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厦门读书生活多年,林少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到鼓浪屿。
本期我问,林少和多年好友苏晓东漫步鼓浪屿。
苏晓东是“新格文化与虫洞书店”创办人,从小在厦门长大,许多个人生重要节点都与鼓浪屿有关。
在他看来,鼓浪屿就像一粒琥珀,将百年来的中国历史与生活方式定格。
现在的人们,依然能在岛上,触摸百年前的风云际会,感受当时的国人以怎样的姿态迎向时代的大浪淘沙。
从海天堂构的“虫洞书店”走到海边,从林语堂聊到弘一法师,对话间,暮色渐起,人影越拉越长。
苏晓东对着浑浊的海水感叹道,特别喜欢“鼓浪”这两个字,既是名词,也是动词,“代表着一种自发的力量。”
他的新书《岛屿诗——鼓浪屿的53个时光故事》,讲述岛上53个人物具体而鲜活的生命历程,他希望能以这本书,让那些爱与恐惧,穿过百年风尘,与当下的人产生链接。
如果你也有关于存在的困惑,关于生命的迷茫,不妨翻阅此书或到岛上小憩,体会一期一遇的奇妙,转身便与历史碰个满怀。
或许在漫步的过程中,所有此刻过不去的坎,都能在历史的风暴中被稀释。
林少:从08年到鼓浪屿,你开“虫洞书店”,出文创产品,最近又出了这本《岛屿诗——鼓浪屿的53个时光故事》,你对鼓浪屿有哪些比较特殊的情感?
苏晓东:作为厦门人,肯定对鼓浪屿有特别深的感情。
在我小时候,我的伯父是鼓浪屿二中的校长,我经常上岛找我堂哥堂姐玩,偷他们的金鱼。我跟现在的老鼓浪人一样,非常怀念八十年代非常安静的鼓浪屿。
进入青春迷茫期,我经常来鼓浪屿跟同学玩。那时的鼓浪屿就像厦门的世外小花园,船票只要三块五。
后来我又在这里经商,十几年里,从文创到书店,也出了好几套跟鼓浪屿有关的书。
2016年,鼓浪屿申遗那年,我们协助鼓浪屿管委会做了很多工作。那一年遇到了厦门史上最大的台风,莫兰蒂台风,很多古树名木被毁。我们利用这些古树名木,发起了“莫兰蒂艺术再生计划”。
现在到岛上来,还会看到很多树,一百年前是那样的姿势,经历了台风,现在是这样的姿势,换了个角度跟我们对话。
那些被吹倒的、一百五十年以上的古树名木大概二十几株,通过实地考察,选取了16处倒伏古树所在的位置,制作了“鼓浪屿倒伏古树名木”纪念牌,以此作为对这一自然事件的记忆留存。
我们在每一块纪念牌写上一段诗句,诗句内容关于大自然、关于鼓浪屿,也标记着每棵倒伏古树的地图点位。
在《岛屿诗》书中就放了一张鼓浪屿地图,标记了倒伏古树的位置以及53个世遗要素的位置,这就是我们编辑的鼓浪屿诗歌地图。
林少:我02年在厦门读大学,来过鼓浪屿很多次。觉得鼓浪屿不仅是厦门的,也不仅是中国的,而是世界的。你在厦门土生土长几十年,对鼓浪屿近百年来的变化是怎么看的?
苏晓东:鼓浪屿其实是个压缩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我时常回望,一百多年前,也就是20世纪20年代,那时的鼓浪屿是什么样的呢?
