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锲子
一阵手机的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是一个值班民警小李的电话。
“张队，幸福花园小区发生命案，报案的是一个保姆，说她的雇主淹死在一个洗脸盆里了，你赶快来一趟吧。”
“什么?一个洗脸盆子还能有多大？竟然还能给淹死人？”
我感到非常的疑惑，随口问了一句。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你直接到幸福花园小区A栋2单元401室，可以问一下报案的保姆。”
“好吧，我赶快去。你接着通知高法医和其它的几个队员，尽快感到案发现场，我就先去了。”
说完，我匆匆穿上警服，开车赶往案发现场。
来到小区A栋2单元，上到四楼。
一个年轻的女孩缩着身子蹲在门口。
“你就是那位报案的保姆？”
“是的，我就是报案的人。”
小保姆一双恐惧的眼神。
“你怎么在外面？”
“我不敢一个人呆在房子里，只敢蹲在外面。”
确实如此，一个小姑娘独自在一个屋子里面对一个死人，真的不容易做到。
门是虚掩着的。
我拉开门走进房子。
进去就是一个会客厅，客厅装饰豪华。
是一户有钱的人家。
又走了两步，在客厅的左侧靠近卧室的门口，我看到了一幅非常诡异的画面。
一个女人穿着睡衣，跪在一个普通的洗脸盆前，她把头埋进盆子里，盆子周围有溢出来的水渍。
她的双手撑在地板上。
这时，高法医和其他的几个队员也陆续地赶到。
接着就是拉开警戒线，拍照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高法医，先用静电吸附法提取一下客厅内的足迹情况。”
我首先吩咐道。
高法医完成足迹提取后又测量了一下死者的体温，32.5°。
“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六点半，根据死者死亡前十个小时每小时体温下降一度推测，死者死亡时间大致是在凌晨两点至两点半。”
高法医推测说。
我走到蹲在墙角的保姆面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六点就起床做饭。
今天起来后就发现颖雪姐跪在那里，把头伸进盆子里，我去拉她。
感到她的身子很凉，仔细一看她竟然死了，我就赶快报了案。”
年轻保姆怯怯地低声答到。
“以前你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碰到过，有一次也就是夜里两点多的时候，我去卫生间时，看到颖雪姐也是和现在这个动作一样把头伸进盆子里。
我赶忙去拉她，她好像是在睡梦中一样，停顿了好长时间，她才清醒过来。
没有想到，这次竟然给淹死了。”
小保姆抽泣地说着。
回到刑警队，我立即召开了一个临时的案情分析会。
“我初步对死者的死亡原因进行了检查，发现死者没有任何的外伤，颈部也没有可以导致窒息性死亡的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死者的唯一死亡原因就是因为盆子里的水导致窒息性死亡。
另外，静电吸附器提取的足迹显示，除了保姆和死者以及几个最先到现场的队员的足迹以外，没有其它陌生人的足迹。”
高法医首先陈述了他初步勘察的结果。
队员们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真是活见鬼了。
一个人竟然让一小盆水给淹死了。
如果一个人要自杀，一般都是跳楼，上吊，服毒，车祸等手段。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小小的洗脸盆也能杀死人。
她趴在水盆里如果憋的难受难道就不会自己抬起头来喘气？
如果真的要自杀，自己把自己的头放进水盆里，硬生生把自己给憋死，这得要有多大的意志力？
这个人求死的决心得要多么的强。
这不符合常理呀。
如果是他杀，怎么没有第三者的足迹？
难道会远距离杀人？
难道这个凶手是一个高超的催眠师？
他利用催眠技术让女人自己把头放进水盆里？
这也不现实呀，催眠师一般都是近距离催眠，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远距离催眠的。
难道是有一个道行高深的人远距离做法，控制死者的动作？
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香港电影。
电影中就是一个法师知道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做成了一个小草人。
然后对着小草人念出符咒，就可以控制这个人的动作。
这也太扯了吧!
