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每次过生日都很隆重，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饭店又定在了一个人均一千的五星级酒店。

吃饭的时候，婆婆还自作主张的上6瓶茅台。

“大家都没喝过正宗的茅台，先让服务员拿六瓶，不够了再上。”

行，那你们就好好吃。

我看最后付钱的时候怎么办。

我转头带着女儿去吃必胜客。

01

婆婆五十六岁生日，把庆生的地方定在了一家五星级饭店。

每年都是这样。

她会邀请自己的二十多位亲朋好友，摆上两桌，一起给她庆祝生日。

每次庆生大概得花三万多，而买单的人，向来都是我。

婆婆被众人像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听着大家的夸赞：“您怎么一点都不显老呢，简直是越活越年轻啊。”

婆婆还真信了这些话，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苍蝇了。

其实，大家更乐意在这星级饭店吃一顿，毕竟这儿人均消费一千多，平时大家都不会轻易来这儿消费。

夸完婆婆，大家又开始夸钱进：“这孩子从小看着就有出息，现在都当上大老板了。”

每当这时，婆婆就会撇着嘴，用方言说：“我儿子哪都好，就是眼光不行，找了个农村媳妇。”

她以为我听不懂，可结婚都七年了，她的方言我已经能听懂个大概。

这几乎成了每年生日聚会的固定套路。

婆婆老是用眼角瞟我，鼻孔朝天，越来越过分，以前在背后说我的那些话，现在都变成了当面嘲笑。

我作为晚辈，本想着受点委屈就算是尽孝了，可今年，我实在忍不了了。

我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妈，您年年都说这几句话，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我是农村出身没错，可我和您儿子是同一所大学的，而且我当年高考分数比他还高几分才考进去的，所以，您教育孩子的水平也不见得比农村人强多少。”

“这么多年，您和爸每年上班的收入加起来也就十几万，我父母每年卖粮食的纯利润都有二十万以上，所以，您还不如他们呢。”

“我哥哥结婚的时候，在杭州全款买了房，可您给儿子买的却是贷款房，您也没我父母有本事，还有什么好显摆的呢？”

“哦，您是觉得您儿子比我强，对吧？可您儿子这个老板，兜里比脸还干净，更别提养家糊口了。您知道吗，每次孝敬您的钱，可都是我这个被您认为不如您儿子的打工者挣来的。”

七月的南方，即便开着空调，空气也带着热气。

可此刻，现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微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是习惯了我以往的低声下气。

或许是没想到我能听懂婆婆的方言。

或许是没料到我会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管它呢，一不做二不休，我从容地站起身说：“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我带孩子先走了。”

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我牵起女儿的手，转身离开了座位。

身后传来婆婆声嘶力竭的叫骂声：“你们瞧瞧，我说错了吗？就是没教养，老人说一句她能回十句，儿子，你趁早和这媳妇离了算了。”

我刚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说：“行啊，钱进，明天要是不离婚，你就是孙子。”

“苏瑶……”

“苏瑶……”

喊我干啥？

我懒得看男人那张曾经英俊帅气的脸，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好看了。

其实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吃饭前，我带着孩子在大堂玩，听到服务员对大堂经理说：“8888 包间的客人要把酒水换成茅台。”

8888 包间是我给婆婆订的，换茅台？

去年才喝了十瓶二锅头，要是换成茅台十瓶，那得多少钱啊。

我赶忙对经理说：“别换。”

经理一脸为难地看着我：“要不您跟楼上的人沟通一下？”

我拿出手机，立刻给钱进打电话：“怎么要换酒啊？二十多个人，得要多少瓶呢？”

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婆婆的声音：“大家都没喝过正宗的茅台，先让服务员拿六瓶，一桌三瓶，不够了再上。”

好家伙，当茅台是啤酒呢，一提六瓶地喝。

我突然觉得好笑，她哪来的底气啊？

好吧，是我给的。

是我一直忍气吞声，是我一直默默忍受。

钱进根本付不起这顿饭钱，早上的时候，他还求我把工资转给他救急。

好像我开银行的，钱取之不竭似的。

“老公，你算一算，工资一分不剩都给你了，咱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生活费从哪儿来？”

