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

阿木在人间 2022-12-08 15:28:14

三个多月来,我,我哥哥,还有我的父母亲,在家乡的三个角落里各自生活。

父母亲住在家乡边陲的一个小县城里,这一个月来也不能出家门了。还好,小县城的家有个大院子,老两口每天还能在院子里转转。而且,房子很大,爸爸占用一头的小屋,妈妈占用另一头的小屋,两个人也免得相看两相厌。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小县城的家了,通过和父母分别的电话聊天,我了解到目前他们两个似乎除了一起吃饭之外,过着尽量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我想,只要两个人不吵架,怎样都行。

我是一名医生,前天收治了一位92岁的老人。因为老人双腿剧痛伴抽动,他已经有很多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了。我给他开了缓解症状的药,告诉他医院的核磁机器坏了,现在即使住院也做不了针对性的治疗,建议他去能做核磁的医院,或者等待目前紧张的局面改善后再来就医。患者的儿子在我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后哽咽了起来,说他们是好不容易才进到医院的,对他的老父亲来说住在医院总比住在家里会好一些,他说如果回家了,他父亲很可能就挺不过去了,说到这里就失声哭了起来。我麻木了太久的心,在听到一个儿子为他九十多岁的父亲痛哭时,也软了下来,说清楚目前医疗条件能做到的和做不到的以后,就收住院了。每当时局紧张,老弱病残往往是最先卷进风暴里的。还好,我父母还不到六十岁,在目前的局面中我还不用担心他们的身体,只要每个月为妈妈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持就好。妈妈也有自己的退休工资,也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但是父亲拒绝在米面油及蔬果等家庭日常开销上出力,妈妈只好咬着牙,自己出钱购买两口子的所有生活必需品,还要准备两个人的一日三餐。

爸爸也并不是坏人。家里有维修等大项目时,是由他负责管理的。在生活的小事中,他不闻不问,比如他拒绝做菜,因为担心自己只要做了一次,就会惯坏妈妈,以后在家里妈妈就会总依赖他做饭了。爸爸还给我举了一个例子,说几年前有一天他试着用家里的洗衣机洗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妈妈就再也不帮他洗衣服了…但是在家庭生活的大事件中,爸爸总是挺身而出,绝不会逃避责任的。母亲在26年前,出了一场车祸,父亲带着她奔波了几个月,为她求医看病做手术,为她做饭照顾她生活。我是长大后才意识到,在这件事里父亲的表现是多么伟大。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每天面对一个病恹恹,毁了容,心境阴郁的女人是多么不容易。我在7年前,被查出有脑肿瘤,我第一个就想起了爸爸,给他打电话,他那么爱我疼我,想必当时心都碎了,但是听着我的哭声,他只是用淡定的声音对我说:没事,我在呢。

我的哥哥是一名人民警察,他尽忠职守,这三个多月也没回过家,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我上高中时,哥哥就去上大学了。我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内地求学,离开了家乡。所以,和哥哥的相处留下的多数都是年幼无知时的印象,对他并没有真正的了解。我研究生毕业后,回到了家乡。我们都住在家乡的首府城市里,哥哥会为我跑前跑后,为我买这个那个,经常会给我做饭,把我家冰箱填满。他的这种看似用不完的耐心和呵护在我最初看来很奇怪,他对我那么好让我很不适应,我也不理解他为何要在我身上花那么多心思,甚至有些反感。我留在这个城市里已经两年了,在这两年时间的相处里,我才一点点感受到,他对我那么好就因为我是他妹妹,他就是疼爱他妹妹。这么简单的答案我以前当然也想到过,但是无法相信,因为自己的心在那个时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原来我以前是那么无情,还好家人用无限的耐心与温柔包容了我,毫无条件地爱我,让我冰冷的心一点点融化。写到这里我就悟出一个道理,你对一个麻木无情的人好,TA可能只会觉得你别有用心。不过也不必气馁,再冰冷的心也会融化,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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