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婆屋餐馆靠近角落的位置，昏黄的灯光下，对面坐着两个男人。
面南背北坐着的男子肥头大耳络腮胡子。
谢顶，趴鼻子，一张方海口。
身穿蓝色连帽卫衣，蓝色牛仔裤，运动鞋。
他叫肥牛，名如其人，真的肥如一头牛。
对面坐着的男子苦瓜脸，两腮都已经塌下去。
薄薄的嘴唇，鹰钩鼻，一脑袋茂密的卷发。
眼睛比绿豆大不了多少，但炯炯闪光。
他身上的白色T恤衫仿佛挂在晾衣架上，显得空空荡荡。
他叫瘦猴，也名如其人，真的瘦得像只猴子。
瘦猴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光一杯酒，放下来酒杯，长吁短叹。
对面的肥牛眯着眼睛问：
“我说老兄，你这是咋了？
遇到桃花劫了？
还是股票里的钱又都赔光了？”
瘦猴低着头，摆摆手说：
“都不是，兄弟我被绿了！”
肥牛哈哈大笑，笑声引来旁桌客人的侧目。
瘦猴抬起眼睛瞪了他一眼，压低嗓音说：
“给兄弟留点面子，行吗？
我被绿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还是不是兄弟？”
肥牛伸过来肉肉的拳头在瘦猴的肩膀上敲了一下：
“该，活该！这就是报应！
你有那么好的媳妇，还不知足，整天出去招蜂惹蝶。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干脆把凌霜让给我算了！”
说完肥牛伸手摸着下巴，看着瘦猴。
“你是不是有病？
我都告诉你了，凌霜外面有人了，我怎么让给你？”
瘦猴伸手拿起盘子里的一粒花生米，朝肥牛砸了过去。
“再说，我和她之间，唉，说不清楚。
虽然我犯过混，但是没想过离婚。
事到如今，我想她可能要跟我离婚了，我该怎么办？”
肥牛拿起酒杯跟瘦猴碰杯，喝了口酒说：
“离吧，离了都解脱。
早都同床异梦了，还非要睡在一个被窝里，两个人都难受！”
“你ta娘的是兄弟吗？
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你可倒好，上来就劝我离婚。
滚，滚，滚，就算老子瞎了眼，今天不该找你来商量。”
瘦猴愤怒了，想要轰走肥牛。
肥牛并不起身离开。
瘦猴一把抓起座位旁边的夹克衫，嘴里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着娘愤愤离去。
瘦猴叫了代驾，车子从商场地库上来。
代驾问他去哪儿？
瘦猴犹豫了一会儿，该去哪儿呢？
回家，不想见到凌霜。
此刻瘦猴内心燃烧着一团愤怒的火焰。
2
他害怕自己万一控制不住，可能会和凌霜吵起来。
凌霜气头上可能直接跟他摊牌，提出离婚。
回单位，对去单位宿舍，眼不见心静不烦。
一脚油门，代驾把车子开到公司楼下。
天已经黑了，金湖科技园里路灯都亮了。
虽然已经11月，但南方的初冬和北方的深秋差不多。
树都还绿着，树叶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生姿，微微晃动，地上形成的光影也在摇摆。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滴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瘦猴打发走代驾，从副驾位置换到主驾上，趴在方向盘上竟然抽泣起来。
哭着哭着瘦猴睡着了。
睡梦中，瘦猴又梦见他在酒吧认识的暗香。
她真的很迷人，娇小玲珑的身材，一头短发。
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瘦猴的时候，总是含情脉脉。
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温柔至极，让瘦猴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一夜清欢之后，暗香成了瘦猴的情人。
而且是众多情人中，和瘦猴保持亲密关系最长久的一个。
他们的地下恋情持续了7年。
前年，凌霜知道暗香的存在，没有哭没有闹。
在酒店的房间里，凌霜跪在瘦猴面前：
“只要你跟暗香断了，我既往不咎，咱们继续过日子。
不为了别的，为了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
瘦猴呵呵冷笑，然后，拂袖而去。
那时候的他，真混啊，总觉得凌霜是个软弱好欺的女人。
即便他蹲在凌霜的头上拉粑粑，她也不会生气，不会愤怒，更不会反抗。
当年，瘦猴死乞白赖非要娶凌霜，就是看中她柔和甚至带有一点软弱的性子。
凌霜要嫁给瘦猴，全家人没有一个同意。
因为瘦猴第一次去未来岳父岳母家，身穿花里胡哨的衬衫。
头发染成红色，带着夸张的金耳圈。
脖子上还戴着有筷子粗细的金链子，简直一个暴发户的打扮。
用凌霜爸爸的话来说，一见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凌霜喜欢，非嫁不可。
瘦猴最懂女人心，给足情绪价值，每天都把凌霜哄得乐呵呵。
瘦猴得知凌霜家人纷纷反对他们结合。
这小子想出一招，带凌霜去云南旅游一个月，只当是把蜜月给提前了。
那一个月里，每天两个人都在床上做运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凌霜怀上了。
