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黄宏看望张学良,自我介绍后,张学良:什么?你是来自奉天

云端之梦日记 2025-04-09 21:42:29

“什么,你是来自奉天?”当小品演员黄宏自我介绍后,93岁的张学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奉天,是张学良的老家,同样也是他一生的记忆。

1993年,作为总政歌舞团唯一不搞舞蹈的小品演员,黄宏有幸接到了广电部赴台湾演出的邀请,从而成为第一位踏上台湾土地的内地军人。当时,参加赴台演出代表团的主要演员除了黄宏之外,还有姜昆、唐杰忠、牛群、冯巩、倪萍和马增惠等人。其实,作为生在哈尔滨,成长于沈阳的黄宏来说,此次赴台,他还有一个非分之想,那就是见一见张学良。对于黄宏来说,从童年时代他就就听说过张学良的名字,他张学良对于他来说,有着无可抵抗的魅力。张学良是一个从旧时代一直延续至今的传奇。

1928年,代表中华民国行使统治权的北洋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张作霖,因不敌北伐军的猛烈攻势,声称“在救国志愿未偿之时,决不忍穷兵黩武,祸延中外。”于6月3日乘京奉专列离京返奉。6月4日清晨5时30分,专列行驶至皇姑屯车站时被炸,张作霖受重伤,急救回沈阳,于上午9时30分不治而亡,享年53岁。张学良从其父张作霖手中接过管理东北的大权,就任东北保安军总司令,时年28岁,从此正式走上历史前台。巧合的是,张作霖离京返奉当日,正好是张学良的生日。此时的张学良虽然年轻,却深有民族大义,就在其父张作霖被炸死后一星期,他便果断地宣布服从南京国民政府,同年12月,正式宣布“东北易帜”,为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做出了贡献。1930年9月18日,张学良入关参加中原大战,帮助蒋介石打败各路军阀,其实力和声望达到了其人生的顶点,官居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副司令,一时成为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但这种显赫并未维持多久,由于东北军两度入关,一为中原大战,二为讨伐石友三,导致东三省兵力极度空虚,就在距张学良第一次入关整一年后的1931年9月18日,日军关东军发动“九一八事变”,整个东北三省很快全境沦陷,东北军无家可归。由于热河失陷,南京国民政府和蒋介石及张学良成为众矢之的,张学良甘愿代蒋受过,忍受这一沉重打击。他于1933年3月7日致电国民党中央,表示引咎辞职,并接受出国考察的建议。国仇家恨在身,张学良哪还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出国考察,只不过身不由己罢了,姑且算是权宜之计。但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肯定会被人说成临阵脱逃,这不是他的作风,他必须向公众有所交代,于是,在出国的前一天,也就是3月11日,张学良就下野出国一事通电全国:……余就职以来,仍本先父遗志,始终巩固中央、统一中国为职志,兢兢业业,未尝或渝,即如不顾日本之公开恫吓而易帜。辅助国民党在东北之活动。与夫十九年秋季奉命入关,拥护中央统一。凡此种种,事实俱在。“九·一八”事变发生,余正卧病在平,初以诉诸国联,头为之张公道,迫乎日军侵热,余奉命守土,乃率师整旅与敌周旋,抗战以来,将士效命颇不乏人,无论事之成败若何,然部下之为国牺牲者,已以万计矣!