤臣辅政。人的精力大多是有限的,就是天子也不能保证自己做的决策十全十美,于是就要有身边人的时时敲打,这种情况在中国的上下五千年里都很常见,盛世王朝这样,衰败的王朝也是如此。
周成王是周武王的儿子,刚刚登基的时候很小,身边就有周公、召公、毕公、史佚等一班贤臣辅政,史书中说的是“文修武偃、物阜民安”,才是开启了一段持续数十年的“成康之治”。
这种辅政之制贯穿其后千年历史,天子诸侯都要寻访贤圣名臣,为的是辅助自己成其千秋大业,有贤人辅政甚至成其为救世之道。在西周末期“山崩川竭”之时,周幽王不勤政恤民,臣子赵叔带上表进谏,说的就是“奈何不访贤才而访美女乎?”
天子之家,对辅臣的态度尤为果断,就比如周幽王想要废除太子之位的时候,就说的是“东宫太傅少傅等官,辅导无状,并行削职”,辅政之臣,一朝陪的是天子,一朝陪的是太子,天子与太子和睦,则辅臣有朝成天子辅臣,天子与天子不和,那辅臣命运则不在自己。
天子因有贤臣辅政,为后世称颂为明君。而贤臣因陪伴明君之侧,则又有治国良策,是为佳话。贤臣辅政,为国之幸。奸臣辅政,那则为国之大不幸。而若是权臣辅政,那则为天子之不幸、王国之不幸。当年郑庄公在天子王城辅政,为的则是延续朝堂之权力。
楚国先祖熊鬻曾辅佐周文王、周武王,其后数百年间也常常为楚国后人所记,就是楚武王熊通也曾还时时念叨:“吾先人熊鬻,有辅导二王之劳,仅封微国”,言辞之中显示对一代辅臣分封偏远之国颇有不满。
“自交质以后,郑伯留周辅政,一向无事”,一介天子与诸侯之国交换人质,天子还要让诸侯到朝堂之中辅政,才可换取双方之相安无事,显然就是天子弱于诸侯。周天子因有责备之词,郑庄公则是“忿忿出朝”,还在王宫之外大放厥词:“孺子负心,不足辅也。”
也即自郑庄公而后,朝中天子与辅臣的关系就尤为微妙,天子可选辅臣,辅臣也可选储君。鲍叔牙为齐桓公推荐管仲,说“若得子为辅,以经营齐国,霸业不足道也”,是诸侯选辅臣。卫国之乱中,臣子宁跪就曾劝谏卫公子职:“吾观群公子中,惟黔牟仁厚可辅,且周王之婿,可以弹压国人”,显然就是辅臣在选储君。
天子之家的这种辅政之制可谓渗透极深,天子有辅臣,诸侯有辅臣,到春秋战国而后即便是王国之公子也是有辅臣了。天子诸侯之家,天子,诸侯,公子等等辅臣之间又往往有斗争,比如晋献公的辅臣们就与申生、重耳、夷吾等公子的辅臣有过长达数年的权谋之争。在申生为晋献公猜忌之时,申生的辅臣里克甚至很是直白的说:“从君而杀太子,我不忍也,辅太子以抗君,我不及也,中立而两无所为,可以自脱否?”可见,辅臣们所处的地位,也是相当重要的。
诸侯纷争,阴谋不断。辅臣们地位很重要,但也身处于王朝的权力漩涡之中,危险无时不刻伴随左右。于是辅臣们又总是会拉帮结派,会拉拢各大家族的力量以支持自己的主公,重耳为晋献公所追捕之时,国之重臣狐突就曾对儿子说:“重耳骈胁重瞳,状貌伟异,又素贤明,他日必能成事,且太子既死,次当及之,汝可速往蒲,助之出奔,与汝兄毛同心辅佐,以图后举”,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辅佐重耳,这种赌博不可谓心不大,毕竟当时之重耳已经是晋献公的通缉犯了。
那些跟随重耳流亡国外的除了狐氏外,还有赵衰、颠颉、魏犨、胥臣等,这些辅臣最终也即成为重耳回归晋国的核心力量,他们自然也就成为绑定关系最为紧密的辅臣帮派,后来也顺利成为了重耳主政晋国的权力中枢。按照重耳的说法:“诸君子能协心相辅,如肉傅骨,生死不敢忘德”。这是主公与辅臣之间的双选,也是春秋战国时代少见的成功双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