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暴雨砸在老张家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像是撒豆子。他望着手机里三弟发来的"哥,厂里还缺人吗"的短信,想起去年把初中辍学的堂弟安排进自家汽修厂的事——那小子整天窝在值班室打手游,上个月把客户宝马车刮了还理直气壮:"反正我哥是老板"。老张灌了口凉茶,忽然想起父亲常念叨的"亲帮亲,邻帮邻,土地公帮灶王爷",可这年头,连灶王爷都得看香火给不给力。
街坊刘大姐家就住着活生生的例子。她那1986年出生的独子杨锁,硬是被宠成了"人形貔貅"。小时候上学要奶奶背到教室,二十好几了还不会系鞋带。前些年父母接连过世后,这个四肢健全的壮汉硬是活活饿死在堆满外卖盒的出租屋里。这事儿上了《民生周刊》,记者拍的照片里,发霉的泡面碗边上还躺着半瓶喝剩的茅台——那是他爹临终前塞给儿子"应急"的私房钱。老人们总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溺爱这玩意儿比502胶水还粘手,沾上了就甩不掉。
老话讲"升米恩斗米仇",这话在王家三兄弟身上应验得透透的。老大开养殖场发了家,十年间给俩弟弟盖房娶媳妇花了小两百万。去年非洲猪瘟赔个底掉,找弟弟们周转却吃了闭门羹。中秋家宴上老二醉醺醺拍桌子:"当年你给老三盖的是三层小楼,给我才两层!"气得老爷子把团圆饭掀成了"散伙饭"。这让我想起杨绛先生在《走到人生边上》写的:"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
前些天在社区调解室见着对母女,女儿三十好几还赖在家里啃老。老太太抹着眼泪说:"小时候怕她累着,连袜子都没让洗过。"调解员说了句实在话:"您这是把闺女当盆栽养,现在要移栽到野地里,可不就蔫了么?"这话糙理不糙,《战国策》里触龙说赵太后时就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两千多年过去了,多少家长还在犯糊涂?
看着窗外渐歇的雨,老张终于给三弟回了条信息:"厂里现在招机修工,要持证上岗。区职校下月开夜班培训,我给你报个名?"发完把手机往桌上一撂,长舒了口气。这世道谁都不容易,与其当个有求必应的菩萨,不如做个会开处方的郎中。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