此次蒋公北来,会商之下,益觉余今日之咎,辞职即所以效忠党国,巩固中央之最善方法。故毅然下野,以谢国人,惟眷念多年袍泽,东北之健儿孰非国家之将士,十九年余奉命率其入关援助中央。于今,国难未已,国土未复,无家可归者数十万人。但盼中央俯察彼此劳苦,予以指导,并请社会人士,力加援彼等。为国为乡,皆抱热诚,并熟悉东北情形,倘遇报国之机,加以使用。俾得为收复东北而效命,遂其志愿,免于飘泊于愿斯足。并盼国人鉴余诚悃谅余庸愚,虽愆尤丛生,而余本身只知为国,余皆不复计也。张学良的这个通电是从团结抗日的大前提下讲的,是以大局为重的,并没有泄私愤,也就是说,过失他全担了。出国不到一年,张学良便回国了,国仇家恨在身,他根本就没有心思游历,他回国只有一个目的:抗日!然而蒋介石并未遂了他的愿,而是拉他一起打内战,并委任他为鄂豫皖三省“剿匪”副总司令。此时的张学良虽多不情愿,但有感于此时的东北军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实力早不如前,他也只好从命。但面对日军的步步紧逼,他哪有心思打内战,为此,他极度苦闷,曾表示:以前同胞们谴责我对日本不抵抗,现在我希望领袖蒋公能更改我的任务,不让我去打共产党而去打日本人,因为我觉得在‘剿共’中战死不如抗日而死为有价值。而蒋介石总是以他“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给张学良“洗脑”。1935年10月,张学良任西北剿总副司令并代行总司令职权,奉命“围剿”红军,但屡战屡败,根本不是红军的对手。此时,军中将士也多怨言,他这才隐隐不安起来。日寇才是东北以及整个中华民族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放着日寇不打,却在这里中国人打中国人,这不是净干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在与红军作战的过程中,张学良的思想也在逐渐变化,他曾与部下说::拼命地去打,那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即使把红军主力击溃,共产主义也是不可能消灭的,因为这是全世界的问题,哪个国家没有共产党呢?这个问题到最后还须用政治方法求得解决。对于东北军到底是剿共还是抗日,张学良的老朋友杜重远曾给他做个一个精辟的分析:东北军是能打硬仗的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士气也高,应在抗日战场上发挥作用;日寇虽猖狂,并不可畏,真正可畏的是一个民族丧失气节。只有万众一心,坚决抗击日寇的侵略,中国才有光明的前途,东北军才有前途,他个人也可以有荣誉,而且,也必定是深得民心的。反之,若是只知“剿共”而不抗日,也即是人们常说的兄弟只知阋墙而不知外御其侮,那才真正是很危险的,不仅谈不上什么光明的前途,还有灭亡的可能,这是毁灭之路,是万万走不得的。杜重远的话,使张学良很受启发,使他进一步看清了东北军前进的方向。张学良的思想变化了,但蒋介石的思想却没有变,为了督促张学良“剿灭”红军,1936年12月4日,蒋介石到西安督战,此后,张学良、杨虎城多次进谏,蒋介石置若罔闻,还威胁到,如果不尽力“进剿”,就把他们的部队调往安徽、福建等地。被逼之下,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与杨虎城终于兵谏蒋介石,共同逼蒋联共抗日,史称“西安事变”。最终,“西安事变”在中国共产党的参与下和平解决,而张学良却坚持要护送蒋介石回南京,从此开始了自己被软禁的生活。这一软禁就是54年,直到1990年,张学良才全面恢复人身自由。

