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九年九月底,我费了好大周折才安排到乡粮站工作。牛站长见我个头矮小,皱了皱眉头,分派我做质检员的工作。
过了几天,刚好是国庆节。乡政府组织文艺汇演,分派每个单位要表演一个节目。乡粮站会打篮球的人倒不少,唱歌跳舞没人上得了场面。正当牛站长一愁莫展之时,我自告奋勇地要求表演一个节目。
当时,我在舞台上表演了一个硬气功节目,用咽喉把一段粗钢条顶弯了。顿时,台下掌声擂动。
一时间,老百姓把我传神了,都说:"乡粮站来了个矮个质检员,武功了解。一拳能打死一头水牛,上房揭瓦不用搭梯子,每晚都是倒立着睡觉″。
其实,我读商校时,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有这么厉害?
质卖检员的活儿,看似风光,卖粮人的粮食能否过关,全凭质检质员一张嘴。其实,是一件累活儿。每天要验几百人的粮食,还要同卖粮人磨嘴皮子,一天下来骨架子都累散了。
好在单位食堂顿顿不离鱼肉,晚餐还能喝上白酒。况且,不用个人交生活费。我想:粮站真是个好单位。怪不得分配工作的时候,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粮站工作。
每年十月,正是农民卖稻谷的高峰期。牛站长安排老黄、小丁和我三位质检员,同时上岗。开始几天,老黄和小丁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验粮。卖粮人递烟陪笑脸,小丁和老黄装得像个大爷似的,爱理不理。而我面前,排队验粮的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急得我大声喊:"到我这边来排队,我这儿人少″。
一位老大爷笑嘻嘻地说:″别喊了,小伙子!你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来″。
我有些疑惑不解,便问:"为什么呀,大爷″?

大爷说:"都说你功夫了得,怕你验粮时耍横,都不敢上你这儿来″。
我听了后,感到有些可笑,就解释说:"不会的大爷,我很善良,干工作钉是钉,卯是卯。不欺不诈"。
老大爷笑着说:"但愿″。
临近中午,有一个四十岁的红脸汉子卖粮时,小丁硬说他的稻谷不饱满,让他过了两次站里的大风扇,还说不合格。红脸汉子气鼓地把稻谷挑到我面前,让我验收。我一连验了几遍,觉得没问题,就让他去过秤。
红脸汉子交了粮后,冲我一笑,说上一句:"你这个学生,倒不坑人"。
没想到吃午饭时,小丁说我送人情,故意拆他的台。站长也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再三叮嘱我,验粮要保障质量。
傍晚的时候,老黄让我把扇下来的稻谷,装了满满一麻袋,又同他一起,抬进粮库,掺进谷堆里。我一脸惊讶地说:"这样做行吗″?
老黄说:″没有什么不行的,我们一日三顿吃的全靠它″!
我真是无语,原来收粮的猫腻这么多啊!
由于我验粮食,不故意挑人家的刺,又不会吸烟。慢慢地排队等我验粮的人,比小丁和老黄都多。
有一次,有一对年轻夫妻,拉来满满一板车稻谷,我验了好几麻袋子,发觉谷子好湿。就说:"没晒干,不合格″!
年轻漂亮的女人转身就离开了,不多时,找来了牛站长。牛站长对我使了一个眼色就走了。我懂他的意思,让我收了这车稻谷。年轻的女人得意地催促我:"快收了吧,我卖完粮还要赶路"。
我年轻气盛,就不信这个邪,也回应她一句:"不合格,验一百遍也是不合格″。
后面等着验粮的卖粮人,为我喝彩鼓掌。
那女人红着脸,瞪了我一眼,气鼓鼓地走了。等了好久,卖粮人快走完了,还是牛站长出面,让小丁收了。
晚饭后,牛站长带着酒气把我找到他的办公室,开始批评我:"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呢?上午卖粮的女人是乡长的弟媳,我都不敢得罪人家,硬是让你给得罪了,以后站里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我不敢同牛站长顶嘴,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趁没人注意时,几脚就把站里的大风扇踹坏了。
我在粮站没干上五年,大批职工就开始下岗。我赶在下岗前,找了一个亲戚帮忙,又凭自己有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乡派出所干协警。
有一次,我抓嫖时,逮住了牛站长,带回派出所。所长关了他七天,还罚了他五千块钱。
后来,牛站长遇到我,总是骂我:"你娃真毒,连当年的站长都不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