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段往事,我头皮都发麻”,1994年,一位名叫刘连仁的老人,泪眼婆娑地同记者说道。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30多年,刘连仁老人还是无法面对,在日本经历的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刘连仁
那么刘连仁老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去了日本?回国后又为何惊动了党中央领导?
暗无天日的矿工生活1944年的秋天,山东省高密市的农民们,刚收完高粱和稻谷,正准备翻田犁地,播种秋季小麦。
上午时分,刘连仁一家老小翻好地点好种子,便扛着锄头和犁耙回了家,他们琢磨着,等着刘连仁浇完最后一车粪,正好能赶上午饭。
结果,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刘连仁回来,刘连仁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就在刘连仁推着粪车往地里走时,半道上突然窜出来一群扛着刺刀的日军,他们在刘连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掳走了...
等刘连仁摘下眼罩时,已经身在高密火车站附近的一处仓库里,与他一起被关押的至少有上千名男同胞。
“你们为什么抓我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去”?这群高密壮丁们一个接一个哀嚎着,刘连仁也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为什么抓我们?”
当这群汉子们听说这些日军要把他们带到日本做苦力时,个个挨个地坐着哭了起来。
看着仓库中一千来号人不停地哀嚎,日军顿时心烦意乱,抄起枪肘子,冲着人群就是一顿乱敲。
其间,有不怕死地想要趁机溜出仓库,结果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日军一枪毙命,内脏也跟着流了一地。
看见这一触目惊心的场景,刘连仁和在场的同胞们再也不作声,只是默默地抽泣着,听天由命。
1944年10月10日,刘连仁同800多名同胞,被五花大绑地塞进车厢,拉往码头。
次日,日本人将他们伪装成被俘虏的中国士兵,塞进“普特鲁号”轮船的底仓,开启了漫长的海上漂流之旅。
等刘连仁抵达日本北海道时,已经是6天后的事了...
来到日本之后,刘连仁被关押在一个叫门司的地方,在此期间,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日本人分批带走,不见踪影。
11月初,刘连仁和200多名同胞被送往一处山区,那里寒风凌厉、积雪成山,连呼吸都要结冰。
“你们以后就在这里做工”,一个日本人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同刘连仁等人说道。
刘连仁抬头看着矿场前面的几个大字,隐隐约约地听着识字的工友念道:“明治矿业股份公司昭和矿业所”。
自此以后,刘连仁便开启了他暗无天日的矿工生涯...
当时,与刘连仁分在一组挖矿的同胞一共有5个,与刘连仁关系不错的叫陈宗福,据说二人是绑在一根绳上被拉到这里的。
在这里,他们几乎没有机会走出矿洞,白天黑日不停歇地干活,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影响工作进度,还会遭到日军的毒打。
根据刘连仁工友陈宗福的回忆,日军要求他们凌晨四点起床,一天干满16小时,还要手工钻矿,拉满80车煤才能吃饭。
吃不上饭没力气干活的就得挨打,一天只供应两顿饭,每一顿都是用日军食物残渣所做成的窝头,没得挑,也没得选。
那条矿洞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要不塌方,刘连仁就和工友们就要没日没夜地挖,如果塌方了就自认倒霉,毕竟中国人的命在日军眼中还不如一条狗。
一日,其他工友所在的矿洞突然塌方,日军派刘连仁和工友一起去疏通煤矿。
结果扒着扒着,扒出来好几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有的同胞甚至连脸都看不清了...
当时,刘连仁便在心里暗暗起誓:“一定要想方设法逃离这个人间炼狱”,可想归想,实施起来却异常艰难。
因为前不久,刚有个被逼疯的同胞,想要爬出矿山,当即就被日本人派出几条恶犬,啃了个精光,这哪里是“人间炼狱”?这分明就是“十八层地狱”。
一想到那些工友惨死的模样,刘连仁有些胆怯了,但一想到做奴隶的苦也没有比活着好过多少,他的思想又有些松动了。
1945年7月,在日本矿山干了9个多月的刘连仁和几位工友们商量,无论如何也要逃出这个魔窟,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逃跑”。
7月31日晚,刘连仁和陈宗福等人下了矿之后,躺在窝棚里休息,趁着半夜日本警卫员酣睡之际,扒着铁丝从二楼溜了下来。
刘连仁
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盯梢,翻围墙,一起消失在北海道的夜幕之中,外面的世界怎样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再也没有比这座矿山更加恐怖的地方...
