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醋精本精的傲娇竹马是什么体验?
大概就是我只要收到女生写来的情书,他就气呼呼,亲亲抱抱举高高也哄不好了。
“我也没办法啊,谁让我是个校草呢!女生主动给我写情书送礼物我也没辙啊!”
“再让我看到你理那些女生,看我怎么把你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你三天三夜,哼!”
我翻墙回学校的时候,蒋林正好在墙根下蹲守。
手电筒特意被调成弱光,在我脸上晃了晃,示意我已被组织精准逮捕,放弃抵抗,速速投降。
我骑坐在墙头上,伸手挡在眼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待对方关掉手电筒后,借着不远处的路灯俯视站在地面的人。
“蒋林,你是在墙根儿底下盖房了吗?生产队的驴都没你勤奋。自从你当了纪律委员,都抓我多少回了?难不成你们也有KPI,拿我冲业绩呢?”
蒋林不搭理我的冷嘲热讽,身姿站得笔直,面无表情道:“我同桌失踪了,出于对同学安全的关心,理应到他常来的地点查看一番,万一他遭遇不测,总不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气笑了:“我谢谢你啊。”
蒋林抿唇淡淡一笑:“客气。”
我一个白眼翻上天,作势要跳:“不跟你扯了,接住我!”
明明能自己安全落地,但我却故意使坏,偏要往对方身上砸。
蒋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堪堪把人接住,被对方的重量冲得往后踉跄两步才稳住。
我扶着他肩膀站稳,啧啧摇头,大开嘲讽:“小蒋同学,你这体能不行啊,连哥这等身轻如燕的你都接不住,体育考试不会不及格吧?”
我默不作声偷拿对方手里的记录本,在今晚的巡查结果上勾了个“无事发生”。
嘴上也不闲着,继续嘟囔:“你说一个全校第一,如果因为体侧不及格,导致高中毕不了业,那你可出名喽。”
蒋林早发现了我的小动作,默不作声放了次水,也不理会我的碎碎念,抬手在我鼓鼓囊囊的衣兜上按了按:“这是什么?”
我一怔,表情很快恢复正常,从兜里掏出一只信封来:“喏,给你的,网吧遇见个女生,拜托我转交给你。”
蒋林瞅着递过来的信封,表皮贴着卡通贴纸,还飘着淡淡的香味,蹙了蹙眉:“女生也去网吧?”
我:“啧,哪这么多问题,给你你就收着。”
把信往对方手里一塞,我朝前走去,“收情书还挑这挑那的,你看现在还剩几个年轻人有耐心用这么古老的方式传情?”
蒋林:“那女生……”
我朝身后一挥手截住他的话:“别问,问就是浪漫,别管她是谁。”
蒋林:“……”
我回过头悄悄一瞥,发现对方正对着手中的信封为难,好心提醒:“觉得麻烦就扔掉好了,反正那么多人给你写过情书,你不是谁也没搭理么。”
蒋林皱眉:“扔掉太不礼貌,下次你不要再帮人送了,我不想收。”
我无情拒绝:“不,你想。”
蒋林:“……”
在一众被寄宿制学校关疯了的高中小土豆里,成绩好长得更好的年级第一名蒋林同学堪称一道五A景点,隔三差五便有外班游客结伴来教室外徘徊观光。
我身为同桌,又坐在靠窗的一侧,以一己之躯牢牢挡住“景点”被偷窥的目光,满脸“游客止步”。
除非买票。
在被蒋姓纪律委员连续抓了好几次迟到逃早课之后,某徐姓售票员扭曲了。
我对常来观光的熟客宣布,“蒋林”景区的门票进行升级调整,光是篮球场给售票员送水、售票员进球时无脑欢呼之外,还要亲自给景区写自荐信才行。
当然,售票员业务范围很广,可以代笔。
一封信只需支付一次爱心早餐即可。
2
自从开辟代笔写情书的业务之后,起床困难户我已经连续吃到一个多月、每天不重样的爱心早饭。
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断掉,反正随便写写,找个信封一塞就完事了。
以我对蒋林的了解,对方根本连拆都不会拆,花花绿绿的信封塞了一抽屉,从未动过,一心向学,再过十年都不可能发现此间机密。
于是我干脆在校外批发了一大叠彩色少女心的信纸藏在床板与被褥之间,哪位女同学带着早饭找我预约,我便登记在册,晚上修书一封,次日塞进同桌抽屉里,并在女生前来游览时,侧开身子或者走出教室,方便游客隔着窗玻璃一次性看个痛快。
而“景区”对此事丝毫不知,在同桌每个课间都要拍着他挪开椅子放自己出去时,蒋林疑惑地问道:“你尿频?”
我:“……滚蛋。”
我站在走廊里,手臂环在胸前,与游客同视角注视着窗内“美景”。
女生欣赏了一会儿,跟我打商量:“你把他叫出来呗,大家一块聊聊天,交个朋友,以后你的爱心午餐、爱心晚餐,我也全包了。”
我想都不想:“不行,别打扰他学习。”
女生:“……”
阳光被走廊的窗玻璃滤掉一层,再穿透教室时变得柔和温暖,蒋林低头写着笔记,脊背很直,黑发浓密,显得侧脸愈发清秀白皙。
他嘴唇微微抿着,满满都是少年气。
还真是怪好看的,我恍惚地想。
但是下一秒,忆起往事,顿时垂下眼皮狠狠磨牙。
千万不能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我与这厮,各个阶段都有仇!
