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濑川的春水总裹着三分茶香。沿岸町屋褪去旧木色,纷纷推开雕花木窗,将蓝染帘幔垂向粼粼波光。游人在樱花粉雾里走倦了,总被那些悬着纸灯笼的屋檐勾住脚步——陶炉上咕嘟的铸铁壶、青瓷盖碗里浮沉的碧螺春,竟与鸭川的流水声意外熨帖。
最妙是暮色初合时分,老茶娘端来盛在朱漆托盘里的盖碗,青瓷底洇着苔痕般的茶渍。指尖推开碗盖的刹那,蒸汽携着龙井的栗香漫向黄昏,对岸居酒屋的暖黄光晕恰好落在茶汤里,碎成流动的金箔。穿行店铺间的风铃响了,惊起檐角几瓣迟樱,跌进某位银发老人搁在藤椅边的胶片相机。
这些临水的茶寮像缀在丝带上的玉扣,收束着古都的慢板时光。当夜樱开始往河道倾倒星河,仍有人守着冷透的茶碗,等最后一缕水烟与月光交织成诗——快门轻响,便捕住了千年衹园遗落的半阙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