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郓哥大闹茶坊:施耐庵一场精心布局,写出骨子里的人性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4-04-09 16:38:50

武大捉奸是《水浒传》文笔最细腻的故事情节之一,施耐庵对细节的把握,极尽写实,使得这段故事格外值得细品。

郓哥儿在这场风波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向武大郎通风报信的是他,策划捉奸步骤的也是他,更令人诧异的是,郓哥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就是说,武大郎一个中年男人,硬是被一个少年牵着鼻子走。

王婆贪贿说风情

武大郎的思维认知是有缺陷的,从这次捉奸行动来看,郓哥的表现可圈可点,武大郎自己却成为行动失败的主要原因。

当郓哥儿向武大郎说明情况,武大郎回复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缺点,他告诉郓哥:我如今寄了担儿,便去捉奸,如何?

诸君注意,武大郎的回复是个问句,而且是在问郓哥。

细品之下,其实很好笑,潘金莲是你武大郎的妻子,又不是人家郓哥的妻子,而且郓哥才十五岁,你问郓哥有什么意义?这暴露出武大郎最大的毛病,那就是毫无主见!

郓哥不忿闹茶肆

相比武大,郓哥考虑问题就周全许多,他详细替武大分析了其中利弊:

郓哥道:“你老大一个人,原来没些见识!那王婆老狗恁么利害怕人,你如何出得他手!他须三人也有个暗号,见你入来拿他,把你老婆藏过了。那西门庆须了得!打你这般二十来个,若捉他不着,干吃他一顿拳头。他又有钱有势,反告了一纸状子,你便用吃他一场官司,又没人做主,干结果了你!”——第二十四章

这段分析写得极妙,将郓哥骨子里的小聪明展露无遗。

淫妇药鸩武大郎

郓哥不是一般人,论口舌,王婆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瞧她给西门庆出主意,张嘴便是“潘驴邓小闲”,又拿出“挨光计”,通过哪些现象分析潘金莲的心理,判断有几分把握,桩桩件件,如数家珍。

王婆遇到郓哥,算是碰到了钉子,郓哥跟王婆对骂,完全占据上风,上来就骂王婆是“老猪狗”,王婆回了一句“小猢狲,为什么骂我”,郓哥直接放大招:我便骂你这马泊六,做牵头的老狗,值什么屁!王婆没得骂了,只能上来揪打郓哥。

为什么郓哥三言两语,就能压过王婆?

偷骨殖何九送丧

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王婆接触的大部分人都是成年人,大家成年人有自己的交际规矩,也就是通俗所说的人情世故,王婆的口齿在这个范畴内如鱼得水。

郓哥这种市井少年,他完全没有言语禁忌的困惑,有什么就骂什么,怎么难听怎么骂,怎么伤人怎么骂,在这个领域内,乱拳打死老师傅是常有的事,王婆还真不是郓哥的对手。

郓哥帮助武大郎分析情况,已经考虑得相当全面了,武大郎贸然前去,恐怕连王婆这一关都过不了,西门庆更不是个善茬儿,稍微处理不当,反而会惹火烧身。

武松斗杀西门庆

郓哥给武大郎制定的计划是这样的:你今日晚些归去,都不要发作,也不可露一些嘴脸,只作每日一般。明朝你便少做些炊饼出来卖,我便在巷口等你。若是见西门庆入去时,我便来叫你。你便挑着担儿,只在左近等我。我便先去惹那老狗。必然来打我,我便将篮儿丢出街来。你便抢来。我便一头顶住那婆子。你便只顾奔入房里去,叫起屈来。

郓哥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事实上,如果武大郎真的按照郓哥说的去做,这次行动大概率会是成功的,可武大郎却把这件事做砸了。

武松血洗鸳鸯楼

行动当天,郓哥的配合堪称完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先是和王婆对骂,引得王婆上前揪打,趁着王婆走过来,郓哥把篮子往街上一丢,这是他给武大郎的信号,随后拦腰抱住王婆,一头撞在王婆的小肚上,把她顶在壁上。

截止此处,行动都是成功的,可武大郎一出场,行动就开始出现异样了。

郓哥的原计划是“我一头顶住那婆子,你便只顾奔入房里去,叫起屈来”,上一个这么干的人还是王婆。

她成功撮合西门庆潘金莲之后,待两人云雨完毕,她突然推门进来,愤怒地大喊一句:你两个做得好事!一嗓子把西门庆、潘金莲给吓得呆在原地。

郓哥的思路和王婆是一样的,只是在实施过程中,武大郎完全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并没有像郓哥说的那样“奔入房里去,叫起屈来”。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

正如诸君所知,武大郎压根就没闯到屋里,他被拦在门外了,究竟是哪里出了意外?我们来看原著的描述:

只见武大裸起衣裳,大踏步直抢入茶坊里来。那婆子见了是武大来,急待要拦当时,却被这小猴子死命顶住,那里肯放,婆子只叫得“武大来也!”那婆娘正在房里,做手脚不迭,先奔来顶住了门。这西门庆便钻入床底下躲去。武大抢到房里边,用手推那房门时,那里推得开,口里只叫得“做得好事!”——第二十四回

武大郎的错误操作,让郓哥的计谋毁于一旦!

按理来说,郓哥、武大郎有计划在先,王婆、西门庆、潘金莲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如果武大郎动作够快,正在屋里行云雨之欢的潘金莲,根本没有机会把门堵住。

武大郎为什么动作慢了,因为他并没有直接奔入房里,而是先“裸起衣裳”,大踏步走进茶坊里,这一套动作很传神,一个毫无主见的男人来捉奸,用“裸衣裳”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愤怒与豪迈。

三碗不过岗

就在武大郎脱上衣、大踏步走进茶坊的时间里,王婆已经喊出了武大的名字,屋里的两人察觉,潘金莲赶紧赶到门前,把门顶住,这时候武大郎才走到房门口。

其实这里还存在一个疑问,潘金莲一介小女子,为什么能把门顶得这么死?

答案还是在武大身上,因为武大郎抢到房门口,他并没有踹门,或者砸门,而是“用手推那房门”,见门推不开,武大郎也就不推了,只在嘴上大嚷“你们做得好事”。

这一套流程下来,郓哥原本的计划已经大打折扣,真正的捉奸应该是像王婆那样,突如其来闯进门去,打西门庆和潘金莲一个措手不及,站在衣冠不整的两人面前,王婆提什么要求,都会被心虚的两人接受。

武大郎看不到这一层,他只是机械地执行计划,屋内的两人并没有被当场捉奸,潘金莲和西门庆交谈了几句,二人立刻冷静下来,西门庆直接开门一脚踹伤了武大郎,不管不顾地走了。

武松醉上景阳冈

我们纵观整个过程,郓哥自然有问题,他为了泄自己的愤,利用了武大郎,以郓哥的心计,自然明白最好的办法是等武松回来,但他急于报复王婆,没有采取这个最优计划;

但更大的问题在武大郎身上,他没有自己的主见,一味听取郓哥的建议,在执行过程中,他又频繁和稀泥,导致原本的计划大打折扣,反而被西门庆所伤,可见计划和执行之间,稍微差之毫厘,结果便会谬以千里,武大郎的悲剧,偶然之中,自有一种必然在主宰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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