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9年,在山东临淄,汉光武帝刘秀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庆祝耿弇大将军灭张步主力,收复齐地的功勋,觥筹交错之际,光武帝对耿弇说道:“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劲敌,其功乃难于信也”。
光武帝从两个方面入手,拿耿弇和韩信做了一下比较。
一是从攻击方向,都是从齐的西界开始,起点和韩信是一样的,破历下(今山东济南市历下区)向东推进,克临淄,再收复齐地,两人平分秋色。
二是从敌人的力量,韩信是对已经投降的齐国,发动突然袭击,耿弇面对的是,有层层布防的张步劲旅,耿弇更胜一筹。
刘秀的评价公平与否,先放一边,接下来,咱们就先看看,耿弇是怎样消灭张步平定齐地的,这样,他两人的高下,才能见分晓。
耿弇平齐之路
王莽末年,张步赶上了起义的潮流,也拉起一支起义军,后来表面上臣服于刘玄政权,实则自己慢慢发展壮大,后来到刘秀时候,天下军阀林立无暇顾及到张步,所以他最大时占据齐地十二郡,势力达到青、徐二州,后来杀死东汉使者伏隆。公元29年,刘秀腾出手,开始收拾张步。
耿弇进攻齐地前夕,在平原县(今天德州市平原县)大败富平、获索盗贼,收编了四万投降的盗贼,也就是一些乌合之众,这是耿弇的兵力。加上泰山郡太守陈俊的兵力,加一起不过5、6万的军队,面对的是张步20万大军。
张步先后设置了两道防线,一道是祝阿城(今济南槐荫区)到泰山郡北边的钟城一带。耿弇攻克济南郡后,张步又在西安城(今淄博恒台县东)到临淄城一带,设置第二道防线,张步在剧县坐阵指挥。
1、破张步第一道防线
张步听说耿弇大军,将要渡黄河来袭,马上派出的大将费邑(人名),驻扎历下城迎敌,又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祝阿城,另外还在钟城一带,列数十个营地作为后援,三地互为犄角之势,形成第一道防御线。
耿弇仔细分析了一下形势,如果强攻历下城的话,那里有大将费邑镇守,恐怕一时难以攻下,还得堤防来自身后祝阿和钟城的围歼,风险很高,那就先攻祝阿。耿弇早上渡过黄河,强攻祝阿城,不到中午就拿下祝阿。耿弇之前故意撤开包围圈的一角,有些败军就赶紧逃向钟城,钟城守军一看,祝阿这么快就溃败了,很恐惧,于是钟城不欢而散,都逃了个精光,钟城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拿下,这叫敲山震虎。《后汉书 耿弇传》:
弇度河先击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拔之,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钟城。钟城人闻祝阿已溃,大恐惧,遂空壁亡去。
费邑一看祝阿与钟城都陷落,连忙派自己的弟弟费敢,往后收缩防线,驻守巨里城。(今山东章丘市龙山镇)。耿弇还是选择不打历下,直奔巨里城而去,命令部下多砍树木,严令立即建造攻城器械。扬言三日后全力攻击巨里城,并故意放松对俘虏的看管,使他们逃回历下,并报告费邑,耿弇攻打巨里城的具体日期。耿弇大喜,扬言攻巨里,无非是为了想引诱费邑来救援巨里,这叫围点打援。围住巨里,打击援军主力,从而掌握战场主动权。
耿弇留下3千兵继续围巨里,他自己带领主力部队,去山上设伏等待费邑大军。这费邑果然亲率大军前来救援,耿弇居高临下,随即从高地之中杀出,大破费邑军,斩了费邑。费邑的人头拿去巨里城下展览,城中恐惧,费敢弃城而逃。然后耿弇轻而易举的回击,没有主帅的历下城,从而平定了济南郡。张步的第一道防线攻破。《后汉书 耿弇传》:
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冈阪,乘高合战,大破之,临陈斩邑。既而收首级以示巨里城中,城中凶惧,费敢悉众亡归张步。弇复收其积聚,纵兵击诸未下者,平四十余营,遂定济南。
2、破张步第二道防线
张步派弟弟张蓝率领2万精兵驻守西安城,几个郡太守共计一万多兵力驻守临淄城,两地相距40里,互为犄角之势,形成第二道防御线。耿弇进军画中城(今淄博市临淄区朱台镇),处在敌军两城之间。
耿弇认为,西安城固兵精,难以攻克,而临淄城虽名气大,但容易攻克。于是耿弇想到声东击西,下令5日后攻打西安城,张蓝听说后,加强戒备做足了准备,就等耿弇来攻。谁知四日后,后半夜耿弇命令将士们先吃饱饭,天一亮就来到了临淄城下。护军荀梁等人争辩,认为还是应该速取西安城。
耿弇说道:“不然,西安听说我们要攻打它,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出其不意的攻打临淄,一天就能攻下。攻下临淄,西安就孤立了,张蓝与张步就隔绝了,必定逃亡而去,这是攻一得二的良计。如果先攻西安,一时攻击不下,死伤必定很多。即使能拿下,张蓝也会领兵和临淄联合一起,坐观咱们的虚实,我深入敌境,粮草供应不上,不出十日,就不战而败。”
耿弇下达了攻打临淄的作战命令,临淄城是由多个郡太守临时组成的部队,非张步嫡系作战部队,没有统一的号令,不出半天,临淄就攻陷了,耿弇大军入驻临淄城。张蓝听说临淄已被拿下,孤立无援很恐惧,正如耿弇所料,果然弃城逃回了剧县。这一招声东击西,以极小的代价,换来两座城的收复,张步的第二道防线就这样被攻破。《后汉书 耿弇传》:
"遂攻临淄,半日拔之,入据其城。张蓝闻之大惧,遂将其众亡归剧。
3、临淄之战
2道防线都宣告攻破,耿弇下一目标,剑锋直指张步大本营剧县,直面张步的20万大军。正如当年韩信攻下临淄后,在潍水直接面对龙且的20万大军一样,两人又回了起点,韩信利用潍水之便,水淹齐楚联军,完成对齐地的最后一战,而耿弇该怎么打呢?