读过那么多关于张学良的故事和林林总总的传说,那种渴望一见的愿望在黄宏心里更加强烈。来到台北后,黄宏听说张学良住在台北郊区的一所公寓里,每个月可以领到不算是很多的薪水,在那里养老。于是,黄宏他们就千方百计地和当地有关部门协商,表达他们想要拜访少帅张学良的心愿。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一天,张学良的秘书廖先生突然来到黄宏他们入住的宾馆找到他们,几句寒暄之后,廖先生向他们表示,张学良每星期五进城一次,到台北市的五弟张学森家中,一是吃西餐,二是吊嗓子唱京剧。而今天,正是张学良进城的日子,廖先生表示,要想见面,必须马上出发。这个消息一来,演出团内快速准备,但是由于人员限制,最终只有黄宏、姜昆、唐杰忠、牛群、冯巩、倪萍、马增惠、李金斗、陈涌泉、郭秋林、孟昭宜等人允许前往。由于黄宏和张学良是东北老乡,因此大家一致推举他为这次会面的主持人。车子很快来到了台北市中心的一座四层楼的公寓门前,一位六十多岁的看门老人迎了上来。“大爷,我们是来看张学良将军的!”黄宏说。“噢,找少帅呀?他在二楼!”黄宏站在了门前,摁响了门铃后,一位和张学良长得很像的老人打开了门,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是来看少帅的吧?我是他的五弟,请进吧!我去叫大哥!”第一次见面,张学良的形象与众人心中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位老人显得极为普通和平常。他身穿一件灰色的甲克衫,花白的头发有些谢顶,戴着一副茶色眼睛,脸上有些老人斑。“张伯伯,您好!祝您高寿!”黄宏向张学良鞠了一躬,大家也都跟着向他鞠躬。张学良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东北话:“别高寿了。再高寿就成老妖精了!”一句话就打破了我们的紧张和拘束,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听说你们是演员?”张学良问道。“是的。”黄宏答道。“前一阵子中国国剧(指京剧)来了,我去看了。哎呀,真是精彩!”张学良说道。黄宏接着他的话题说:“早就听说您老喜爱京剧,还听说您现在每到星期五还要吊嗓子。”张学良笑着说:“你们情况摸得挺细啊!你是搞什么的?”“我们这些人都是从事说唱艺术的。”黄宏向张学良一一做了介绍。最后黄宏又说:“我是一名军人,是部队文工团的演员。”“你是演什么的?”张学良问黄宏。“小品!”黄宏答道。“小品?!”张学良没有听过这个名词,有些疑惑地反问道。“我给您表演一段《打电话泄密》吧,您是位老军人,看您能不能听出来我是怎么泄密的。”为了让张学良了解小品是什么,黄宏就现场来了一段。张学良津津有味地看着,还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等我刚一结束,张学良马上说:“跟相声差不多。我来给你们表演一段相声吧!叫《扣子与纽子》!”接着,他便饶有兴趣地表演了起来。张学良的表演绘声绘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之后,李金斗和陈涌泉表演了一个相声小段,郭冬临的哥哥郭秋林表演了一段山东快书,马增慧唱了一段单弦,孟昭宜唱了一段京韵大鼓。张学良听得很认真,之后,黄宏问他:“张伯伯,您了不了解东北的二人转?”张学良认真地想了想:“是不是叫二人台呀?”“对,差不多!”黄宏说道。张学良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我知道。”“您还记得一些唱段吗?” 这时一位乐队的同志插话:“我来给你们伴奏吧!”张学良沉吟了一下说:“那,我就来试一试吧!”他吊了吊嗓子,字正腔圆地唱了起来:“西门庆见潘金莲有几分情肠/他二人宽衣解带要成双……”他正要往下接着唱,忽然注意到中央电视台的人正在录像。张学良咳嗽了两下,笑了笑说:“哦,下面的词我忘了!”大家一起笑了,黄宏调侃道:“要我说啊,下边的词应当记得最清楚。”张学良愣了一下,随即指着黄宏的鼻子哈哈大笑。笑罢张学良问黄宏:“你是哪里人啊?”“我来自沈阳。”黄宏答道。张学良的动作一下子静止了:“什么?你是来自奉天?”“对。现在叫沈阳。”黄宏答道。“那,你住在哪片儿呀?”张学良又问。“和平区。”黄宏马上意识到这是解放后的叫法,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日本人建的那个火车站,南站!”“噢,我知道那儿,我知道那儿……”张学良连连说。奉天,是张学良的老家,同样也是他一生的记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首诗对于现在的张学良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东北的父老乡亲都非常想念您。”黄宏见状,又顺势说道。张学良风趣地说:“东北的乡亲们想念我们爷俩,是因为我们爷俩不会刮地皮!”黄宏鼓了鼓勇气又说道: “不知道您老什么时候能回家乡去看看?大帅府已经粉刷了好几次了!家乡人在等着您哪!”张学良沉默了,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张学良的回答。半晌,张学良缓缓地说道:“我老伴(指赵四小姐)在美国做手术,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一句普通的回答饱含了多少心酸,又有多少无奈。一次原本只安排了二十分钟的会面最后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临别之时,黄宏拿出了一张纸,恳求地说:“张伯伯,能不能给东北老乡写句话呀?”张学良抬眼望了望黄宏,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终于提起笔问道:“是写汉字,还是写英文?”“汉字。”黄宏有些激动的回答道。说完,张学良提笔在纸的一角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张学良三个字。他没有抬头,只是用缓缓的声调告诉黄宏:“我的眼睛不太好使,我就光写名字了。剩下的话,你就替我写了吧!”张学良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剩下的他什么也没写,也许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他的处境仍然不允许他直抒胸臆;也许是多年的软禁生活使他早已不再轻易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许他真正想说的话不能写在纸上……反正少帅没有写。离别时,众人邀请张学良第二天去国父纪念馆看他们演出,张学良爽快的答应了,并给每个人的手里都塞了一个信封。出门时,张学良一直把众人送到门口才转身回去。上了车,众人不约而同打开了手里的信封,每个信封里,都装着两张十美元的钞票。