在整个世界大浪淘沙、充满不确定性,而中国人必须迎向世界的背景下,岛上发生了很多事。
西洋文化、南洋文化,还有本地的中国传统和闽南文化,在彼此冲突的过程中形成了新秩序。
长达半个多世纪,13个国家的文化在此交织,所以鼓浪屿的多样性、多元文化是很难得的。
1926年,时任厦大校长的林文庆筹建国学研究院,林语堂受邀出任厦大文科主任,鲁迅、沈兼士、顾颉刚等国学名士,相继到厦大任教,一时有林语堂“将半个北大搬来厦门”之说。
林文庆和林语堂都住在鼓浪屿,厦大教授或有往来,都需上岛,1926年的鼓浪屿,也因为厦大先生们的聚集,多了几分人文浪漫气息。
今天的鼓浪屿就缺少了这种人文浪漫和多元文化,我们好像在鼓浪屿很难谈到国际大事,只能谈这座岛本身该如何自处,岛上居民流失了该怎么办、岛上旅游商家经营困难怎么办,甚至到上岛船票怎么买、民宿入住率下滑怎么办,这些非常具体而局促的问题。这一百年的对比,让我感慨非常大。
林少:这本书确实让我对鼓浪屿的人文历史,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这53个故事里,有哪些人是你特别想推荐的?
苏晓东:这53个已经是我们从鼓浪屿几百个名人中不断去筛选的了,每一个都特别精彩。所有这些故事里,我最喜欢的还是林语堂。
林少:你觉得鼓浪屿给了林语堂哪些关于生活艺术的灵感?
苏晓东:我想鼓浪屿一定是给了林语堂先生很多的启蒙教育与人文影响的。
他在书中回忆,家族因为太平天国战乱躲到鼓浪屿,他的父亲是虔诚的基督徒,他和哥哥在这里接受教育。他后来怀念最多的,是坐船往来于鼓浪屿和漳州坂仔之间的细节。
他还写过,中学毕业典礼次日,他独自坐在空旷的操场上,意识到自己的学习生涯告一段落了。
然后他离开鼓浪屿前往上海求学,之后又出国留学,在外学习生活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回望和反思过往的生活经历。
我想,他青少年时期在鼓浪屿接受的中西文化融合的教育经历,对他自身性格的养成、学术生涯的选择,会起到很大的作用,他曾形容自己是“一捆矛盾”。
30年代,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沦落、最不堪的时候。他在美国写下《吾国与吾民》和《生活的艺术》。鲁迅认为他应该翻译西方的先进思想,但林语堂却坚持要先向西方介绍中国人的生活和哲学。
林语堂在他的《八十自述》中写到,在鼓浪屿的教会学校读书时,学校不允许他们阅读中文报纸和书籍,这让他非常厌恶。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坚决的要以他国语言,把中国故事讲给世界听。
当美国人都在谈论效率和工业革命时,他在美国讲中国的生活艺术。
他说中国人的敏感是诗意化的,从坂仔到鼓浪屿,他经历的山水,在他的记忆里形成了诗歌一般的画面。
这本书在当时能卖到25万册,真的非常惊人。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许多知识分子都在思考如何持续华夏文明。
作为一个在鼓浪屿成长起来的文化人,这可能是他和其他革命者不同的方式。
林少:谈到林语堂,他的爱情和婚姻也是为人们所称道。
苏晓东:我们曾经在虫洞书店里做了个互动装置,是林语堂先生和他太太廖翠凤结婚后的一段对话,他说结婚证只有离婚时才要用,不如烧了,他真就烧了。这是个很幽默的做法,等于烧了婚书,烧掉离婚的可能性。
林少:他们的感情非常深。
苏晓东:他们这么深的感情,是来自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行走世界,从中国到美国到德国。
当然也有很生活的层面,有段时间廖翠凤得了盲肠炎,做手术期间没办法照料家庭,林语堂竟一个礼拜几乎没吃饭,他离开廖翠凤应该是真的会活不下去吧,哈哈。
所以我想,当有一个人陪你走世界,干事业,在你落寞的时候跟你一起经历许多困难时刻,这样的情感是很难割舍的。
林语堂肯定有很多女粉丝的。他说过一句名言,把爱情当点心吃,把婚姻当饭吃。
还有一次在德国,房东太太勾引他,他就装晕倒了,说翠凤、翠凤赶紧来。
听到他喊太太的名字,房东就醒悟过来。所以他是很会用幽默去面对生活的,“幽默”这个词也是他翻译发明的。
林少:很多人都说他是幽默大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也挺幽默的,你如何看待林语堂的幽默?