带着凌霜的孕检单，瘦猴约岳父喝酒。
3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瘦猴不紧不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信封。
瘦猴眨着眼睛，看着未来岳丈，笑嘻嘻地说：
“老丈人，我只能叫您老丈人。
您前面苦口婆心劝我的那些，什么跟凌霜分手啊，什么补偿我啊，都没用。
我非娶您女儿不可啦。
这也不能怪我，您瞧，您外孙都找过来了，我怎么能不娶嘛？”
说着，瘦猴把信封里凌霜的B超单，拿出来推到岳父面前。
凌霜爸爸拿起B超单，最下面清清楚楚写着：孕早期2周半。
凌霜爸爸看完这几个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生米已然煮成熟饭。
无奈之下，答应凌霜嫁给瘦猴。
凌霜在怀孕第六个月的时候，瘦猴就开始在外拈花惹草。
有孕在身的凌霜心里苦，但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天真地认为，只要孩子降生，瘦猴就会收心。
她以为孩子能拴得住瘦猴那颗花心。
即将临盆的前一夜，凌霜躺在床上，哭着求瘦猴：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要动不动就夜不归宿。
为人父母，总要替孩子想想吧！”
瘦猴却把一切过失都推到凌霜身上，愤愤地责怪妻子。
“不是医生说的？你有先兆流产，不让我碰你。
你怀孕9个月，老子就要当9月的和尚吗？
老子做不到，这事你不能怪我！”
凌霜生产，先是顺产，足足疼了21个小时，孩子迟迟生不下来。
医生检查发现胎儿已经缺氧，情况十分危急，又从顺转剖。
孩子顺利出生，凌霜整个人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生了孩子，凌霜差点丢掉半条命。
月子后，凌霜还是没有办法和瘦猴亲密互动，这让他更有了出去乱来的理由。
从此以后，瘦猴身边围满了莺莺燕燕，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凌霜在无数个夜晚，抱着怀里熟睡的女儿默默流泪。
后悔当初不听父母的劝说，非要嫁给瘦猴。
父母的预言都应验了，他们觉得瘦猴不可靠，是个花心的男人。
可是，那时候的凌霜满心满眼都是瘦猴，根本离不开他。
如果遭遇父母极力反对的结婚对象，一定要慎重考虑父母的意见。
不要像凌霜一样，等到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久之后，凌霜在父母的支持下开了一家洗衣店，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生意。
凌霜是个能干的女人，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能赚钱，能带娃，还把婆媳关系处理得特别好。
4
凌霜的婆婆逢人就夸，儿子有福气，找到凌霜这么好的媳妇。
在瘦猴的亲戚中，不论谁提起凌霜都会竖大拇指。
就是这样一个贤妻良母，却得不到瘦猴的爱和珍惜。
凌霜越想让自己做一个百分百好妻子，好妈妈，好儿媳，瘦猴就越拆台。
他就要更犯浑，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丈夫。
凌霜以为她的隐忍，包容，退让，能够挽救她和瘦猴之间的关系。
然而，她终究是错付了。
之前瘦猴只是在外面胡来，不承想，他开始往家里带女人。
几个月前，凌霜的女儿云朵病了，住进医院。
洗衣店的生意也暂停下来，凌霜要在医院照顾女儿。
女儿在手术前，非要家里的白雪公主娃娃。
凌霜火急火燎开车回家去替女儿找娃娃。
当凌霜打开房门那一刻，彻底惊呆了。
地上女人的高跟皮鞋，牛仔短裙，蕾丝吊带衫，内衣，内裤，丝袜，还有瘦猴的衬衫，西裤，袜子，皮鞋，内裤，扔得满地都是。
卧室里传来那对不要lian的男女欢爱的吟叫。
凌霜真想冲进卧室，拿起菜刀将两个人都砍伤。
她愤怒地想冲进厨房找来菜刀时候，无意中瞥见电视柜上，她抱着云朵的照片。
凌霜穿着鹅黄色连帽卫衣，水蓝色牛仔裤，梳着马尾，怀里抱着云朵。
凌霜大大的眼睛透露出幸福的光芒，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云朵肉嘟嘟的小脸上两个眼睛都笑弯了，那是云朵两周岁时候拍的照片。
自己一时泄愤，的确能惩罚这对肮脏男女，但凌霜也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凌霜如果被抓，三岁的女儿怎么办？
凌霜想到这里，像有无数把尖刀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浑身颤抖，几乎支撑不住。
她抓起沙发上的白雪公主娃娃，踉踉跄跄下楼。
坐进车里，凌霜放声痛哭。
屈辱，愤怒，痛恨，无助，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她的心头。
多年的隐忍，换来瘦猴的变本加厉。
凌霜那颗脆弱的心灵，已经被瘦猴伤得千疮百孔。
那一晚，凌霜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怕的决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瘦猴能找女人，凌霜就不能找男人吗？