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进了一家私企工作，他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

五年前他开始创业，想要自己当老板。

我觉得人要是有梦想就应该去努力尝试，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

但并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如愿以偿，他的公司状况越来越糟糕。

一开始说是因为疫情的缘故，可现在疫情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公司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又是裁员，又是削减各项开支，可依然是收入抵不上支出。

我劝他把公司关掉，总不能每次我一发工资就得转给他吧。

我也很疑惑，我工资都给他了，他却从来都不考虑一家人的生活费该怎么办。

真以为我能凭空变出钱来吗？

唉，不过我还真有点能 “生钱” 的本事。

这事婆家人都不知道，老公也不知道，等会儿再跟你们讲。

正好饭桌上婆婆又说起那些老掉牙的话，我趁机和他们闹掰了，带着女儿离开了。

不用结账，还出了一口恶气，想想心里就高兴。

我牵起女儿的小手说道：“妈妈带你去吃必胜客吧。”

老公的电话不停地打过来，不接都不行。

但我就是不接。

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用脚后跟想都能猜到，他结账的时候会有多尴尬。

没钱还跑去星级饭店过生日，还喝茅台。

呵呵，一想到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拿不出钱来结账的场面，我就忍不住想笑。

我慢悠悠地把一块披萨送进嘴里，刚出炉的披萨就是美味，外皮焦香酥脆，里面松软嫩滑。

吃完之后，我绕了点路把女儿送到闺蜜家。

闺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说：“早该这么做了。”

家里灯火通明。

婆婆、公公，还有姨婆、舅公都在。

我刚一进门，婆婆立刻冲了上来，“啪” 的一声，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当时一下子就愣住了，完全没有防备，按正常情况，婆婆不是应该先骂几句，然后才动手吗？

还好我刚才有先见之明，把女儿送到闺蜜那儿了，不然就这场景，肯定得把孩子吓哭。

我摸了摸火辣辣疼的脸，说真的，长这么大，我爸妈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我，今天却被婆婆打了一耳光。

我忍了，毕竟我是晚辈。

“妈，你疯了？” 我带着哭腔说道。

婆婆双手叉着腰，骂道：“没教养的东西，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孝顺老人吗？过生日你都敢提前走。”

一旁的钱进不仅没有阻拦，还一个劲地催我：“快点把钱转给老姨和老舅，一共五万四，妈自己出了三万，老姨垫了一万，老舅垫了一万四。”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钱进，心里想着，别人不了解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我的工资都投到你公司里去了，我哪还有五万四啊？

钱进知道自己理亏，躲开了我的目光。

这时，婆婆尖着嗓子说道：“把我儿子的钱拿出来，以后，一分钱你都别想花。”

公公也在一旁帮腔：“苏瑶，你太过分了，明知道要结账，钱进的钱在你这儿，你还不露面，你这不是故意的嘛。”

我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公，他撩了撩挡住眼睛的头发，曾经那炽热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呢？

“妈，爸，你们问问钱进，他多久没给家里一分钱了？而且，我每个月两万多的工资，都拿去给他公司填补亏空了，现在，你们让我上哪儿弄五万多块钱？”

我说的都是实话，可没想到钱进却横眉竖眼地说：“苏瑶，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拿你工资了？我每个月都给你五万，你怎么能说谎呢？”

婆婆又扑了上来，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谎话连篇，花着我儿子的钱还不承认，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又举起了手。

我毫不犹豫地伸手挡了回去，稍微用了点力气，反作用力让她一个趔趄。全屋的人脸色都变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我迅速地扫视了一圈，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好汉不吃眼前亏，婆婆和钱进要是一起动手，其他人再帮着他们，我肯定要吃亏。菜刀在手里，他们多少会有所顾忌。

我用刀指着婆婆，话却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看我每个月给钱进的转账记录。钱进说他把钱给我了，那就拿出转账记录来。”

钱进看我拿出手机，很不情愿地说：“别没事找事了，谁还真看你手机啊，快点把老姨和老舅的钱转过去，妈的钱以后再说。”

我冷笑一声，说：“她是你妈，又不是我妈，她过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

钱进压低声音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点把钱拿出来。”

