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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口述/李秋红

整理撰写/淑女故事

我叫李秋红，今年67岁。1974年高中毕业时，我和部队子女上山下乡到了潍县冶浑街公社。

我经过两年的锻炼，我和丽达同学第1批被推荐到了，琴岛市金海湾区的一所中专港湾学校。

刚去的时候，金海湾区刚刚建立，条件特别艰苦。

学校除了有几排简易板房，什么都没有。我们住在一片刚盖好的宿舍楼里。

冬天用的洗脸水都能结冰。要想喝开水，都得从学校伙房里装上，走1公里然后拎回宿舍。

教学条件也十分艰苦。我们当时分三个专业，一个是驾驶班，一个是钳工班，一个是电工班。

我自己选择的驾驶班，我认为一个女孩子，能在琴岛大港上，开着一个铲车，或者一个大吊车，威风凛凛。

我们驾驶班一共有31名同学，大多是在潍坊地区上山下乡的知青，而且都是每个知青点表现最好的同学。其中还有两名是党员。另有部分是琴岛高中毕业的学生。

其中在我们班有两个男同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1个男同学名叫武建明。他的身高有1米80，身材挺拔，脸庞俊朗，大眼睛，高鼻子。

听说他爸爸是一个老干部，他的哥哥、嫂子都是部队军官，他是老二。

武建明当时在我们班里非常活跃，愿意和大家开玩笑，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用现在的话说，比较懂人情世故，情商不低。

我那时候情窦初开，19岁，正在对异性产生好感，所以慢慢地喜欢上了武建明。

他永远是我们班里男同学和女同学的焦点。

由于自己懵懵懂懂、暗生情愫，所以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容易和自己联系起来，属于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那种。

比如说，今天下课他和我多说了一些话，夸我黑板报出的好。我就自认为他对我有好感，暗自高兴了好几天。

还有一次他在黑板上随便写了一句歌词，“秋菊妹妹好姑娘”。因为里面带着个秋菊两字，我的名字里带秋红两字，所以我认为他这是写给我的。于是产生了丰富的联想，心里美的很。

第2个男同学叫江帆。江帆是从青州知青点被选拔上来的，他是我们班年龄最大的一位男同学。

当时他比我大4岁，他23岁。同学一见面，他就有点老大哥的味道。

因为他年龄大，接人处事像一个很成熟的兄长。

听说他的身世很苦，他从小就没有父母，4岁就开始跟着他哥哥嫂子长大。

哥哥对他不错，因为嫂子自己也有两个孩子，既要上班，又要照顾三个孩子的生活，所以对他多少有点怠慢。

从一件事上就看出，他是没有人疼的孩子。

春天同学们的棉袄脏了，都是带回家去叫母亲给拆洗。

他则是把棉袄整个放在盆里，用洗衣粉揉一揉，涮一涮，然后晾上皱皱巴巴的，第2年再继续穿。

江帆也有自己的才华，他毛笔字写的特别好。尤其是喝了酒以后奋笔疾书，龙飞凤舞，写的确实有一番风采。

后来我们学了一年半的文化课，就开始实习了。

实习时，男生住1楼的职工宿舍，我们住2楼的职工宿舍，我们下楼必须经过男同学的宿舍门口，他们什么时候都不关门。

因为武建明也在里边住，我有事没事总往男生宿舍跑。

有时候只想看看他，他哪怕在那睡觉，我心里也感觉舒服些。

也许这正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种傻乎乎的表现。

当时武建明他们6个男同学都在这个宿舍住，其中也有江帆。

江帆在这个6个男生中，是最邋遢的一个。他从小没有人很细致地照顾过他，教过他。

他小时候嫂子太忙，没有时间管他，一看他就比我们年长好几岁。

武建明在班团支部当组织委员，我是宣传委员。江帆是班委里的生活委员。

我悄悄看上了武建明，江帆却偏偏看上了我。江帆觉得我学习好、很活泼，文采也不错，人很善良。

我整天借故往男生宿舍跑，江帆看出来我喜欢武建明，但是他也知道武建明不喜欢我，因为俺俩的身高差的比较大。

我1米6，他1米8，江帆身高1米72，和我的身高比较匹配。

有一天我实习上中班回来，已经11点了，我同宿舍的女生那天上夜班，不在宿舍。

我洗漱完了，正准备睡觉，突然有人敲门。我问谁呀？

江帆说，是我呀。

这么晚了，有事吗？

李秋红，我有事和你说。你把门打开。

我平常和江帆关系不错，就把他当作老大哥，也没多想。

一进门他就把灯关上了。

我吓了一跳，我说，你干什么？说事为什么要关灯？

他说，你别紧张，我保证什么事也不做，我只是有事跟你说。

我就坐在靠窗户的那张床上，他坐在靠门的那张床上。

他说，李秋红，你很好，很善良。我想和你做男女朋友，你觉得合适吗？

一听他说这个话，可能我年龄比较小，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起来。我主要怕他做什么不雅之举。