耿弇并没有趁着胜利,一鼓作气打到剧县去,而是在临淄城休整,等张步自己打过来。张步对自己的失败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说道:“想当初尤来、大彤十几万之众,是何等的强悍,我率军一到营前,他们就四处溃败,如今耿弇兵比他们少,又都疲劳,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张步大手一挥,和他三个弟弟张蓝、张弘、张寿、以及大将重异集结20万大军,开往临淄城大城(临淄由大城、小城组成)下,一场大战即将发生。
耿弇率先出城,与重异的前锋军,相遇于淄水之上,耿弇想用骑兵突击队冲击重异军,怕挫败他们的锋芒,故意示弱,佯攻一阵,就退回临淄的小城内,隐藏起来。
张步气势正盛,直奔临淄大城,与汉军骑都尉刘歆正面交锋,耿弇登上临淄王宫的高台观望,他发现张步的侧翼很薄弱,于是率精兵与骑兵队猛攻张步的侧翼,骑兵队的参战如虎添翼,把张步打得大败。在这场作战中,耿弇的大腿中了一箭。
第二天清晨,耿弇又率兵出战,这时刘秀也听说了临淄大战,准备前来救援,泰山太守陈俊说:“张步贼军强盛,可以暂时闭营休养,等待天子到来,再出战也不晚。”耿弇说:“天子到来,臣子应该杀牛备酒以等待百官的到来,反而要以贼寇来给天子添麻烦吗?”
于是出城大战,与张步军从清晨一直杀到黄昏,杀敌无数,再一次大破张步军,城中沟壑都填满了尸体。耿弇估计张步军大败2次,很可能半夜就会逃回剧县,预先在张步退回的路上,悄悄的埋伏下大量的伏兵。果然半夜,张步领兵返回剧县,这时候伏兵奋起直追,一直追到钜昧水,这一路八九十里路死尸相连,缴获张步军2000多辆辎重车、不过张步还是逃回了剧县。这一战张步的主力尽失,齐地即将平定。《后汉书 耿弇传》:
乃出兵大战,自旦及昏,复大破之,杀伤无数,城中沟堑皆满。弇知步困将退,豫置左右翼为伏以待之。人定时,步果引去,伏兵起纵击,追至钜昧水上,八九十里僵尸相属,收得辎重二千余两。
4张步投降、齐地平地
几天后,光武帝赶到临淄,这才有了开头的那段庆功宴。几天后,耿弇继续追击,直取张步老巢剧县,张步主力丧失殆尽,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又逃回了平寿(潍坊市潍城区)。
这时候,军阀苏茂前来救援张步,可是为时已晚。不过刘秀派出使者告诉张步、苏茂,有谁能提着张步或苏茂的人头来见我,以往的过错既往不咎,还能封侯。就这样张步斩了苏茂,于是张步裸露上衣背着荆条,前来汉军营地负荆请罪,随后又遣散了张步的十几万军队,让他们各自回乡。刘秀遵守诺言,封张步为安丘侯,张步的三个弟弟也全部得到赦免,盘踞在齐地的张步军阀终于消失干净。
随后,耿弇又率军前往城阳,收降了五校(起义军的一支)余党,自此齐地全部平定。刘秀平定天下的时,天下军阀林立,无法东进,这才给了张步发展壮大的机会。张步地盘最大时,占据齐地十二郡,势力触及青、徐二州。耿弇以自己出色的军事才能,几个月之内全部平定齐地,也是可圈可点的。
耿弇以凌厉的攻势首战祝阿城,又敲山震虎的拿下钟城,围点打援拿下巨里、历下,平定济南。又声东击西的拿下临淄与西安城,轻而易举的攻下张步的两道防线。然后到了平齐的第三阶段临淄之战,耿弇并不主动攻击剧县,调动张步前来攻打,经过示弱、奇袭、伏击等手段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取得了大胜利。耿弇从战略、战术上展现出高超的战争指挥艺术。
再看韩信,史书记载韩信是钻了齐地投降的大空子,一举攻克了历下、临淄城后,才有了和齐楚的潍水之战。这才是韩信平齐的主要一战。韩信利用丰沛的潍水,用示弱调动龙且大军,半渡而淹灭,从而大破龙且。虽然赢得了大胜利,而不见得有多光彩,甚至平民百姓也有可能遭遇水灾之痛。各位你们认为平齐之战,韩信与耿弇,谁更技高一筹呢?欢迎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