苏晓东:林语堂说过,当幽默从名词变为动词时,称之为“幽他一默”或者“幽我一默”。幽他一默好像容易一点,幽我一默其实挺难的,需要放下身段,拥有自我觉察的能力。
他在《生活的艺术》中提到了观察人的四个维度,第一个维度是现实,第二个维度是梦想,但理想与现实之间往往存在很大的落差,怎么办呢,就说到第三个维度——幽默。
当努力却得不到时,我们要学会接受甚至放弃,用幽默来化解。第四个维度,就是敏感度,敏感地捕捉到生活细节,并用幽默处理。
生活常常是沉重的,所以我们要学会自嘲,让自己轻松一下。林语堂说,人生不就是笑笑别人,也让别人笑笑自己吗?
很多人打鸡血,把自己武装到牙齿,但越往前走,越会面对爱与恐惧,面对得到与失去,这时幽默尤其重要。
林少:你在林语堂身上感受到的最有共鸣的点是什么呢?
苏晓东:就是为自己寻找快乐。林语堂在经历那么多困难后,仍能用豁达的心态去写苏东坡,我觉得这已经不单是智慧了,是时间浸育出来的历炼。
我特别感动的是,他投入到作品里,不是为了花哨的外表,而是让自己在感到爱与恐惧的过程中找到一个支点。
林少:你在书里提到林巧稚,她也是在鼓浪屿长大的,她有哪些地方让你比较动容?
苏晓东:大家都知道林巧稚是“万婴之母”,我想分享她的两个故事。
一个是她当时在考协和的时候,是一个大夏天,考场非常炎热,隔壁桌的考生中暑晕倒了。
这时她面临一个选择,救同学还是继续考试,她选择了前者,没有完成考试。当时她想成绩估计不行了,考不上,很痛苦。
后来协和还是录取了她,一来她其他科成绩很不错,二来协和也想要医者仁心的人。
协和医院在解放前是个教会医院,对妇产科的要求是不能结婚,否则要转到其他科室。林巧稚当时写下承诺,不婚不嫁,不生孩子,我想她做这个决定还是会有纠结的。
还有一个故事,1949年,共和国成立那一天,邀请她参加仪式,林巧稚拒绝了,她说自己是一个医生,要坚持在自己的岗位。
林少:我去过很多城市,最喜欢的还是厦门,非常包容、友好,我已经把厦门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了。
很多人在鼓浪屿有奇妙境遇,比如你在书里写,当年蔡元培先生来鼓浪屿避难,1936年郁达夫拜访弘一法师,书里还有哪些有趣的相遇吗?
苏晓东:弘一法师是修律宗的,不会为任何一个寺庙停下来做住持的。当时他要去南洋,一场台风让他在闽南停留,他发现泉州满街是圣人,就留下来了。
在南普陀寺,他看到很多藏在寺庙里所谓的“和尚”,就做了个养正院,告诫青年佛教徒,做人当好好做人,做和尚当像个和尚。他是用自己的身体去践行做规范。
1936年,弘一法师得了场大病,在泉州都写下遗愿了,还好一场手术救活了他。他想到南普陀寺静养,结果南普陀香火过于旺盛,他于是想到曾经去过的鼓浪屿上的日光岩。
结果日光岩的香火也很旺。到了日光岩的第二天,弟子上来问他如何,他只回了四个字:木已成舟。
他意识到,要改变的是自己的心境,而不是外部环境,便在这里定静下来,弘一法师在日光岩一共静修八个月,可能是他这一生里,持续一段时间停留最长的一个寺庙。
这期间,郁达夫慕名而来。估计弘一大师不太了解他,又正在静修,只是跟他礼貌性见了一面,但那次见面给郁达夫带来很深感悟,他回去后写了很多文字,也和弘一大师保持着互动。
丰子恺也追随弘一来到这里。丰子恺说,弘一是个住在三楼的人。住一楼的人满足于物质,住二楼的醉心艺术文化。
