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月婆娑

《红楼梦》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鸳鸯女无意遇鸳鸯”，通过两件事讲贾府由盛转衰，即将全面溃败。第一件，荣国府下人得罪尤氏，凤姐秉公办理，绑了人。犯事的人是邢夫人陪房费婆子的亲家。费婆子早就看不惯王熙凤和王夫人了，趁机在邢夫人跟前挑唆。于是邢夫人当着众人，让凤姐颜面扫地。

第二件，贾母的大丫鬟鸳鸯夜里在大观园撞到司棋跟男人约会。在当时的风俗中，女子私会男人，是礼法不容的。后来查抄大观园，也是因为司棋的私人物件引起的。

两件事情跟贾母的生日宴看起来没什么关联。实际上，作者描述的生日宴的体面和下人工作疏忽之间反差，是在说华丽面纱掩盖下的贾府，早已千疮百孔。

宁荣二府的溃败，与袭了爵位的两个长子息息相关。宁府贾敬出家后，贾珍继位，这位公子爷只顾吃喝玩乐，府里乌烟瘴气。名声非常不好。

荣府袭爵位的贾赦，也好不到哪里离去，生生把自己管家的权利作掉了，贾母说他不好好在朝围观，一把年纪还左一个右一个纳妾。大概是对他失望至极，才剥夺了长房管家的权利。原文中有这么一段话：

这费婆子原是邢夫人的陪房，起先也曾兴过时，只因贾母近来不大作兴邢夫人，所以连这边的人也减了威势。

由这段话可知，邢夫人曾经兴盛过。因为一些原因，贾母重用了王夫人和王熙凤。邢夫人这一房，从上到下，对二房的人都充满了敌意。

在贾母的生日宴上，老太太钦点了湘云、黛玉、宝钗、宝琴还有探春会客。贾珍、贾赦这一房的人没机会在贵客跟前露脸。

从老太太的角度来看，为了家族的荣誉，肯定只能把最优秀的人带出来见外人，这些王妃、诰命夫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看贾府的这些女孩的，相当于大型的相亲会，说不定能促成一场强强联合的婚事。

这更引起了邢夫人的不满。邢夫人觉得贾母偏心，听了费婆子的谗言后，忍无可忍，当众说王熙凤不该在贾母的生日时苛责下人，让她把人放了。连王夫人也说凤姐小题大做了。凤姐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只能默默忍了。

邢夫人训斥王熙凤，其实是在暗怪贾母偏心。被欺压太久，一旦有机就会反扑，想把王夫人从当家人的位置上拉下来。不久，确实得了报复的机会。

有个丫鬟在大观园里捡到秀春囊，邢夫人把它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因此彻查大观园，引发了一系列的风波。

邢夫人本以为抓住了王夫人管理上的漏洞可以出口恶气，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查出了迎春房里的丫鬟私会男人。

妒心至深的人，因嫉妒之气质而腐蚀自己，就像铁之生锈而腐蚀一样。邢夫人的内心，早被妒忌之火侵蚀。子孙之间争斗的如此厉害，贾母看得清楚，却没办法调和，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贾珍和贾赦都是败家子，由里到外的腐烂。她们的妻子，也有相似性。娘家没有势力，自己又没有什么本事管好丈夫，任由他们胡作非有。整个家族都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困境，凤姐管家的压力贾母看在眼里。

可其他人，看到的只是贾母偏心，却不想承认，只有凤姐才有这样的本事把家管好。打铁还需自身硬，邢夫人要是有这样的觉悟，说不定能像李纨一样，成为贾府最后的黑马。

上层管理者之间竞争激烈，下人们的斗争也如火如荼。得势地位高一等，飞扬跋扈；失势地忍气吞声，伺机反扑。在贾府的管理体系中，贴身照顾小姐、公子哥们的丫鬟，地位堪比半个主子。主子在贾母跟前的受重视程度，直接决定了丫鬟的地位。

迎春软弱，俗称二木头，世事无争的样子，没有得到贾母关注。下人们对她房里的丫鬟，也不太尊重。此前司棋因为一碗鸡蛋羹，与厨房的人结下梁子。

府里的丫鬟长大十五六岁，一般都会由主人做主，或打发出去，或挑着小厮嫁了。在婚姻上，完全没有自主性。上层的丫鬟，只在府里活动，很少接触到男性，更别说找到满意的对象了。

司棋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虽然是个不受宠的丫鬟，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主动去寻找幸福。冒着极大的风险，和表弟在大观园约会。东窗事发后，司棋害怕但不后悔，可表弟却逃走了。她堵上性命选的人，却在关键时刻离她而去。这打击几乎要了她的命。

用现代的眼光看来，司棋想要挣脱传统的束缚，主动选择生活，是了不起的自我实现。司棋与表弟的恋情，间接引发了大观园的查抄，引出了一连串的故事，也宣告了整个贾家的命运急速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