我讥讽道：“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开公司五年了，给过家里一分钱吗？你都是我养着的，现在还理直气壮地跟我要钱？我又不是印钞机。”

“还有……” 我看向婆婆，“我就算没家教，也不像你儿子，伸手向老婆要钱。更不像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年年过生日都要讲排场，最后连账都付不起。”

我看向所有人，接着说：“结婚七年，过了六个生日，每次都是我买单，今年，谁爱付账谁付，我不付了。”

婆婆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信不信我让我儿子跟你离婚。”

我笑出了声，说：“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第一次我就同意了，明天就去民政局，谁不去谁就不是爹妈生的。”

骂人谁不会啊。

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大步走进卧室，锁上了门。

就让他们在外面为想不出办法而急得抓耳挠腮吧。

我随手把这些年给钱进转账的截图发到家族群里，马上就听到他老姨说：“苏瑶这孩子没少给钱啊。”

他表弟说：“哥，你真行啊，吃软饭还吃得这么硬气。”

他舅舅说：“小图，你不是说你把钱都给媳妇了吗？你也发出来看看。”

所有人都在群里 @钱进，事发突然，他想 P 图都来不及，再说，他还在门外想挽回局面呢。

也许是我说要离婚把他们给镇住了，破天荒的，婆婆没了动静，只有钱进小心翼翼地敲着卧室的门。

“苏瑶，是妈不对，她不该打你，也不该那么说你，可她是咱们长辈，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她说离婚就是气话。”

可我不是在说气话。

我还得感谢婆婆提出离婚，让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一个月前，我出差回来，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孩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头上还包着我的干发帽。

浴巾勉强遮住了前胸，露出大片的肌肤，她的脸庞很年轻，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

她看到我，满眼都是惊恐，喊道：“你是谁呀？” 同时用手捂住了前胸。

要不是她一脸惊恐的样子，恐怕浴巾都要掉在地上了。

钱进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倒是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看到我，大大咧咧地问道：“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话音刚落，女孩满脸堆笑地走到我们中间，说道：“原来是嫂子啊，我是钱哥哥公司的实习生。”

实习生居然都能跑到老板家里来洗澡。

我冷笑了一声。

也许是察觉到不对劲，钱进赶忙解释道：“她把咖啡打翻了，洒在衣服上，咱们家离得近，就带她来洗一下。”

钱进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女孩脸上，接着又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眼睛里满是满足。

女孩十分熟练地拉开洗手台下面的抽屉，拿出吹风机吹她的长发，她的头发又长又浓密，就像瀑布一般。

钱进呆呆地看着，眼神里全是欣赏…… 他一直喜欢长发，可我因为没时间打理，头发只到锁骨的位置。

这个女孩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钱进常常深夜才回家，身上总有奇怪的香水味，领口还会有口红印，每次问他，他就说是客户不小心弄上去的。

原来，一切早就有了端倪。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径直走到女孩面前，一把拔掉吹风机的插头，还扯掉了她身上的浴巾。

她尖叫着护住自己的身体，骂道：“你疯了？”

钱进也瞪大了眼睛，挺直了身体，说道：“你发什么疯？”

说着，他脱下外套，直接披在了女孩身上。

看着他俩那副同仇敌忾的模样，我觉得这段婚姻真是毫无意义。

为了支持钱进创业，我一天假都不敢请，孩子差点就生在工位上了，就为了多挣点钱。一家老小的吃喝都得靠我，钱进的公司也时不时需要资金支援。

我累得晕头转向，回到家却看到这样的场景。

比起心里的痛苦，我更多的是感到疲惫。

我侧身让开一条路，说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钱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还想解释，我眼神一冷，把他那些废话都堵了回去。

“你们俩盖着被子纯聊天，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他知道再解释也没有用，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女孩的手机提示到账三千，钱进说：“你先去买件衣服，然后回公司。”

看吧，他不是不大方，只是对我不大方而已。

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了，那时候他是系里最帅的男生。我很爱他，毕业后，我跟着他来到他所在的城市，我是北方姑娘，也算是远嫁。

