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民政局。”婆婆把那张红色的房产证拍在餐桌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我看着那个刚换的实木餐桌,角落还留着儿子不小心磕出的豁口。三年前,这张餐桌是我精挑细选的,为了配上新房的整体装修风格。

“当初房子首付70万,我们出了5万,现在小林要结婚,你们总该腾个地方给他吧。”婆婆站在阳台上,一边给她心爱的绿萝剪枯叶,一边说着让我心惊的话。窗外的杨絮纷纷扬扬,飘进来落在我的睫毛上,有点痒,更多的是疼。
记得三年前看房时,老公握着我的手说:“咱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那时候的喜悦就像2020年春节前最后一场烟花,绚烂得让人想永远凝固在那一刻。首付是我们花了整整五年时间,省吃俭用攒下的,公婆临时给补了5万,权当添置家具。

“妈,这房子是我和老公一起还贷款的,您这样说不合适。”我的声音在发抖,像极了去年夏天,厨房里那个年久失修的抽油烟机。
2“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小林马上要结婚了,总不能租房吧?”婆婆放下园艺剪,转身看着我,“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们及时给你们凑了5万,你们能按时付首付?”

客厅里那个2008年买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我记得那是我们结婚时公婆陪嫁的,说是要见证我们的幸福时光。此刻它的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十五分,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刀锋般的光影。
“妈,房子是我和老公的婚前约定,写进婚前协议的。那5万,我可以还给您。”我的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手里的杯子,上面印着去年儿子亲手画的小狗图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婆婆的声音陡然提高,“当初要不是看你是个会过日子的,我们能同意小军娶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茶几上放着一份早报,头版报道着房价又涨了。我们这套房从买时的380万涨到现在快500万,每个月的房贷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我们的生活。老公的工资卡一直在我这里,我精打细算,生怕哪个月还不上贷款。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看着墙上全家福,那是去年春天拍的,小林站在最边上,笑得灿烂。 “房子是要有个说法,但不是这么个说法。”

“要么腾房,要么离婚,你自己选。”婆婆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一室寂静。风吹起窗帘,带着楼下木棉树的香气。2022年我们买房时,正是这树开得最好的时候。
我拿起手机给老公发信息,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一句:“今晚早点回来,我们谈谈。”发送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结婚前夜,老公也是这么说的。
茶几上的银行卡明晃晃的,是我这些年给儿子攒的教育基金。 如果要还那5万,或许真的该动用这笔钱了。但比起房子,这笔钱更像是一个态度问题。

晚上老公回来,看到餐桌上那份房产证时愣了一下。我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他揉着太阳穴,眼里有浓重的疲惫。窗外霓虹闪烁,照得他的侧脸明明暗暗。
“媳妇,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他试探着说,“小林确实马上要结婚了…”
“你也觉得我们该搬出去?”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哽咽。厨房里煲的汤还在咕嘟作响,香气在此刻显得尤为刺鼻。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一砖一瓦买来的家。”我深吸一口气,“如果连这个都守不住,我们还守得住什么?”
餐桌上的饭菜慢慢凉了,就像此刻我们之间的气氛。儿子的房间传来他写作业的声音,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我们正在破裂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