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建国，今年刚满60岁，出生在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父母忙活了一辈子也没攒下什么。

16岁那年，我辍学回家帮父母干农活，后来进了镇上的一家砖厂当工人，积攒了一点微薄的收入。后来经人介绍，娶了一位邻村的姑娘刘桂兰为妻，日子虽然清苦，但我们夫妻一直踏实过日子。

如今，我一个人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里。三年前，老伴因病去世了，留下了我和唯一的女儿王婷婷。日子虽不算富裕，但每月2200块的退休金，加上我这些年辛苦攒下的50万存款，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已经足够了。

可就在几天前，婷婷突然回家，说要给我找一份工作。她说得一套一套的，什么“不能闲着”“出去活动活动才健康”，还列了一堆理由。我听着火气就上来了，当场冲她喊：“不用你管！我自己的钱够花！”一番争吵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僵硬无比。

可我坐下来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年轻的时候，我过得太苦。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多，我作为长子，早早辍学回家分担家务。

16岁，我进了镇上的砖厂，干着又脏又累的活，每天回到家时，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后来，村里人给我介绍媳妇时，我父母一听对方人老实，也没多问，便同意了。我和桂兰结婚后，住在父母留下的破瓦房里。

那时候，我的工资微薄，她在家种地补贴家用，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有盼头。我们努力攒钱，希望能把日子过得好一点。

可生活总爱开玩笑。婷婷出生后没多久，桂兰的身体开始出问题，后来确诊为癌症。为了给她治病，我几乎掏空了家底，把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她。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心里压着巨大的痛苦，但又不敢倒下——因为我知道，婷婷还需要我。

桂兰去世后，我一个人带着婷婷长大。那段日子非常艰难，但婷婷很懂事，从小就知道体谅我。她读书很努力，成绩一直很好。

婷婷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她有出息，难过的是供她上学，我不得不拿出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借了点钱。

村里人都说：“王建国，你对女儿真是拼命了！”我笑着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我的想法很简单：再苦再累，也不能让下一代像我一样过苦日子。

后来，婷婷大学毕业，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嫁到了大城市，日子过得算是安稳。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可就在这几年，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好在退休后，每个月有2200块的退休金，加上桂兰走后留下的赔偿金和这些年的积蓄，总共50万，勉勉强强够我安度晚年了。

婷婷也很孝顺，偶尔会寄些钱回来，但我从来舍不得花，总想着她的小家庭也不容易。

这次婷婷回来，突然跟我说：“爸，你天天在家闲着，对身体不好。我给你找一份轻松的工作，既能活动筋骨，又能赚点零花钱。现在物价高，光靠退休金，根本不够用！”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一下就凉了。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意思吗？无非是嫌我闲着，怕我以后拖累她，还想让我再去挣钱帮衬她的小家。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吼了起来：“婷婷，我的钱够花！我这一辈子都在拼命，难道现在还要像年轻时一样去打工吗？我都60岁了，你觉得我还能干得动吗？”

婷婷被我吼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说：“爸，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人闲着，身体更容易垮。”

“那我就闲着垮了！我现在就想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不行吗？”我气得转身回房间，把门一关，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这些年的苦日子。我年轻的时候，拼命干活赚钱，供婷婷读书；桂兰走后，我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如今，好不容易熬到退休，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可婷婷却让我再去打工。

那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婷婷又来找我谈这事。她放下手机，语气软了一些：“爸，我不是逼你去干活，就是想着你别老窝在家里，找点事情做，对身体也好。”

这次，我没有吼她，而是叹了口气，说：“婷婷，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是怎么过的吗？年轻的时候，睁开眼就是干活，闭上眼还想着明天的账怎么还。我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能躺着晒太阳的人。现在我终于能歇一歇了，你非得让我再去受罪吗？”

婷婷愣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我继续道：“爸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累了。以前你小，咱家穷，我能拼命。可现在我老了，拼不动了，就想过点清闲的日子，哪怕穷一点，也没关系。”

婷婷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说：“爸，我明白了，以后我不劝你了。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年的苦日子，心里竟然释然了许多。是啊，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证明什么，也不想再勉强自己。我只想留点力气，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至于婷婷，我相信她会慢慢理解我。

人生不是一定要拼到最后，有时候，停下来也是一种智慧。

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安静又温暖。我闭上眼，心里第一次感到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