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盛夏,时任陕西靖国军总司令的于右任在泾阳防区视察时,当地茶商以茯砖茶为纽带,捐资捐粮支持革命。面对茶商的慷慨,于右任感慨道:“茯砖茶600多年来,一直是官方调控‘茶马交易’的‘安边茶’,而今又大力支持革命军,堪称‘安国茶’也。”他挥毫写下北宋诗人黄庭坚的《戏答》诗作,其中“甑有轻尘釜有鱼,汉庭日日召严徐”一句,既赞颂茯茶的药用价值(茯茶因带有茯苓香气得名),又暗喻革命者如松根茯苓般坚韧的品格。这一场景成为近代茶文化与家国情怀交融的经典画面。
茯砖茶自明代起便是西北边疆贸易的核心物资,泾阳茶商以“天泰通”“裕兴重”等86家商号主导茶马互市,年交易量达300-500吨。于右任将这一传统赋予新意,将茶从“安边”升华为“安国”,既是对茶商爱国之举的褒扬,亦是对儒家“经世致用”精神的践行。他晚年回忆此事时,仍不忘强调茶在民族危难中的凝聚作用:“一杯茯茶,既暖脾胃,更暖人心。”
二、茶席上的南北文化交融于右任的茶事活动常折射出他对文化融合的思考。他出身“关学”余脉,深受张载“民胞物与”思想影响,却对南方茶文化持开放态度。1947年,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长的他宴请陕西籍学生时,特备凉粉、腊汁肉等家乡风味,佐以茯茶,以此慰藉游子乡愁。而在南京灵谷寺游览时,他欣然为住持题写“胜地开灵谷,高僧有志公”楹联,后因小报讥讽其书法“如懒蛇”,竟亲自赴寺取下对联,承诺重写,虽终未兑现,却展现了他对文化表达的严谨态度。
这种南北交融的茶文化观,与他早年驳斥钱基博“南人主导论”一脉相承。他认为,正如茶不分南北皆可清心,文化亦应超越地域界限。他曾以茶喻政:“治国如制茶,火候得当则天下清。” 这种理念在其书法中亦有体现——其草书兼融北碑的雄浑与南帖的灵动,如茶汤般刚柔并济。
于右任一生清贫,其“铁箱之谜”成为廉洁的象征。1964年临终前,家人打开他珍藏的铁箱,内无金银财宝,唯有一双夫人缝制的布鞋、欠条账单及日记。日记中记载他因拮据拒装假牙的无奈:“春节将近,用费太大,将如之何?” 这种清苦生活与其饮茶习惯相映成趣——他偏爱松针茶,认为天然茶饮“清苦回甘,恰如人生”。任监察院长期间,他拒收名茶贿赂,曾退回暗藏金条的茶盒,并附诗:“清茶本自山间生,何须金银污其名?”茶之于他,不仅是饮品,更是道德自律的载体。
四、乡愁与茶香:跨越海峡的生命印记晚年困居台湾的于右任,常以茶寄托思乡之情。1962年所作《望大陆》诗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的悲怆,与早年“茯茶暖人心”的豪迈形成强烈对比。他将养生之道与茶结合,每日饮松针茶、练八段锦,称“茶能养太和之气”,却始终难解乡愁郁结。弥留之际,他嘱人将珍藏的勉县志归还故乡,扉页题诗“夔州松柏成都桂,同为乾坤作栋梁”,以茶文化中的草木意象,暗喻两岸同根。
结语:茶中照见的生命境界从茯砖茶支撑革命到松针茶滋养暮年,于右任的茶事贯穿了近代中国的风云激荡。他以茶为剑,刺破时代阴霾;以茶为镜,映照清廉本色;以茶为舟,载动文化融合;以茶为泪,浸润家国离殇。正如其书法所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一盏茶中,既有儒者的担当,亦有茶人的淡泊,更有一个跨越时代的中国文人对文明根脉的坚守与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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