一向清醒理智的凌霜一时间也变得糊涂起来。
用伤害对抗伤害，换来的只能是双倍的伤害。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凌霜，已经失去理智，顾不了那么多。
凌霜想要报复瘦猴，把目标对象锁定了丈夫的好兄弟肥牛。
肥牛是瘦猴的发小，这么多年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5
瘦猴每次追到一个新的恋爱对象，都要向肥牛显摆。
在瘦猴结婚前，肥牛只是羡慕，觉得哥们有本事。
但瘦猴和凌霜结婚后，仍然花天酒地，死性不改，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凌霜。
肥牛有些看不下去，很想帮帮凌霜，但这种事情，肥牛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直到凌霜哭着给肥牛打电话说，有要事相求。
肥牛按照凌霜发过去的地址，来到酒店房间。
这个酒店就是瘦猴常带女人去的酒店，也是凌霜曾下跪哀求瘦猴跟暗香分手的房间。
凌霜见到肥牛不容分说，冲过去就要脱肥牛的衣服，在他的脸上疯狂地亲吻。
肥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被凌霜的举动惊呆了。
肥牛知道凌霜是个好女人，他对凌霜有过动心。
但是，凌霜是瘦猴的女人，是兄弟的女人。
即使肥牛再心动，再喜欢，也绝不能越雷池半步。
肥牛欲火中烧，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理性还是占了上风。
他靠着最后的意志力一把推开凌霜，问道：
“凌霜，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不能这样，这样做，对不起瘦猴！”
“这样做，对不起瘦猴？
那么，瘦猴带女人回家，睡在我的床上，他就对得起我吗？”
凌霜歇斯底里哭着喊着，又朝肥牛扑了过去。
肥牛一个转身，躲开凌霜。
“怎么？那你就用这样的方式报复瘦猴？
瘦猴有那么多兄弟，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肥牛两眼通红，又气又恨又一脸蒙。
“我知道，你对我有心思，从你这里下手，我最容易得手！”
凌霜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斜着眼，愤愤地看着肥牛。
肥牛听到这句话，怒气瞬间消失。
的确，他早就看上凌霜，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以为凌霜不知道。
其实，凌霜什么都知道。
爱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每次肥牛来家里和瘦猴喝酒，他看她的眼神中充满爱慕。
肥牛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女人，满心心疼和怜爱。
他好想走过去抱住凌霜，好想好好安慰她。
但是，他没有。
“凌霜，我知道你活得委屈，甚至是憋屈。
我可以帮你，但我不会碰你。”
肥牛约凌霜去酒店见面。
两个人见面之后，凌霜给瘦猴打电话也约来见面。
瘦猴赶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听见凌霜正在房间里跟一个男人亲热。
6
凌霜那熟悉的叫床声，声声刺激着瘦猴的耳膜和他的心脏。
瘦猴怒火噌地窜上脑门，疯狂敲门，连踢带踹，想要破门而入。
房门被牢牢反锁，纹丝不动，气得瘦猴破口大骂：
“开门，凌霜你个chou婆娘，快给老子开门。
别让老子抓住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否则，老子宰了你们！”
凌霜没有开门，任凭瘦猴在房门外叫嚣。
忽然，酒店走廊拐角走出三个男人，他们拉住瘦猴就往外走。
瘦猴想要挣脱，却被三个壮汉死死拽住。
把瘦猴拽到背街，其中两个黑衣男子像押犯人一样押着瘦猴。
另一个纹身男人嘴里叼着牙签，伸手指着瘦猴的鼻子说：
“我大哥正在兴头上，我劝你别去扫他的兴，否则，哥几个废了你！”
瘦猴被威胁之后，再也没敢去酒店找凌霜。
此刻的他就像灶坑里的王八又憋气又窝火，拿出手机拨通肥牛的电话。
“肥牛，出来喝酒，老子心烦！”
肥牛气喘吁吁地回答：“等会儿，等会儿，我这儿忙着呢，晚点见！”
瘦猴听到电话里的肥牛上气不接下气，反问道：
“你小子，干嘛呢？快点过来！”
肥牛没有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半个小时后，肥牛穿戴整齐和瘦猴在外婆屋喝酒。
两个人三句话不投机，吵了几句，分道扬镳。
回到家的凌霜还在回味在酒店房间里的经过。
她给肥牛发去消息：
“你不是说不碰我吗？今天这件事怎么算？”
肥牛许久没有回复，到了半夜，他鼓起勇气回复凌霜：
“我也没想到，会假戏真做。
如果瘦猴跟你离婚，我就娶你。
与其，让那个浑人伤害你，还不如嫁给我，让我好好疼爱你！”
凌霜看到这条消息哭得稀里哗啦……
END
本故事为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