弘一走过了一楼,在二楼,他把西洋画、东洋画、戏剧等各种当代艺术引入中国,仍不满足,他探求的是不断叩问灵魂生命的第三层楼。
林少:弘一大师当时应该也给了郁达夫蛮多能量。
苏晓东:是的,当时郁达夫充满了青春的热情,带着对风花雪月的浪漫和对革命的憧憬。
而弘一经历了那么多,如此强大而低调,我想那种别样的力量,一切的气场、氛围都会影响到他。
郁达夫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弘一也是,所以他们的交流不仅仅是语言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郁达夫后来到东南亚,以办酒厂的名义支持革命者,以婉约的方式跟日本打交道,最后被日本人杀了。他前后文风和革命方式的变化,或许跟他在鼓浪屿与弘一法师见面有关。
所有的遇见都是重逢,可能冥冥中早已注定,在这样的地方,会有这样一场对话。
包括鼓浪屿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名人,可能也要追溯到郑成功的年代。我觉得历史上有这样一种前因后果,也许我们当下在这里的讨论,一百年前就已注定了。
林少:所以你想通过这本书分享什么,想为鼓浪屿做点什么呢?
苏晓东:我十八九岁,经常跑鼓浪屿的那个时候,是朦胧诗时代,我写了一些诗歌。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我开了虫洞书店,经历了很多事,也遇见了鼓浪屿各个角落的许多情绪。
我们在编辑这套书的时候,想说用53个名人故事,来对应鼓浪屿的53个世遗要素。
而里边每个故事和诗歌,都与我曾经的情绪、我的迷茫与感悟对应。这实际上也是我对鼓浪屿的表白,我对自己的反思和寻找。
我之前在英国面试艺术家的时候,发现大英图书馆里有很多中国宝贝,甚至文献,这些文献典藏是公开的,可以复制的。
我托艺术家复制了大英图书馆里所有跟鼓浪屿有关的文献,第二年春天,艺术家带给我一套六千多页的文献,其中有一本诗集,来自一个在鼓浪屿生活过的传教士。
哇我就感觉,一个半世纪前住在鼓浪屿上的真实人物,他的情绪和我有那么大的共鸣。我想重新把这些诗歌整理出来。
我十八九岁在《星星诗刊》上发表诗歌,叫《陪我看海》,今天这本书,除了陪我看海,还希望能陪我读岛。不只是看表面的风光,而是感受其中人和人之间的碰撞。
鼓浪屿2016年申遗,2017年获得世界文化遗产,是以“历史国际社区”的名义获得的,有53个世遗核心要素。
在鼓浪屿申遗成功之后,这里最大的价值是人文价值,而非风光价值。但大部分来到这里的人,还是停留在看风光、看建筑的阶段。
但鼓浪屿有一百五十多个“中国之最”,有那么多的名人故事,是需要在鼓浪屿住下来、沉淀下来去感受的。
那些当年住在岛上的人,下过南洋,辛苦赚了血汗钱,回来重新建设家乡。
这些华侨的教育态度是,让下一代在岛上受到一等教育,再把他们送去国外,再回来建设家乡和自己的人生。这就是岛上会出现林语堂、林巧稚、秋瑾、马约翰等等大人物的原因。
所以这本书,我不敢有太大的奢望,就希望用这样一本容易携带的小书,让大家能轻松地阅读,跟岛上的历史人物对话,感受从四五百年前的郑成功时代,到后来的华侨,这个岛屿经历了什么样的历史。
林少:过去的几年里,整个世界都经历了巨大的变动。你书中记载的关于鼓浪屿的53个故事跨越了百年,维度更加广阔。这53个故事,能给现在内心不安的人们带来哪些力量?
