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前言一九八九年的冬天，我永远都忘不了。
当时是期末考试，我被同学诬陷考试作弊，没想到班主任完全不听我解释，给了我一巴掌，强令我退学。那一刻，我感到万念俱灰，十六年的苦读，就这样付诸东流。
但命运的转折来得如此之快，在村里初中李老师的帮助下，我转学去了另一所中学，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大学。多年后，我作为教育局的领导，为班主任的退休仪式致辞。
01“阿强，起床了！”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打着补丁的棉被，赶紧穿上那件已经褪色的棉袄。
灶台边，娘正在烧火做饭，锅里煮着红薯。“快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去地里帮你爹。”娘的脸上满是操劳的痕迹，但眼神永远那么温柔。
我们家在后沟村，四面环山。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在和这片贫瘠的土地打交道。在村里，我们家算是比较穷的几户之一。每当下雨，土房子的墙角就会渗出水来，屋里潮湿得让人喘不过气。
吃完早饭，我背着书包，绕过几道山梁去学校。路上，我时常能看到比我家条件好的同学，虽然心里羡慕，但我更多的是对知识的渴望。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和爹在地里刨完红薯回来，手脚都冻得通红。夜里我缩在炕上翻着课本，一个问题突然涌上心头。
“爹，我们家什么时候能住上好房子，不再挨饿受冻啊？”我望着正在补鞋的父亲，小声问道。
父亲的手停了下来，屋里只剩下风吹透墙缝的呜咽声。
良久，他才抬起头，浊了老茧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强娃，想过上好日子，就得靠你自己了。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到时候顿顿有肉吃，再也不用受这份罪。”
从那天起，“考大学”这三个字就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寒来暑往，我比任何人都刻苦。晚上做完农活，就着煤油灯苦读。每当困意袭来，我就掐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清醒。
“爸，我考上了县重点中学！”那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这可是全县最好的高中啊！
第一次走进县城高中的大门，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宽阔的操场，崭新的教学楼，明亮的走廊，一切都那么新奇。
白色的墙面像块巨大的玉石，干净得让人不敢触碰。教室里的桌椅整齐划一，就连粉笔都是和我们村里的学校不一样的。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我当头一棒，开学第一天，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校衣服，孤零零地站在教室后门。周围的同学都穿着笔挺的新衣，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城里人特有的腔调。
午饭时间，我从书包里掏出娘给我准备的馒头和咸菜。隔壁桌的同学正在分享各种零食，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咽着干馒头，生怕别人看见。
最让我头疼的是英语课，农村初中的英语老师口音很重，我的发音基础几乎是零。第一次听写，我只认出了几个最简单的单词，卷子上全是红叉，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回到宿舍，我独自趴在床上抹眼泪。可很快，我又坚强起来。晚自习后，我偷偷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对着月亮练习英语发音。每天早上四点起床，趁着天还没亮，在走廊背单词。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期中考试，我的成绩已经能排到年级前二十名。但这并没有让我的处境好转，反而招来了一些人的嫉妒。
有个叫张志强的男生，家里条件很好，父亲好像是哪个局的领导。他总是带着几个跟班四处炫耀，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看看，一个土 包 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还想考大学？”他们经常这样嘲笑我。
我把这些委屈和疼痛都咽进了肚子里，用更加刻苦的学习来麻痹自己。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父亲的话，想起那个漏风的土房子，想起娘布满皱纹的脸。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成绩越来越好，但张志强的针对也越来越明显。他似乎把我当成了眼中钉，处处和我作对。
有一次，他故意把我的作业本扔进了垃圾桶，我默默地捡了回来，一页一页地擦干净。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序曲，更大的打击正在向我袭来……
02随着期中考试的结束，我的排名又往前进了几名，稳稳地排在年级第十五。这个成绩在县重点高中已经很不错了，但对我来说，这只是通往大学的第一步。
那天下午，我正在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突然听见张志强在和他的跟班们说话：“这个穷小子，真是活该倒霉。你们看他那身打满补丁的校服，住的还是学校最便宜的宿舍，居然敢考得比我们好，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半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冷嘲热讽。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娘说的话：“强娃，咱们是在上学，不是去结仇。忍一时，海阔天空。”
但张志强并不打算放过我，一次课间操，他故意撞倒我，害得我摔了个狗吃屎。
同学们哄堂大笑，我的脸火辣辣的，但还是默默地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班主任杨老师就在不远处，他只是冷眼旁观，连句话都没说。
杨老师对那些家境优渥的学生总是格外关照，而对我们这些贫困生，连个正眼都不给。
“等着瞧吧，这个土 包 子，早晚有他好看。”某天晚自习，我又听到张志强和他的跟班们在密谋着什么。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期末考试来得特别快，这是高一最后一次大考，对明年的分班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考试前一天晚上，我在宿舍复习到深夜，直到室友们都睡着了，我还在借着手电筒的微光记着知识点。
第二天早上，我精神抖擞地走进考场。这次的考试安排和往常不太一样，我被调到了倒数第二排，让我意外的是张志强就坐在我的斜后方。
数学考试进行到一半时，我正在专心解答一道难题。突然，一个纸团“啪”的一声落在我的桌子上。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就传来了大声喊叫：“报告老师，有人作弊！”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和张志强焦不离孟的李明。监考老师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抢过那个纸团。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直冒冷汗。