我哆里哆嗦地说，江帆同学，说起来我要叫你一声大哥，我觉得咱俩不、不合适。

江帆很难过，他低沉地说，那、那咱们以后还能做好朋友吗？

我说，这完全可以，还可以做好同学。

他说，我求你，这件事永远不要对别人说。

我说，我知道。

江帆站起来，垂头丧气的回到他1楼的宿舍。

我赶紧把门插上，打开灯，抚平一下心情，就慢慢地睡觉了。

从那以后到我毕业，我见了江帆，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后来我爸爸在部队上，给我找了一个军官，我们俩订婚了，我就调回了潍坊老家。

不久听说江帆后来找了一个，在副食品商店卖菜的姑娘。

姑娘是琴岛本地的，他们说胖胖的，长得有点像朝鲜电影当中那个“600个工分”。

两人结婚以后生了一个很优秀的女儿，这个闺女长大后到日本留学去了，被一个有钱人家看中，也算嫁入了豪门。

女儿和那个日本男人在日本开了一个家电商场，挣了不少钱。并生了一儿一女，非常幸福。

江帆经常在我们班群里，晒他闺女一家人，在他家欢呼雀跃的视频，和嘻嘻打闹的幸福场景。江帆这一辈子很知足。

再说武建明，毕业后他被分在第二作业区办公室当文书。经人介绍，认识了琴岛一百货大楼的团委书记。

而且她和武建明的身高相貌，那真是绝配。女孩1米68、相貌清秀。也是琴岛本地的。

听说美女自然而然地对武建明有一种嫌弃的感觉。说武建明是从密州来的“乡下人”，两人生活的并不幸福。

后来这个女人又和别人传出了绯闻。武建明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又没法宣泄。

久而久之，二十八岁就得了肝癌。

他在住院期间，我们班里在琴岛的同学都到了医院里去看了他。我也和在潍坊的一个同学赶到了医院。

每个同学自发捐了500块钱，当时月工资才1000多。一共捐了15000块钱。

他拉着我的手，眼里含着热泪欲言又止。当初他知道我是喜欢他的。

我握着他的手说，老同学你什么也别想了，治好病才是第一要务。

后来武建明走了。他是我们班走的第一位同学。走时才29岁，真是令人心痛。

30多年后，同学们从朝气蓬勃的青年，已经成了年逾花甲的老年。

同学们都退休了，正在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那天，江帆突然在同学群里喊了几句话，把我差点惊掉下巴。

那是我们驾驶班的同学群，江帆拿着手机，突然用语音喊:同学们，救救我！快救救我吧！后面什么也没再说。

听了这两句话后，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心也揪了起来。

我赶快给琴岛的同学打电话，她们告诉我，江帆得了脑梗，挺厉害的，自己都站不起来了，基本上半瘫痪在床上。

他媳妇想叫在日本的女儿和女婿赶快回来，但是江帆坚决不同意。他不想拖累女儿和女婿。

他媳妇找到我们的老班长，老班长组织大家捐款。同学有捐300的，有捐500的。

我悄悄地给江帆手机上了转账5000块钱。

他还发了微信表示深深地感谢。

他这时的手机、微信都在他老婆手上。

他女儿哭着要回来救父亲。他跟闺女说，闺女，你千万别回来，你还有两个孩子，还有你老公，还有婆家。你就在日本好好生活，爸爸不愿意连累你。

在这之后，他做了简单的治疗，就坚决要求媳妇儿马上把他送进了敬老院。

因为媳妇的母亲也瘫痪在床，媳妇已经伺候了八年了，人都累垮了。

后来同学们捐了一笔款子，由老班长和几个同学代表，送到了敬老院。

在琴岛的同学，分几批去看望过他。敬老院的条件还很不错，他当时虽然不能起来了，但还能说话。

最后不知道原因他脑梗发展的非常迅速？不到半年他就去世了。

我在潍坊现在生活的还不错，后来我对象提了团级干部，转业到了市公安局。

我在厂工会自修了法律，考到了公安机关，也被提拔为中层干部。

我们育有一个女儿，从小对她进行教育。博士毕业后，被潍坊某大学录用，现已成了副教授，也成了二级学院的副院长，副县级领导。小外孙女10岁，生活还算很幸福。

通过我们三个人的生活经历和感情纠葛，刻画出了我们这代人，当时从青涩到成熟、再到夕阳红的人生的轨迹。

什么样的人生都有遗憾，什么样的情感选择也都会有遗憾。

希望江帆在天堂里没有病痛，能够安息。并能够保佑妻子和女儿幸福。

也希望武建明在天堂里找到纯真的爱情。再不受伤害。再无病痛，幸福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