这是毫无科学依据的封建迷信。
我们是人民警察，竟然想到了这些无厘头的情节。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
总之，这个案子从头到脚都透露出诡异离奇的成分。
二
经调查，死者，赵颖雪，女，23岁，一家金店的售货员。
保姆，王小红，女，19岁，高中毕业，死者农村的一个远房亲戚。
看着死者的一个相片，感到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漂亮那么简单，女人应该有的优点她都拥有。
除了给人一种震撼的美丽外，还有一种温柔，端庄，贤惠，善良的感觉，总之给人一种看到她就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给人一种超越美丽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社会关系除了几个经常联系的闺蜜以外，就只有一个男人和她接触频繁。
这个男人叫程海超，35岁，是辉煌纺织有限公司的老板。
没有多长时间，一个男子就慌里慌张地来到刑警队。
高高的个子，白净的面皮，情绪非常的低落。
估计保姆已经告诉他颖雪的情况了。
“你就是程海超？”
“是的。”
“你认识赵颖雪吗？”
“认识。”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到。
估计他会想到在通话记录和微信上都有他们联系的证据，这根本是瞒不住的。
所以干脆承认。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他耷拉着头回答道。
“是朋友关系还是情人关系，请如实回答。”
“是，是情人关系。”
他很不情愿地吐出这几个字。
“昨天夜里两点多钟赵颖雪在一个盆子里淹死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今天上午小红告诉我了。”
“昨天夜里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你在哪里？有证明人吗？”
“我昨天是在家里过的夜，我的爱人可以作证。”
看到我两眼一直在盯着他。
“警官，你们不是在怀疑是我干的吧？我可是有不在场的证据呀。
再说，我非常地爱颖雪，可以说是爱到骨子里的那种爱，我怎么可以去害她呢？”
我感觉程海超说的爱到骨子里那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看过赵颖雪的照片，那是一种给人震撼的美。
“我并没有说是你杀的，你急什么？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凡是和死者有关系的人我们都要审查一遍。”
“说真心话，颖雪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我爱她还爱不过来的呢？我怎么会害她呢？”
程海超痛苦地双手捧着头。
三
下面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程海超的妻子。
因为男人在外面找小三，妻子报复伤人甚至杀人的例子很多。
如果赵颖雪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程海超的妻子是有杀人动机的。
但是这个赵颖雪长着一副人见人爱的外貌，又有这个深爱着她的老板供养着。
可以说这个女人是要钱有钱，要爱有爱。
她没有要自杀的理由呀。
那很大可能就是他杀。
但是，简单地了解了一下程海超的妻子，才感到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我说的不简单不仅仅是指这个女人的个人能力，还有她富有的家庭以及显赫的家族背景。
王若冰，程海超的妻子，32岁。
自己开有一个高档茶馆和一个高级美容院，收入颇丰。
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都是家资上亿的成功商人，而她的叔叔还是本市的副市长。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
但是我们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不能先入为主，更不能想当然地去办案。
漂亮，端庄，成熟，稳重，打扮精致。
这是王若冰给我的第一印象。
“你就是程海超的妻子王若冰？”
“是的。”
她微笑着点头。
“你知道他和赵颖雪的关系吗？”
“赵颖雪是谁？
我不清楚。警官，难道我的男人在外面有女人，这根本不可能。
我们两口子平时非常的恩爱，他怎么会背着我在外面找女人？
这根本不可能。”
王若冰的回答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在问这个问题前，设想了很多种这个女人的反应。
或惊诧，或不屑一顾，或暴怒，或无所谓，或歇斯底里等。
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认有这回事。
“现在这个女人已经莫名其妙地死了，你认为是自杀还是被人杀害的？”
我故意抛出一个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非常敏感的问题。
“我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们自己呀。”
王若冰给我吃了一个大大的瘪。
但是人家说的没错呀。
果然不愧是高校的精英。
“当然我这也是例行公事，凡是和死者有关系的人都是我们调查的对象，请不要介意。”
“那是自然，配合调查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地方我当尽心尽力的协助你们。告辞。”
王若冰优雅的和我握手道别。
四
正当我一筹莫展，不知道从何入手调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刑警队。
来人是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您好，我是人寿保险的业务员，我姓钱。”
来人彬彬有礼。
“你好，钱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我想确认一下赵颖雪女士究竟是自杀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死亡。”
“这和你们保险公司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因为在几个月前一位男士给她买了一份巨额人身保险。
他投保了五百万购买两年内赵颖雪女士的生命不出现任何意外。”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我彻底的震惊了，我立时感到赵颖雪的死亡一定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是的，我们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当时也是怕有人骗保，公司的领导人在保险合同上单独注明了被保险人自杀不在被保险之列。”
姓钱的业务员又解释道。
“如果被保险人死亡，你们保险公司会赔偿多少钱?”