纸团被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公式和解题思路。“跟我去办公室！”监考老师的脸色铁青，我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在班主任办公室里，杨老师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没想到啊，你小子平时装得挺老实，背地里竟然搞这种龌龊事！”他狠狠地拍着桌子。
“老师，我没有作弊，那不是我的纸条……”我急得快哭了。
“还狡辩？”杨老师猛地站起来，“李明和张志强都看见你偷偷打开纸条了。这么多人作证，你还想抵赖？”
就在这时，张志强和李明也被叫来了办公室。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我是如何偷看纸条的。我看着他们故作正经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反胃。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学校不需要你这种品行败坏的学生，明天就给我办退学手续！”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耳边嗡嗡作响。十六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我靠着墙壁慢慢地坐下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想到了日夜操劳的父母，想到了家里的土房子，想到了那个曾经那么坚定的大学梦，现在一切都完了。
回到教室收拾书包时，我看到张志强得意的笑容。他们的计划得逞了，这场精心设计的陷阱，我最终还是跳了进去。背上书包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03回到村里的那天晚上，我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月光下，那个破旧的黄土房显得格外清冷。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如何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飘着玉米粥的香气。娘正在灶台前忙活，看见我回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强娃，这么早就放假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屋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只有灶膛里的柴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娘，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作弊。”我哽咽着说。
娘放下手中的锅铲，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傻孩子，我和你爹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作弊这种事，你干不出来。”
父亲听完事情的经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良久，他才开口：“去把你初中的李老师请来，我们一起去学校说理去。”
第二天一早，李老师就骑着车来了。他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也是我最敬重的老师。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李老师的眼睛红了：“这些年，我教过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属你最争气。你的心性我太清楚了，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我们一行人来到县高中，李老师直接找到了教导主任。他拿出了我这些年的获奖证书，还有初中时的操行记录。但杨老师依然冷着脸，说证据确凿，不容反驳。
看到班主任的态度，李老师气得说：“既然你们不讲理，那我就带他去其他中学。他这样的成绩，人家求之不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震得杨老师愣住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倨傲的态度：“随便你们，反正这个学校不要他了。”
离开县高中的那天，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教学楼。阳光下的白墙依然那么耀眼，却再也不是我心中的象牙塔。
岁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我不仅考上了重点师范大学，还在市里的重点高中当了老师。这些年，我一直记得当初的那份委屈，所以对待每一个学生都格外用心。
去年，我又被调到了教育局，负责全市的基础教育工作。在一次资料整理中，我意外发现了杨老师的档案。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在县高中当老师，马上就要退休了。
“要不要去参加他的退休仪式？”妻子问我。我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退休仪式那天，我作为市教育局的代表上台致辞。台下坐着的杨老师已经白发苍苍，但那副势利的样子依然未改。
“今天，我是代表市教育局来参加杨老师的退休仪式。”我的开场白让台下议论纷纷。杨老师抬起头，目光和我对视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二十年前，我是杨老师的学生，那时候因为一场莫须有的作弊事件，我被迫离开了学校。”台下瞬间鸦雀无声，杨老师的身子微微发抖。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教育工作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是公平。每一个孩子，不管是家境贫寒还是富贵，都应该得到公平的对待。而一个老师，如果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那他的教书生涯，又有什么意义？”
我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指人心，台下的杨老师低下了头，肩膀微微抽动。
“但是今天，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的语气缓和下来，“我是来感谢杨老师的。正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教育。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教育工作者，不让任何一个学生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致辞结束后，杨老师颤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杨老师，您安心退休吧。教育的道路还很长，希望年轻的老师们能记住您的教训，不要重蹈覆辙。”
走出会场，我仰望天空。二十年前那个站在黄土房前发誓要改变命运的少年，如今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而那些曾经的委屈和痛苦，也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
这就是生活，你永远不知道，绝境背后会不会有转机。重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自己的信念，永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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