我想，他也是爱我的吧，虽然没有彩礼，没有三金，没有任何物质方面的东西。

他用修长的手指叠了一万零一个千纸鹤，说我是万里挑一。

他在花盆里给我种下 99 朵玫瑰，种子是六块钱一袋买来的。

他特意跟我回北方，在漫天大雪里和我相拥，说这样也算此生共白头。

每个节日，他都会给我发 131.4、520，仪式感十足。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

可妈妈却满脸担忧地说：“一个男人爱不爱你，要看他肯为你花多少钱。他们家娶你，好像什么钱都省了。”

妈妈拿出一张卡，说：“宝贝，他们家没给彩礼，咱们也不用陪嫁，但妈早就给你准备好嫁妆了，都在这张卡里。你哥哥结婚，妈给他买房子前后花了二百万，这卡里也有二百万，是妈的名字，密码是你的生日，别告诉钱进和你婆家的人，这钱在你手里就是底气。”

我很庆幸听了妈妈的话。

婚后，婆婆就开始冷嘲热讽，说谁家娘家陪嫁了多少，我直接回怼：“那婆家给了多少彩礼？”

一句话就让她没了话。

钱进创业的时候，我也没把这笔钱拿出来，因为我拿去投资了。

这就是我能够 “生钱” 的原因。

没人知道这件事，连我的父母我都没告诉，更不用说钱进了。

其实，从那天出差回来看到那个女孩在家里之后，我就开始和钱进分居了，这也是这个月他管我要钱我没给的主要原因。

不是非得抓到出轨现场才算出轨，能把一个女孩带到家里来，这就已经超出了界限。

容忍一个女孩裹着老婆的浴巾，用着老婆的东西，这就是把她放在了老婆的位置上，说没出轨，谁会相信呢。

我当时没有发作，也没有为难那个女孩。

婚后，我既要养家糊口，又要独当一面，早就练成了冷静果断的性格，根本不屑于一哭二闹那一套。

我在想，这段婚姻，我到底图什么。

我以为图的是爱情，可这份爱不需要任何成本，这样的爱情又有多少真心呢？

幻想美好，幻想被爱，可没有任何物质基础的感情又能值多少钱呢？

有位学者说过，婚姻，要么图他帅，生的孩子漂亮；要么图他有钱，婚后能当富婆；千万别只图感情，今天对你好，明天就能对别人好，太不靠谱。

我恰恰就是最后那种人。

钱进以为我是嫉妒、吃醋，还假模假样地抱住我解释，说女孩只是借用一下浴室。

我也很奇怪，我本应该嫉妒、吃醋，可为什么心里却是如释重负，还长舒了一口气呢？

失望积攒得多了，就感觉不到心底那密密麻麻的疼痛了。

我推开他的怀抱，把他的被子搬到客卧，扯掉床单直接丢进垃圾桶，连卫生间的日用品也全都扔掉，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关上了门。

足足有五天时间，我都在思考究竟该如何离婚。总不能最后落得个净身出户的下场吧。房子是婚前钱进家买的，写的是婆婆的名字。婚后钱进还房贷，而我的工资则用来维持日常生活开销。

还有，我并不确定钱进的公司到底是盈利还是亏损。以前大家是一家人，我也就没有计较。

可现在要离婚了，我当然得弄个清楚，省得稀里糊涂地当冤大头。

我通过 “六人定理”，结识了钱进公司的会计。

他是公司的老员工，对公司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给了他一大笔钱，并且再三向他保证不会让他受到牵连，他才告诉我，公司账面显示是亏损的，但实际上是盈利的，钱进一直在偷税漏税。

果然，男人的话不可轻信，连我他都骗。

不牵扯会计的话，那该从哪里找到突破口呢？

要是贸然提出离婚，说不定还会背上他公司的债务。

还是那位会计，跟我说公司每年的利润都打到一个叫杨桂花的账户上。

他也不清楚杨桂花是谁，不过这几年，前前后后往这个账户转过去的钱有三百万左右呢。

我开始梳理钱进的社会关系，很快就发现，他奶奶叫杨桂花。

哼，跟我耍心眼，他还不够格呢。

然后就发生了管我要钱，以及婆婆生日的那些事。

现在，婆婆把 “机会” 送上门来了，我哪能不抓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