这次探望一个月后,即1993年8月27日,张学良突然因颅脑血肿住进台北荣民总医院,由曾经为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做过医疗保健的“御医”副院长姜必宁亲自主持会诊。29日上午,对张学良施行了脑部手术,其颅顶叶部和右额头部分别钻开了洞孔,抽出了1800cc的血水。医院原以为张学良以92岁的高龄接受这个手术会留下后遗症,但人们发现,张学良术后没有出现预想的障碍,身体迅速得以复原。1993年12月15日,张学良和赵一获前往美国,从此再未回台湾。不久,张学良移居夏威夷,从此在这里做长期疗养。俗语讲:叶落归根,张学良何尝不想回东北老家看看呢?但是他最终没有成行,虽然回不去,但他的心却时刻和老家连在一起。1995年11月,哈尔滨市研究血液病的教授马军应美国血液病学会的邀请到檀香山作短暂访问,张学良闻知有东北故乡学者来访,立即主动邀请相会。他见面就问:“马先生,你是从东北哪疙瘩来的?”马军回答后,张学良又迫不及待地问:“马先生去没去过沈阳?那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啦?”当听到马军回答沈阳变化很大之后,张学良陷入到往日的回忆中,说:“二十年代我去过几次哈尔滨,道外人很多,道里有条大街,马路全是石头铺的。马车走在上面嗒嗒地响,声音可好听啦。马路两边都是俄式建筑。”张学良同马军谈起了哈尔滨、沈阳,谈起了救死扶伤,最后又回到对故乡的思念中:“东北的高梁米、小米很好吃啊.......”

1997年6月,张学良刚刚度过97岁华诞,沈阳市的市长在东北大学校长的陪同下,来到夏威夷看望张学良。张学良得知沈阳市的市长曾经担任过他家乡海成县的县长时,十分高兴,说家乡的人来见我,我一定认真接待。当市长一行走近坐在轮椅上的张学良时,张学良急切地对身边的人说:“我不要坐轮椅,我要站着迎接家乡的客人。”市长向张学良送上见面礼品后,一一介绍了张学良牵挂的家乡的变化。张学良听得很专心,不时地谈起过去的记忆。市长诚恳地希望张学良能够回家乡走一走,看一看,了却乡愁。张学良笑着说:“我也想回去啊!”然后又不无遗憾地说:“只怕年纪大了,走不动了。”2001年10月14日14时50分(北京时间10月15日8时50分),张学良病逝,享年101岁。乡愁未了,乡愿未还,张学良遗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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