苏晓东:我写这本书的时候,虽然用诗意的语言去描绘,但每个故事都隐藏着巨大的难,甚至是悲哀、失落。
我在伦敦参观过一个名为“爱与恐惧”的展览,讲述从一战到今天的世界变化。展览提到,人类经历不同的文明阶段时,都会面对爱与恐惧,无论是神之爱、人之爱还是我之爱。当爱失去时,我们该如何面对恐惧?
在写这本书时,我面对鼓浪屿众多杰出人物,他们中许多人都在中晚年经历了巨大的坎坷和悲伤,这背后有着大时代的伤痕。
前不久,我看了一期采访许倬云先生的节目,他童年时期在鼓浪屿,然后走遍世界,他现已94岁高龄。
他近年来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与年轻人分享他的历史观。我记得他在一次采访中安静地说了一句“但悲不见九州同”,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我觉得鼓浪屿并没有老去,虽然很多东西被遮蔽,但它依然鲜活,力量仍在。鼓浪屿上有很多名人后代,他们还在默默地守护着,这些碎片一样的存在,正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拼凑的。
开虫洞之前,我出了本《鼓浪屿事典》,我特别喜欢里边一句话,“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了一下,就是那么一下,你的眼神变了,你的状态变了,不是遇见了过去,就是撞到了未来。”我在做的一个事情就是在鼓浪屿,寻找时间的碎片。
我们今天做的事,包括我写的书,你做的文化传播,都是在寻找这些碎片。幸运的是,我们迎来了一个伟大的时代——AI时代,它可能会帮助我们重新整合这些碎片。
林少:你编辑鼓浪屿的故事,这本书给到你个人哪些力量?
苏晓东:我特别喜欢“鼓浪”这两个字,它们对我来说既是名词也是动词。鼓浪的动词意义,代表着一种自发的力量,就像鼓浪屿的海水,虽然不那么清澈,但正是这种混沌的力量,让我感受到了山的笃定与海的开放之间的矛盾之美。
我总觉得,岛与岛之间最好的连接方式不是大陆,也不是桥,而是那艘小船。那15分钟的航程,让我们有机会缓一缓、停一停、发呆一下。这种距离感,是鼓浪屿与我们之间的最好距离。
尽管我们在鼓浪屿经历了生意上的不易、疫情的挑战以及文化旅游业态的挣扎,但放在一百年的历史长河中来看,这些都是非常小的事情。
我年轻的时候也拼命往外跑,但现在觉得,如果能在鼓浪屿上安静地做一件具体的事情也很好,我希望这件事不仅仅是岛屿的事情,也是世界的事情。
我也特别建议来鼓浪屿的游客,一定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体验那种一期一会的瞬间可能带来的力量。
林少:您的书店叫“虫洞”,这个名字也很好。
苏晓东:“虫洞”这个名字是我和这个空间的设计师孙建华一起想到的,我们当时在北京的芳草地,看到楼下车水马龙的拥堵,就在想希望真有时空隧道,把人可以瞬移到另一个时间和空间里,就想到虫洞这个词。
我们希望能有一个空间就像是虫洞,让人暂时逃离现实生活,进入另一个有趣的、自我的时空里,最后在鼓浪屿找到了这样的一个空间。
虫洞就是一个时间的连接器,我们希望能在这个空间看到鼓浪屿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钻进去,可以遇见历史,以及其中无数的人,也能看到现在,岛上还有很多平凡人的故事。
我给你讲一个真实故事,鼓浪屿上面有个老师,在特殊时期被批斗。他每天早上去劳改,去挨批斗,晚上回家安静地书写,写了一本厚厚的、从来未被发表的《秦始皇传》,他每天就是依靠着这个写作支撑自己。
林少:时间是可以被定义的,但抛开定义,其实只有当下。我们钻进这个当下,就能穿越到一百年前,甚至更久远的历史。
苏晓东:是,所以空间很重要,就像再好的和尚也得有个道场。我刚来到这个房子的时候,会在想一百多年前它的主人是怎样的,后来怎么落难了。
最后我想说,这本书是我写给鼓浪屿的一封情书、一封信,也是我这十年来在鼓浪屿的沉淀和共创的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