野外求生13年盼回归刘连仁和陈宗福等人一起逃出矿山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北海道的原始密林之中。
期间,日本人多次搜捕这片区域,刘连仁与工友都鬼使神差般地躲了过去。
在这片茂密的森林里,刘连仁和工友们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熊、狼、巨蟒,也见过被猛兽啃食了一地的人骨。
因为担心落入猛兽之腹,刘连仁和工友们一起爬到树上休息,用皮带将身体绑在树上。
白天则结伴走在有日照的地方,捡一些野果,啃地上还未化完的雪解渴,就这样过上了“荒野求生”的生活。
一日,刘连仁和几个工友不知道走到哪里,突然发现了一座小木屋,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向前凑近。
结果却听见了日本人的声音,吓得他们几个拔腿就跑,结果,跑着跑着就跑散了。
自此以后,刘连仁便一个人躲在深山里,他一直以为其他工友被日本人抓了回去,或是被猛兽吃掉了。
为了应对北海道即将到来的冬天,刘连仁为自己挖了一个雪洞,一方面躲避日本人的搜查,另一方面也可以隔绝外部的冷气,夏天,刘连仁就居住在山洞里,依靠野果、野菜过生活。
他曾爬到过山顶,眺望北海道的周边观察农舍,也曾悄悄溜下山去,捞起被海水冲上岸的海带,留着充饥。
在这片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刘连仁学会了判断时间,判断天气,也知道在什么样的季节该储存哪些野菜野果。
十多年里,他吃过最好的食物,就是在山下农舍那里,顺来的几个土豆。
不过,能在原始森林里生活十多年,安然无恙,没有一点“本事”也难以令人信服。
根据刘连仁自己回忆,当年他蓬头垢面地在树下捡果子,一只尖嘴獠牙的熊突然向其扑来,他当即想起老一辈说的:“熊不吃死人”,便两手一摊躺在地上憋着气,最后躲过了一劫。
刘连仁使用的工具
而令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在树上被一条蛇吓得摔到地上昏了过去,那条蛇居然缠着他看了半晌,都没“下口”,后来想起来也深感后脊背发凉,这难道是上天的安排吗?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北海道的森林里逐渐开始出现“外人”的踪迹,他们见到蓬头垢面,直立行走的“刘连仁”,个个都尖叫着:“有野人,有野人”。
而十多年没照过镜子的刘连仁也突发兴致,前往水边照一照自己,最后把自己也吓哭了。
1958年初,北海道的雪依旧深厚,刘连仁外出“打野”,回来后发现自己的洞穴门口站着好几个日本警察和一名猎人,吓得他拔腿就跑。
最后,他还是被北海道的警察抓住,送进了警察署…
看着刘连仁齐肩的长发,一块一块地打着结,粗壮的手指上布满了一道道被泥土侵蚀过的裂痕,日本警察当下断定刘连仁一定是“非法入境”者。
霎时间,关于日本北海道“野人”疑似被抓的消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留居在日本的一名中国劳工也看到了这则消息。
出于自身经历的考量,他当即判断这个“野人”,一定是14年前逃出去的工友。
刘连仁被发现
于是,他将这则消息上报给东京华侨总会,以及中国俘虏殉难者调委员会,最后得知这个野人正是当年日军从山东抓走的劳工之一。
13年来,刘连仁第一次与外界联系,也是第一次得知,他逃走后没过多久日本就投降了。
重见天日的刘连仁,向媒体透露了他在日本矿山的所有遭遇,同时要求日本政府和明治矿厂赔偿他13年的精神损失,并送其回国。
结果,日本政府却罔顾事实,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放烟幕弹,不肯承认掳掠、虐待中国劳工的事实。
这一操作,使得日本共产党和其他留居在日本的中国矿工的严重不满,各个组团出面声讨日本政府。
后来,此事传到国内,中国政府立即对日发表了谴责声明,届时全世界各国都在对日本政府进行批判。
刘连仁(左)
最终,日本政府无法忍受强烈的舆论压力,于1958年4月15日,将刘连仁送上前往中国的轮渡。
13年来,刘连仁终于摆脱了被掳掠的噩梦…
轮船在天津靠岸后,组织上为刘连仁安排了住处与家属团聚,其间,刘少奇还亲自接见了他们,并为其安排了体检与治疗。
刘连仁回国
那么,刘连仁既已回国,起诉日本政府和明治矿山赔偿一事又作何定论?日军为何要掳掠我国男丁前去充当苦力?
起诉无果,唯有警醒世人1958年,自刘连山回到国内以来,一面听从组织的召唤,从事社会劳作,一面又屡次向日方提起诉讼。
1991年,刘连山为了官司飞到日本,接受了北海道电视台的采访,这场几十年前的旧案再一次掀起了日本群众的讨论热潮。
可这一次,日本政府并没有正视刘连仁的诉求,仅将其作为过去战争的受害者,加以安慰便搪塞过去。
而后,刘连仁又带着儿子一起前往日本,结果日本法院却认为,这则劳工案已经超出了20年,不在日本法院的受理范围内,刘连仁又无功而返。
1996年,84岁的刘连仁再一次前往日本索要赔偿,他递交的所有资料,寻找的所有证人都在现场,日本法院却公然无视刘连仁的诉求,当即要求择日宣判,于是一拖就是好几年。
2000年,刘连仁还没等到宣判的那一天就含恨离世了,他的儿子将代他前往日本继续上诉。
最终,东京法庭一审判定日本政府应当赔偿,二审又拖了5年不予赔偿。
刘连仁的儿子不服判决接连上诉,最后日本政府直接宣布不再受理此案,于是,属于刘连仁老人的正义就这样被扼杀了...
关于日军当年,为何要掳掠我国男丁一事,根据资料显示,二战期间至少有4万名中国人被掳到日本。
因为日本常年深陷战事,人口骤减,国内劳动力严重不足,为了缓解这一现象,日本政府单方面在国内通过了《关于向国内移入华人劳动者事项》这一决议。
事实上,日本却趁着侵华战争期间,通过抢、捆、拐等方式,掳走我国低龄儿童和青年壮丁,进行思想侵害,然后送到战场与同胞厮杀,或是拉到山区矿场,充当廉价劳动力。
那些所谓的《引进》条文,不过是日本为强行奴役中国公民,所留下的伪证,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也可以作为他们粉饰罪行的“法律依据”。
时至今日,距离日本战败投降已经过去77年,提起过往的屈辱,国人至今愤愤不平。
只因日本侵华这道伤口,刺得太深了,但凡是个有脊梁的国人,都无法放下家国仇恨,更无法接受日本政府拒不认错的态度。
诚然,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但忘记仇恨就意味着背叛,忘记历史就意味着我们的民族没有未来。
吾辈不奢望敌人能够改变立场,但求正视历史,还我万千冤魂一个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