幼时我很皮,小区里孩子多,大家都在楼下的小广场疯玩。
我骑着带辅助轮的小自行车风驰电掣几圈之后,突然发现路边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数蚂蚁。
我见妹妹可爱,当即扔下自行车就要跑过去亲人家。
然后被守在一边看孩子的蒋林给拦住了。
蒋林跟我同龄,生日只大十天,刚从幼儿园小班升至中班,身高相仿,比我看上去还要瘦一些,但小孩儿手劲不小,被他抓住手腕,我怎么都甩不开。
我大叫:“抓疼我了,你这个坏蛋!”
蒋林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皱眉头:“不许亲我妹妹!你身上全是汗,你好臭!”
我暴怒:“你才臭呢!”举起小胳膊就往人家身上蹭,把手心里的汗和泥全抹到了蒋林出门前新换的衣服上,“嘿嘿,你看到底谁脏?”
蒋林把他揍了。
我趴在地上嗷嗷嚎哭,哭声终于把在另一边聊天的大人引了过来。
我被奶奶抱起来,恶人先告状:“他欺负我!”
本来打哭人有些愧疚的蒋林顿时反驳道:“是他先要亲我妹妹!他没礼貌!”
奶奶给孙子一边擦鼻涕一边讲道理:“妹妹是小姑娘,你是小男孩,你不可以未经允许亲人家,这是不对的。”
我呜咽:“可是妹妹很可爱。”
奶奶:“那也不可以。”
我委屈。
奶奶说:“你把小蒋哥哥的衣服弄脏了,快给人家道歉。”
我不情不愿地转头看着蒋林,忽然发现他跟他妹妹长得好像,一样的红嘴唇儿,一样的大眼睛。
我灵机一动,奶奶说小姑娘的脸不可以随便亲,那小姑娘的哥哥总可以吧?
反正长得一样,亲谁都行。
我走到蒋林面前,撅了噘嘴,表情依然委委屈屈的。
蒋林以为他不情愿道歉,想说“算了,放你一马”,就见眼前这小胖墩伸出一双胖手来,捧住他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我的奶奶惊呆了。
蒋林的奶奶也惊呆了。
蒋林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把鼻涕蹭到我脸上了!”
3
两个小孩儿结了仇,一个住一楼,一个住三楼,却天天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从幼儿园一路打架打到小学,我见到蒋林条件反射就要撸袖子,对人家的妹妹却贼心不死,一放学就跑进一楼小院,扒在人家的落地窗前,敲着玻璃找玩伴儿。
“妹妹,咱抓泥鳅去呀!”
蒋林虎着脸站在窗户里侧与我对峙:“不去!抓泥鳅多脏啊,土匪才抓泥鳅!”
然而妹妹一阵风儿似的从屋里刮出来,穿着小雨鞋,背着小竹篓,往门口冲:“徐宁哥哥,走呀走呀!”
蒋林:“……”
家门不幸。
知道我这货不靠谱,自行车骑得跟山地越野似的,载着妹妹不放心,蒋林只得自己也跟去。
出镇往外走,沿途的乡村有许多大片的稻田,我挑了水位稍浅的一块,把自行车杵在一边,卷起裤腿儿下地。
我扶着跟过来的妹妹站稳,回过头朝另一人挑衅:“哎,那谁,反正你也捉不住,留岸上看着自行车吧。”
“那谁”不服,噌的一下站起身,甩掉鞋子就跑进稻田里:“说谁捉不住?今天谁捉的少谁就是小狗!”
我:“少一条学一声狗叫!”
蒋林:“叫就叫!”
妹妹已经抓住一条扔进了自己的小竹篓里,并离他们远了一点。
许久之后,热得满脸通红却一条泥鳅也没捞到的我:“呜——”
蒋林:“不许哭!你好吵!”
我嘟了嘟嘴,羡慕地看着妹妹的小竹篓:“妹妹,你为什么抓到这么多啊?”
妹妹开心道:“哥哥抓的也给我了。”
我失落:“喔,我也好想有个哥哥。”
蒋林刚想笑话我,说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帮你抓,就见他妹抄起小竹篓往我的桶里倒。
“徐宁哥哥,我的分你一半,下次还要一起玩呀!”
蒋林:“……蒋小青,你到底是谁妹妹?!”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蒋妹妹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甜心!好想亲她!
但是不可以亲小姑娘。
于是我转过身,伸出泥爪子又抱住了小姑娘的哥哥。
“吧唧”亲口左脸:“妹妹好可爱!”
再“吧唧”亲口右脸:“我好爱妹妹!”
蒋林:“……”
蒋林暴怒:“不要在我脸上抹口水!”
4
我们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小的时候杀伤力小,叛逆期时没把彼此打死,是因为,蒋林转校了。
初一时,蒋家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举家搬到市里,两个孩子也跟着换了学校读书。
临走前,我去蒋家告别,万分舍不得与自己臭味相投的皮猴子妹妹。
我一进门口就开始抱着蒋林哭:“呜呜,妹妹,你走了就没有人陪我抓泥鳅了,呜呜呜……吧唧!”
蒋林推开我的脸:“哭就哭,亲我干什么?”
我嗷呜痛哭:“谁亲你了,我想亲的人是妹妹!以后亲不到了,吧唧!”
蒋林擦着脸上的口水,皱起眉道:“鼻涕虫,你看清楚我是谁,再往我脸上蹭鼻涕、抹口水的话,我要揍你了!”
我顿怒:“怎么了?你的脸很金贵吗?你说不许就不许?我偏要亲你!吧唧!吧唧!吧唧!”
蒋林气急,抱住我的脸开始反击,一口咬在我的脸蛋儿上。
我吃痛:“你居然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