“就是十倍的赔偿，五千万元。”
“那受益人是谁？”
“是一个叫程海超的人。”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立刻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这不是杀人骗保的把戏吗？
如果我们刑警队认定赵颖雪不是自杀，那保险公司就要赔付程海超五千万元。
这可是一笔巨款，这笔巨款足可以摧毁一切亲情和友谊。
当然也包括爱情。
程海超的嫌疑人身份陡然上升。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赵颖雪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有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我随口应付了一句。
“那好，我们公司就等你们公安部门的消息，希望你们尽快拿出结论，谢谢。”
小伙子很有礼貌地和我握手道别。
五
必须尽快传唤程海超，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谁知还没有等我派出队员去传唤程海超，却有一个令我们震惊的消息传了过来。
程海超在家中突然因心脏病发作死在了沙发上。
我和高法医赶到程海超家，看到的是他捂住胸口，两眼圆睁地躺在沙发上。
没有钝器伤害的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的血迹，更不是刀子一类的锐器伤人。
脖子上也没有绳子和手掐的任何印记。
高法医最后认定是急性心梗，没有来得及抢救。
这时，王若冰也急匆匆地从外面赶过来。
看样子非常的难过，抱住程海超的遗体悲痛不已。
既然认定是心脏病发作，那就不是刑事案件，我们也只好先回去，让他们家人自行处理后事吧。
第二天，我又把王若冰请来了刑警队。
毕竟这个程海超和那个莫名其妙死亡的赵颖雪是情人关系。
现在程海超又死亡了，而王若冰又是程海超的妻子。
询问一下也是必然的程序。
虽然我知道这个女人很有城府，说话滴水不漏。
但是该面对的时候还是要面对。
“通过通话记录我们发现，程海超最后是和你打了一通电话后才心脏病发作的。而且这通电话还足足通了半个多小时，你能解释一下你们的通话内容吗？”
我首先发问。
“我今天下午给他打电话就是想询问一下你告诉我的那个赵颖雪的事情。
毕竟作为一个妻子，自己的丈夫找了一个小三，打电话问一下是可以理解的吧？”
王若冰不动声色。
“那是自然。”
我回应道。
“谁知道他一听说我提到赵颖雪就急了，跟我大吵大嚷起来。
没有办法，我只好提醒他是怎么发家的，怎么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一个厂子的老板的。
我提醒他如果没有我家的资金和人脉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他还是一个穷小子。
最后我给出了一个结论，我说我养一条狗还知道对主人要尾巴呢，还知道保护主人呢。
而他却是一条喂不饱的白眼狼，他连一条狗都不如。”
王若冰不急不躁地解释道。
“后来呢？”
“后来，我看他的心脏病想发作，就善意地提醒他赶快吃药。”
“再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他有心脏病，就没有敢再刺激他。
这时刚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要签，我就赶快挂断了电话，赶着去签合同。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没有挺过去。”
王若冰淡淡地解释道。
这是两口子吵架，男方心脏病突然发作没有来得及抢救撒手人寰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很多。
真的是这样吗？
我总感觉在大家都司空见惯的故事背后有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我们也不能仅仅就因为人家两口吵架造成一方心脏病发作，就把另一方给抓起来吧。
这个于法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六
两天后，一个叫程海亮的人找到了我，他自称是程海超弟弟。
见到我后，交给了我一个笔记本。
说这是他哥哥交给他保管的。
并一再地嘱咐他，如果他自己突然死亡，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定要把这个笔记本交给刑警队的张队长。
翻开笔记本，我看到了一个死者的控诉。
您好，张警官，当您看到这个笔记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我死不瞑目呀。
我即使离开这个世界，我也要把真相说出来。
要说我之所以有今天的结局也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的贪婪自私和虚荣心造成了我今天的悲剧。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
我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我深知贫穷给人带来的苦难。
所以我在大学期间就拼命地读书，有时间就勤工俭学，自己挣学费。
我真的不敢开口给家里要学费。
我害怕看到我父亲因为求人借钱而露出那种无奈而卑微的谄笑。
后来，我遇到了我梦中的女神。
她就是王若冰。
她端庄，美丽，成熟而又充满了智慧。
最重要的是她家里还很有钱。
如果把这样的女神娶到家，我们家也就基本上摆脱了贫穷。
于是，我就对她展开了猛烈地追求。
当时我对她的那种追求也不是纯粹功利性的为了钱。
而是从心底里对她确确实实产生了爱慕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