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声,当时系第二十九军参议。
一九三三年五月,蒋介石政府和日本帝国主义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全国军民激愤,舆论哗然。与此同时,冯玉祥在张家口组织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旬月之内,就集合了近十万人的队伍。这时,朱庆澜先生在北平成立了抗日后援会,各大城镇也设立了分会。各地各界爱国人士听说冯玉祥先生领导抗日,纷纷踊跃捐献,支援前方。朱庆澜派杨慕时先后解送捐款与抗日同盟军约数十万元,李宗仁、白崇禧也派人送给冯先生协饷十万元,各地经后援会送去的捐款也不在少数。
西北军旧日的军官吉鸿昌、方振武首先向冯先生报到,参加抗日同盟军。吉鸿昌见了冯先生,跪在地上大哭,表示要随着冯先生抗日到底,以死报国。冯先生也流泪不止,双手扶起吉鸿昌,委吉为北路前敌总指挥。随又委方振武为北路前敌总司令,将同盟军一半留在后方训练,一半交吉鸿昌率领北上抗日,先收复了沽源,接着又收复了康保和宝昌,最后还攻下了多伦,给日本帝国主义以沉重的打击。同盟军也伤亡惨重,但士气旺盛,众志成城,以收复失地为抗日同盟军的首要责任。
这时,蒋介石、汪精卫电冯,阻止其抗日行动,冯置之不理。蒋又令何应钦组织实力破坏同盟军,何则先调冯钦哉进攻张家口,冯钦哉表示:“冯先生是抗日的,是受人民拥护的,又是老长官,我不能接受这个任务。”何又令庞炳勋以武力解决同盟军,并许庞炳勋以察哈尔省主席为酬劳条件,庞即调兵遣将去打张家口。他的旅长陈春荣带着全旅官长去见庞说:“要打冯玉祥,我们不能去,因为他是抗日的,是保卫国土的,我们不能昧着良心去干这种事。”庞炳勋顿时大怒,便伸手打了陈春荣一个耳光,立即撤换了陈春荣的旅长职务(宋哲元听说此事马上邀请陈春荣到北平,委任他为第三十七师第一〇九旅旅长)。庞炳勋屈于冯先生的崇高威信,同时也受制约于部下(部下均不同意他倒戈攻冯)。他不敢马上进攻张家口,却想尽办法要夺得察哈尔省主席,于是派其秘书长代表他到张家口见冯玉祥先生说:“东北军是干儿子,他是亲儿子,如果叫他当了察哈尔省主席,必定拥护冯先生听其指挥。”这个表示,是他的缓兵之计,也是他伺机进攻冯先生的烟幕。
第二十九军由喜峰口撤至北平近郊后,便受蒋系部队的牵制和何应钦的监视,处境极为困难,只求如何保存冯先生和自己的实力,待机进行抗日。如何阻止庞炳勋进攻张家口,便成为当前最严重的问题。我那时在第二十九军里任参议,经常和宋军长在一起。一天,我亲见宋军长坐卧不宁,一人在室内踱步,自言自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说:“宋哲元啊,宋哲元!你就睁眼看着他们攻打冯先生吗?宋哲元,你就袖手旁观叫他们消灭抗日同盟军吗?不能!不能!一定不能!……”当日晚上,第二十九军举行了首脑会议,张自忠、冯治安、刘汝明、秦德纯等全体出席,一致决议:“如果庞炳勋胆敢进攻冯先生,第二十九军即以全力消灭庞炳勋部。”会议并决定派秦德纯、冯治安二人去见庞炳勋,当面告知第二十九军有这样的决议,而且作了部署,请其斟酌行事。
庞炳勋这才撤回攻打张家口的部队,跑来见宋哲元,又哭又发誓,表白他没有攻打冯先生的意思。解除了冯先生后顾之忧患,宋军长将前后情况以及第二十九军的处境写成书面报告,命我亲送张家口,面交冯先生。随后秦德纯又代表宋哲元来见冯先生,详陈一切。冯先生为了保存抗日实力,审时度势,发电报给蒋介石,表示:“如派宋哲元带第二十九军回察哈尔省,我便引退。”是年八月,何应钦遂命宋哲元率领第二十九军入察接事。宋哲元去张家口,冯先生在车站接他,宋见冯先生到车站来,车未停稳,即从车上跳下,向冯先生施一军礼。冯对宋说:“车站上欢迎的人很多,你先去办公,我在新村等你,过一会儿再谈吧!”宋军长在车站与欢迎的人见面之后,即到新村见冯先生。冯先生一见宋到,即放声痛哭,声震屋宇。宋流着泪向冯先生表示自己无能,致使先生空怀抗日救国的志愿,不得一展,只能委曲求全地听人家摆布……
冯先生不能在张家口住下去了,宋哲元与韩复榘(当时韩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协商,仍请冯先生回泰山五贤祠。冯先生于八月十四日离开张家口,由宋派专车送至丰台,韩由丰台派专车接至山东,冯先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引退到泰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