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的钱可都在您那儿呢，您可千万别动啊！我现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大得很，您要是出点什么差错，我可就真得喝西北风了！”这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低沉的男声从厨房传来，硬生生把我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那是我的女婿，他正一边切菜一边打电话。而电话的另一端，毫无疑问，是他的母亲。
这声音不大，但在我的耳朵里却像雷一样炸开了。我的心瞬间坠入冰窖。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我是来庆祝退休的主人，却被这样一番话无情地砸碎了所有的欢喜。
我女儿就在一旁，笑着摆盘，看起来毫不知情。我的丈夫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翻着电视台，嘴里还念叨着：“终于退休了，这下咱们也能享享清福了。”而我，手里的茶杯微微发抖，茶水洒在了桌面上。
“您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厨房里，那声音又一次传来，比刚才更低沉，却透出一股冷漠和坚决。
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了厨房门口。女婿一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妈，您怎么进来了？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身体最近怎么样。”
我盯着他，心里翻江倒海，嘴上却只能勉强挤出一句：“哦，没事，你忙吧。”然后转身回到了客厅。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竟有些发黑。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冒出各种猜测，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所有的怀疑和不安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为什么他要对他母亲说“千万别动我的钱”？为什么他要说“不会让她知道”？那个“她”……说的是谁？
我想起我和老伴这些年为女儿操碎的心。
为了她的婚事，我们卖掉了老家的房子，给他们在城里付了首付。
婚礼上，我和老伴咬着牙包了两个大红包，生怕她在婆家抬不起头。
后来，他们的孩子出生，我们又主动帮忙带孩子，甚至连退休金都省吃俭用地补贴过去……
难道，这一切换来的，是这样一句“不会让她知道”？
当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好，满脑子都是那通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趁女儿和女婿还在睡觉，随手翻开了茶几上的账本。
那是我们家的日常开销记账本，我一向喜欢记账，老伴也知道。
可这一次，我却在账本里发现了一张存折复印件。
那是一张女婿名下的存折，上面的余额让我愣住了——七位数。
这存折的事情，我和老伴从来不知道。
我的手指颤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年我们省吃俭用、帮他们还贷、贴补家用，而他却有这样一大笔存款？存折上的日期清清楚楚，最近的一次存款，竟然是在去年我们帮他们还了一整年的房贷之后。
我拿着账本的手直直地垂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孩子醒了，我没有戳破。我想，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是我误解了什么。可接下来的日子，我却越发留意起他们的言行，越发觉得那通电话、那张存折，都只是冰山一角。
比如，女婿总是会在某些时刻突然接到电话，然后避开我们接听；比如，女儿总是对我们提起孩子的学费和家里的开销，却从未提到他们的存款；比如，逢年过节，他们总是给亲家母买最贵的礼物，而送给我的，却总是些廉价的小礼品。
我不敢再多想，但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个月后，事情终于彻底爆发。
那天是个周末，我和老伴去女儿家帮忙带孩子。孩子睡午觉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了女儿和女婿的争吵。
“你妈的存款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是女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
“我不是说了吗？那钱是我自己攒的，放在我妈那里保管。”
“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你妈说，‘这钱是要留着养老的，不能动’？”
“你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那是我妈！她把我养大，我往她那儿存点钱怎么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爸妈这些年为我们掏了多少钱？你怎么好意思……”
“行了行了，我不想再听了！你爸妈愿意掏，那是他们的事！我又没强迫他们！”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我，女儿和女婿显然都愣住了。女儿的眼圈红红的，女婿则是一脸不耐烦。
“妈……”女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们继续吵，不用管我。”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妈，这件事……我们可以解释的……”女婿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敷衍。
“解释什么？”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解释你把这么多钱存给你妈，却让我们这些当老人家的为你们省吃俭用，贴补家用？”
“妈，那是我的钱，我有权决定怎么用！”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
“当然是你的钱。”我冷笑了一声，“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年为你们付出了多少？你妈是你妈，我就不是你妈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的付出理所当然？”
他没有回答，低着头不吭声。女儿却突然哭了出来：“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着她，心里又酸又痛。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格？这些年，她一直在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却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也在被当成了“工具人”。
“你不用道歉。”我叹了一口气，“女儿，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
她怔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妈……”她哽咽着，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天晚上，我和老伴搬回了自己的家。我告诉女儿，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为他们操心了。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是需要分清界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