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电影学院报告厅内,青年导演李亘的新片《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迎来学术研讨会。
当银幕滚动播放片尾字幕“特别感谢我的父亲李雪健”时,台下69岁的老戏骨悄悄抹了抹眼角。
这场父子相隔二十五年的光影对话,揭开了李雪健鲜为人知的人生剧本——抗癌斗士、痴情丈夫、严苛父亲的三重身份。
某路演现场。脖颈仍带着放疗疤痕的李雪健,用沙哑嗓音诠释西伯侯姬昌的悲怆。拍摄吃伯邑考肉饼的戏份时,他因情绪过激导致心率骤升,吸氧半小时才恢复。
导演乌尔善红着眼眶说:“李老师是用生命在填补神话与现实的缝隙。”
这种搏命式表演,李雪健已坚持二十四年。
2000年拍摄《中国轨道》期间,他强忍鼻咽癌剧痛完成所有镜头,收工后才告知剧组“明天起请假治病”。
化疗最艰难时,170斤的山东汉子瘦到90斤,脖子溃烂到无法转动,却在妻子于海丹搀扶下每天坚持出晨功:“不能丢了基本功。”
于海丹的付出远超常人想象。这位八十年代当红女星,婚后放弃事业相夫教子,甚至在抗癌期间自学护理。
李雪健放疗后吞咽困难,她将食物打成糊状一勺勺喂食;丈夫因听力损伤暴躁时,她发明手势暗号沟通。
2013年李雪健摘得“年度感动中国人物”,他在台上哽咽:“奖杯该刻我妻子的名字。”
回溯李雪健的艺术人生,每个转折都充满戏剧张力。11岁随父支边贵州,16岁进工厂当钳工,19岁参军经历越战炮火。
1980年空政话剧团招生,他凭小品《送礼》打动考官,与濮存昕、王学圻成为同期生。
正是这段军旅生涯,锻造了他“戏比天大”的执念——1990年拍摄《焦裕禄》,他三个月减重30斤,在兰考沙丘晕厥数次,最终摘下金鸡百花双奖。
这种极致追求遗传给了儿子李亘。2009年李亘赴日留学期间,为拍摄毕业作品《一夜》,连续72小时蹲守东京居酒屋捕捉夜班族神态。
回国报考北电导演系时,他刻意隐瞒家世,直到录取才给父亲发短信:“没给您丢人。”
2021年处女作上映前,李雪健悄悄包场请老友观摩,散场后给儿子发了条微信:“电影比你爹会说话。”
如今走进李雪健北京寓所,客厅墙上挂着三幅特殊海报:《渴望》里憨厚的宋大成、《水浒传》中复杂的宋江、《流浪地球2》里坚毅的周喆直。
书房柜子里整齐码放三十六本表演笔记,最新一本写着对角色的思考:“姬昌的痛不在皮肉,而在道义崩塌时的信念灼烧。”
当被问及如何看待“中国最贵演员”标签,李雪健摩挲着助听器答非所问:“当年化疗费差点掏空家底,现在片酬够买药就成。”
窗外的银杏叶簌簌飘落,恰似他当年在部队文工团跑龙套时,肩头沾染的梧桐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