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似少溓游

编辑 | 不似少溓游

“满洲里有一只大象，它整天就坐在那儿。”

2017年10月12日，胡波死了。

胡波是个新生代的导演，在这之前，他也是作家、编剧。

很多人对胡波不了解，但只要读过他文章的人。

基本都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文字里透着一股“虚无主义”和“悲观主义”的味道。

2018年，胡波首次自编自导的电影《大象席地而坐》出现在柏林电影节。

胡波的死，将这部电影推向了另一种高潮。

01

清晨，少年韦布用胶带缠着从父亲那继承的狼牙棒，准备去学校帮好友李凯出头。

韦布的父亲曾是警察，后因受贿被开除，整日郁郁寡欢，常对韦布拳脚相加。

唯一疼爱韦布的奶奶，也在这一天悄然离世。

在学校，韦布得知校霸于帅欺凌李凯，缘由是于帅的手机被偷，他怀疑是李凯所为。

韦布出面营救，与于帅发生冲突，一怒之下将其推下楼梯。

于帅昏迷不醒，其哥哥、也是当地地痞流氓于城得知此事后，发誓要找到韦布报仇。

韦布慌乱之中逃离学校，却处处碰壁。

好友李凯原本许诺会用父亲的手枪保护他，关键时刻却退缩了。

暗恋对象黄玲虽向他诉说衷肠，但因母亲反对，始终无法与他离开。

就连偷偷藏起的压岁钱，也被父母挪用。

此时的黄玲也深陷困境，她与校长的暧昧视频被人泄露，成为众矢之的。

母亲得知此事后，非但不加安慰，反而建议她用身体去换取利益，绝望的黄玲只好离家出走。

老人王金虽与世无争，却因老房子被划为学区房，面临儿女的逼迫。

无处可去的他只能带着孙女，踏上去满洲里寻找大象的旅程。

三条线索交织间，韦布在逃亡途中被骗子倒卖假票，又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恰在此时，于城带人找到了他。

出人意料的是，听完事情原委后，于城并未难为韦布，甚至还放他离开。

原来于城一直不喜欢弟弟于帅，对韦布的遭遇也感同身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好友李凯终于鼓起勇气，带着枪赶来营救。

虽然李凯最终因暴力对抗落入警察之手，但成功为韦布制造了逃脱的机会。

最终，韦布、黄玲和老人王金在火车站不期而遇。

他们一同登上开往沈阳的长途汽车，在夜幕中驶向未知的远方。

透过韦布无力回天的校园遭遇、黄玲被母亲刻薄对待的家庭生活、王金被子女嫌弃的晚年困境。

胡波导演以其独特的非职业演员阵容和漫长的四小时影片。

真实再现了时代大潮下，每一个挣扎求生的小人物的命运图景。

他们想要反抗，却无力改变；他们渴望温暖，却备受冷落；他们试图逃离，最终无处可去。

就像远在满洲里默默伫立的大象，他们在生活的泥潭中原地踏步，无法挣脱。

然而即便前路茫茫，他们依旧怀抱微光前行。

就像影片结尾，韦布、黄玲和王金在夜色中前行，听到远处传来的象鸣，驻足凝望那一丝希望。

02

电影里有两段情节很有意思。

一段是韦布在垃圾场附近放声大喊“这个世界太糟糕了！”

另一段是于城在餐馆救火、质问前女友的场景。

这两个片段看似与主线关系不大，却以隐晦的方式折射出主人公们的内心困境。

韦布的呐喊发生在他被好友背叛、买到假票又挨了一顿打之后。

在经历了一系列挫折后，他终于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懑，在垃圾场这个绝望的意象中宣泄。

这个垃圾场，也是韦布口中糟糕的世界“”的缩影。

它是腐朽、污秽与荒诞的集合体，正如同主人公们所处的现实环境一样令人窒息。

韦布的吼声，是一种对生活的控诉，也是每一个被生活反复击倒的人的心声。

而于城的故事，则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人性的复杂。

作为一个混混头目，于城在弟弟“被害”后本应去报复，却反而出现在火车站，试图逃离。

这种貌似懦弱的行为，其实反映了他内心的迷茫。

当于城在餐馆里救火时，我们才得以窥见他性格中隐藏的勇气与良知。

而当他质问前女友“在这种破地方，还装什么中产阶级”时，也道出了另一种无奈。

面对既定的命运，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03

这部电影很阴郁，同时也很有意思。

三个身份各异，年龄各异的人，却在同一天选择了逃离。

在逃离的过程中，他们也在经历着失去。

从表面上看，韦布、黄玲和王金似乎没有任何交集。

一个敏感细腻的中学生，原本只是出于善意替同学出头，结果却被反咬一口，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只因为和主任是朋友去KTV唱歌，便被无情地推向了是非漩涡的中心。

一位本该安度晚年的老人，却被自私冷漠的子女驱逐，流落街头。

三个人，三段人生，看似毫无关联，命运的齿轮却残酷而又巧妙地咬合在了一起。

这部电影没有英雄，没有反派，有的只是无力改变现状的普通人。

逃离，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

逃离那个让他们窒息的社会，逃离那些让他们痛苦的人。

他们怀揣着对远方莫名的期待，踏上了通往满洲里的列车。

车窗外，熟悉的风景渐行渐远，可他们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欢欣。

因为他们隐约意识到，在逃离的过程中，他们同时也在失去：

失去纯真，失去希望，失去对世界的信任。

“你能去任何地方，到了就发现，没什么不一样。你留在这里才能解决问题。”

面对韦布，王金如是说。

可是，当现实如潮水般涌来，当无情与冷漠将人淹没，谁又能真正留下来解决问题？

韦布选择了逃离，黄玲选择了逃离，连王金自己，最终也选择了逃离。

因为他们太累了，他们需要喘息。

就像那只席地而坐的大象，不为他人的喧嚣所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至于究竟有没有这只大象，重要吗？

电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却又透着一丝悲悯。

导演似乎在告诉我们，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经受着自己的苦难。

我们不能苛求每一个人都要坚强，都要勇敢地直面困境。

有时候，选择逃离未尝不是一种明智。

因为，只有先给心灵一个喘息的机会，才能有继续前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