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人·明日青春》:生命会找到他自己的出路

杨戬看电影 2021-07-19 14:32:44

俗话说得好,咳嗽、贫穷和爱情是隐藏不住的。那么,镜像人(以及包括和不限于复制人、生化人、机器人等等各种“非主流”类人)如何在人海中隐藏自己呢?张林子编剧、导演的《镜像人·明日青春》,对准未来新世界的“我们”(嗯,镜头凝视着镜像人,观众如果代入感强那么他们就是我们)。他们来了、见了、“征服”(没有“了”),他们爱过、活过、存在过,却只是主流世界的“商品”,没有足够的主体性。在大多数时间里,大多数镜像人,并没有自我意识,那时候的他们,只是主流世界的“构件”。然而,毕竟有些镜像人发现了“自我”,自己原来“不是人”。随着镜像人意识的觉醒,他们有所选择,这选择便改变了宿命,换句话说,也就是对“造物者”的反叛。

赫拉克利特说“事物的本质在于隐藏自身”,但是,镜像人的本质是什么呢?他们在不曾认识到自身是镜像人之前,可以作为工具人在人类社会中生存(车手、拳手等等,也就是未来世界的人形犬马之劳),但是一旦认知到原来自身仅仅是具有限定性的镜像人之后呢?死亡要么是倒计时状态、要么被监控着随时下线、要么身体机能退化,生与死都不自由,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人之所以为人,在于生老病死,在于欲望的自由表达,在于主动情感行为,即便是躺平也是一种主动的选择。镜像人则截然不同,他们存在的价值本身就是工具人属性的社会化商品,内在的行为逻辑由代码框定。他们的“人生”充满着伪真实,所谓记忆和现实都不过是代码的闪烁,随时可能消失或被重置、擦写,他们不会有真正的遗忘和迷失。柏拉图曾经给出洞穴投影的思想实验,笛卡尔也谈过“我思故我在”,而极端的例子则是“缸中之脑”,禁锢的大脑通常被我们认可为真实的人,但是镜像人则被判定为“工具”。他们运行的越是顺畅,越就是有效的工具,也就是非人。

然而,一切由代码构成的虚拟现实都会有BUG,《镜像人》与《黑客帝国》《西部世界》一样,每一代镜像人总是有觉醒者存在。工程师、招待者和拳击手的秘密,就在于这BUG。正如癌症是DNA复制的错误,人类进化也是由于复制出现问题,概括的说,演化就是建立在此前提下。当镜像人一再回忆“一起经历过的往事”,他们就具有了困惑、反思和逆变,这从基础上便违法创造者的指令集。他们的新世界从或然行为开始,超脱既定的进化、退化和分享。《镜像人·明日青春》在中国科幻电影的序列中,最有价值的意义,在于出现菲利普·迪克范式的文化美学的贡献。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人类?有了自我意识的镜像人是真实的人类吗?能够自我命名的镜像人就是真实的人类吗?镜像人与根据菲利普·迪克小说改编、雷德利·斯科特导演《银翼杀手》中的复制人设定如出一辙,不过与之不同的是,《镜像人·明日青春》是从“复制人”本身的视角出发所讲述的故事,跟《银翼杀手》的人类视角形成了鲜明对比。“镜像计划”是通过基因改造生产镜像人,镜像人分为三代,第一代镜像人寿命只有25年,初级产品;第二代镜像人则完全成了可以出售的商品,他们把特定程序和记忆注射在镜像人体内,所以第二代镜像人也就成了具有使命的机器人,如果违背特定程序(有梦、有自由、有冲动)或者试图删除储存记忆,那二代镜像人的细胞就会开始凋亡或者直接被下线;第三代镜像人和正常人已无差异,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只有代号没有名字,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名字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在表面上他们也不是人,只有自我命名才有可能隐藏在正常人的世界中。人类充满恶意的规划着镜像人的适用范围,就是试图从机制上将他们局限为纯粹的工具,然而正如前文所说,BUG永远会存在,迈克尔·克莱顿说得好“生命会找到他自己的出路”。

当小小问起安何为什么不留在基地,安何的回答很耐人寻味,“没有自由算是人吗?”安何不想受宿命的束缚,她想要自由,想要有自己的名字,想要活得真正像“人”。科幻类型电影带有深刻的思想性,而且或多或少都有寓言和预言的性质。假如真有“镜像人”,那么人类该赋予“他们”怎样的权利?当“他们”成为了“我们”,那么人类又该如何定义?是扼杀“他们”的人性,还是给“他们”如“我们”一样的生存空间?镜像人或者说机器人终究有一天会超越奇点,那么这个世界的社会运行逻辑将会如何?到那一天,人类又将如何自处?假如他们不给我们自由,人类怎么办?人类如何隐藏?更何况,那时候谁才是“真实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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