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华战友千古！（1951-1915）

福建漳州今日降温，气候异常。2015年10月30日、周六上午，从朱明华微信中得知周小华昨夜仙逝，着实震惊、不敢相信。虽说人生苦短，可她毕竟才六十四周岁呀！一整天人都感觉很不好，辗转反侧，记下点滴如烟往事，以慰寸心权当悼念。我1965年9月进中学校园时，周小华是高一届的市少体校排球班学长。她是校园风云人物，漳州三中排球队女队长、全国少年排球亚军队的主力二传手。尔等常常趴在初一学生宿舍楼上的窗口往下看，瞅着她在名师国手徐莲蒲的指导下，练习大力勾手发球，羡慕得我们一班小毛男孩口水直流！1966年6月文革来了，训练停了，接着莫名其妙都成了知青，上山下乡。1969年，她到了华安县，我们到了长泰县。从此，几乎难觅音讯了！

再次见面是1973年春，在福州。那时，我于前一年已经从乡下特招入伍，先到福州军区体工队男排一年。军区开运动会，所属单位都组队参加，周小华以军管兵工厂的员工身份、代表福建省军区参加比赛。见面时，周小华很大方直爽，她一见面就上下打量说：“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真是羡慕你穿上了军装!”比赛很快结束，周小华凭着出色表现，让领导大为动心决定特招。她办理了入伍手续，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战友，一起进入赛前强化训练。当年六月，全军运动会排球赛在湖北举办。军区男女队取道南昌、九江，乘东方红一号轮船开进武汉三镇。

人生在世，平台很重要。知青与军人，“为革命种田与为革命打球”，理论上一样，实际完全异同。周小华一上场出手不凡，立马成了赛区的排球女神。说她一战成名都不过份。家乡传说版本不少，大多有些出入，究其原因有四：一是福州军区女排主力基本上是专业队调来的，唯她是业余选手打主二传，身高仅1、60多米，相形之下，特别引人注目。而且她的身手步伐与众不同，敢打善拼，“会打比赛”。国手袁德凤原是教练兼队员打主攻，用她的话说：“扣小华传出的球，我得用尽十二分力气来打，不然，要是扣不死，她会自虐式的槌头拍臀，叨叨不停地自责自己没传好！”显然，小华求胜欲超强，也很懂得以另类的方式，来反激和调动攻手。

二是官方正式技术统计中，她的每场比赛扣球成功率，时不时出现百分百。当然，这与她专司二传有关，人小鬼大的她，看准后的探头球直接下手得分，没把握的就晃传转移。所以，尽管小华场均扣球只有个把次，但是个人成功率却闪耀赛区，让我等主攻手汗颜不巳。传说开来，数据相当惹眼。三是她的大力勾手发球技术，在赛区绝无仅有。当时全军各级体工队刚刚重建草创，新队员几乎没见过这种“古早”的发球技术，都深为惊奇！这功夫得自国手名师徐莲蒲的真传。当年“莲蒲师”威震国内，国家体委有关部门还曾宣布过此一技术已经失传。比赛中，小华一站定发球区，霸气外露，对手往往心存胆怯，观众则狂热鼓掌！于是，名声远播名不虚传。

四是防守起球功夫精深。周小华从西桥小学排球队起步，一直是主力，在市少体校经刘梓澄名师指导，基本功相当扎实，中学又遇国手名师，球性球感过人。她到队后的教练是袁德凤，受过日本大松训练过的国手。更激发她的女汉子球风，比赛满场飞。小华专注下三路防守技术，平时训练后时常偷跑到男排场地，让我扣空门球以强化自己的起球技术。男生空网扣球时常砸得她紫一块青一块的都不后退，她怎能怕女子扣球呢?比赛中，她胆大亡命、屡屡迎球而上，“冒着敌人炮火”防起空门球，而且是有效能攻的好球居多，这着实让对方主攻手恨得咬牙切齿。她曾为救球被球柱上拉索的散乱钢丝剐开大腿，肌肉外翻，鲜血横流却死活不肯下火线，立了三等功！

她的不怕死防守功力，引起专家们赞叹，称说她的身上“体现了中华民族女性的奋斗精神”。如此评价，让她红透赛区也是名副其实。但是对此，小华给我的解说是：我才没那么伟大!那一阵在体工队，我们俩都顺风顺水，1974年成了首批火线入党的新党员，1975年成了首批“四个兜”的干部。当然，不顺的事也有，两度阴差阳错挨批。一回星期天，我到师大找朋友，她也是，大概找朱明华吧？反正是归营时相遇，便坦然并肩聊着天跨入体工队大门。那个年代的体工队，是绝对不准恋爱的时节。领导发现了男女外出同行，便推断定性为“相约行为，恋爱苗头”。林光汉如临大敌分别找谈话，“狠斗私字一闪念”。在没有办法请第三方人证来说明清白情况下，为了解脱只好先认错表示改正！次日在饭堂边，小华还悄悄叮嘱我，“以后见面不打招呼了”，以免瓜田李下。

另一回，有一位68年老兵的男生同学来看周小华，夜访又逢大雨。小华好心，不忍老兵冒雨远返，为此犯禁来敲我的宿舍门，求我偷偷留宿这位海军丁同学一夜，明早即走。我这仗义而为的违规行为、在半夜就让巡夜查房的柳进政委破了案，前科变累犯。于是，两人又是认错检讨一番。好在平时表现都是好同志，总之，下不为例过了关。但小华总觉于我过意不去，数次表示“连累你了，对不起！”

1977年冬，我腰部受伤停训，领导让我到福建省军区男排任教。临行时呆在宿舍不免心情郁闷，吴国强是室友。此时周小华神神秘秘溜了进来。她没有安慰之类话语，只是盯住我的眼睛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我语塞！“我觉得她非常优秀、非常适合你！”小华说。我依然无语。“如果你觉得她值得追求，你一到任就给她写信，牢记！甭忘了！！”小华临走还反复不停交代，使人联想起祥林嫂。

体工队的“天条”之一是男女生不能私到异性宿舍互访的，她敢于违禁传情报、冒死充媒人，送我如此“大礼”，成人之美而奋不顾身！这种安慰胜过任何语言，真是值得感激一生。周小华就是这样的实在好人。她介绍的“她”，就是其同队好友——也是一个二传手。如此这般，让我在寒冷的冬天，开始了温馨的“书信来往地下恋爱”，重迎生命之春。有队友掩护的球自然好扣！有闺蜜加温的爱自然易熟。这个“她”，成了我现在的妻！再后来，周小华先于我转业回漳，与周先生结成百年之好。若干年后我俩也随后调回驻漳部队成了家。在漳州，每逢外地战友来访，腿动过手术的她，却回回必到，总是提早拄杖笑脸相迎，开心得有如过年。每逢我出新书，她总要第一个索要，先睹为快。我与陈忠和合作的《笑对人生》，她三番五次要了好几本，而且要有两人签名。

周小华的一生，历经和忍受了50后的各种不幸，然而，她直面人生，不辱使命。辉煌在于军营、荣誉属于排坛、立功源于拼搏。转业到地方后，她不忘本色怀念军营，但好像一切不太遂心，病痛缠身，处处趋于低潮。在生命的最后六年里饱受疾病折磨，所幸周先生始终陪伴着她、不离不弃。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

人哭着来到世间，必定有人哭着送往天堂！

自古优秀者需要撰文铭记，好让儿女子孙寄托哀思。

有的人走了，但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我的战友周小华女士千古！

一路走好，天堂安息……

（写于2015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