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官是十二优伶中戏份比较少的小戏子,在戏班子解散时,贾母将她指给了黛玉使唤。她平时的戏份不多,最多算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但她却因为戏曲生涯中一段魂牵梦萦的特殊感情而得到宝玉的关注,抄检大观园后,她与芳官一起被迫出家。
痴情优伶给宝玉留下深情悬念。藕官因方才护庇之情,感激于衷,便知他是自己一流的人物,便含泪说道:“我这事,除了你屋里的芳官并宝姑娘的蕊官,并没第三个人知道。今日被你遇见,又有这段意思,少不得也告诉了你,只不许再对人言讲。”又哭道:“我也不便和你面说,你只回去背人悄问芳官就知道了。”说毕,佯常而去。(红楼梦第五十八回)
藕官的戏份很少,红楼梦第五十八回,曹雪芹专门用一段文字写了藕官烧纸的细节。很显然,藕官的这个举动违反了贾府的规定,被夏婆子抓了现行,夏婆子平时就看不惯她们的行为,这次抓到藕官烧纸,就执意要送她到二奶奶王熙凤那里去处置。好在宝玉及时庇护,让藕官躲过了这一劫。
宝玉很奇怪藕官在园子里私自烧纸的做法,他觉得藕官不会在这里给父母烧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私自的情由。藕官感念宝玉的庇护之情,想告诉宝玉原因,当面又说不出口,就给宝玉留下深情悬念,让宝玉去找芳官问。
对于藕官设置的这个深情悬念,宝玉自然是着急知道答案,他回到怡红院就迫不及待的去找芳官追问。芳官见宝玉问起这个,也少不得告诉她里面的情由,只是这个深情的故事、这段隐秘的情感让人唏嘘不已。
芳官笑道:“哪里是友谊?她竟是疯傻的想头,说她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二人就疯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菂官一死,她哭得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后来补了蕊官,我们见她一般的温柔体贴,也曾问她得新弃旧的。她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你说可是又疯又呆?说来可是可笑?”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不觉又是欢喜,又是悲叹,又称奇道绝,说:“天既生这样人,又何用我这须眉浊物玷辱世界。”(红楼梦第五十八回)
芳官向宝玉讲述了藕官烧纸的原因,还有藕官与菂官的特殊感情。奇怪的是对于藕官说的那些在外人看来有些疯呆的话,宝玉竟然十分赞同,还发出感慨。
藕官的这段文字,看似只是偶尔一笔带出,实际上却影响了宝玉的婚姻观和感情观,宝玉在八十回后娶宝钗就受了藕官的影响。
藕官认为即便是情深义重的两个人,一旦另一个人死去,活着的人不能为了这份所谓的深情就禁锢了自己的感情,遇到合适的人可以继续开启自己的新生活,只要不把昔日的爱人遗忘,把她放在心里,也不算是薄情。藕官拿丧偶男子续弦来比,男子丧妻必当续弦,只要不把死去的爱人丢过不提,就便是情深义重了。还说如果在爱人死后,不再续娶,孤独一世,死者反而不安了。
藕官的这些话,在芳官看来是疯疯癫癫的话,很可笑,但宝玉却十分认同,他觉得藕官说的有道理,这些话也合了宝玉的呆性。宝玉在八十回后,也是这样做的,根据脂批推测,八十回后,宝玉在黛玉死后,迎娶了宝钗,过了一段短暂的幸福生活。贾府抄家后,宝玉经历了一些磨难,与宝钗的婚后生活纵然是举案齐眉,但宝玉仍然难忘早逝的黛玉,看破红尘后,他选择出家,丢下宝钗孤独终老。
抄检大观园后,藕官被迫出家。方欲过贾母这边来时,就有芳官等三个的干娘走来,回说:“芳官自前日蒙太太的恩典赏了出去,她就疯了似的,茶也不吃,饭也不用,勾引上藕官、蕊官,三个人寻死觅活,只要剪了头发做尼姑去。我只当是小孩子家一时出去不惯,也是有的,不过隔两日就好了。谁知越闹越凶,打骂着也不怕。实在没法,所以来求太太,或者就依她们做尼姑去,或教导她们一顿,赏给别人作女儿去罢,我们也没这福。”王夫人听了道:“胡说!哪里由得她们起来,佛门也是轻易人进去的?每人打一顿给她们,看还闹不闹了!”(红楼梦第七十七回)
藕官的戏份不多,主要集中在红楼梦第五十八回和红楼梦第七十七回。红楼梦第七十七回,芳官等三人的干娘来找王夫人汇报,说是芳官自从被撵出怡红院后,闹着要出家,引得藕官和蕊官也都闹着出家。
这些细节描写,看似说的是芳官、藕官、蕊官三人闹着出家,实际上她们却是被迫出家。这三个人原本是贾府买来养在府里唱戏的小优伶,戏班子解散后,芳官给了宝玉使唤,藕官给了黛玉,蕊官给了宝钗。如果不是抄检大观园,藕官、芳官和蕊官就会一直生活在贾府,做贾府的丫头。正是因为抄检大观园,王夫人以唱戏的女孩子不好为由,撵走了园子里的优伶们,这其中就包括芳官、藕官和蕊官。
芳官被撵不算是太委屈,毕竟她在怡红院里做了一些作过头的事情,藕官等人受其牵连,也都被撵出贾府,交给她们的干妈,任其发嫁。这个时候孤傲的芳官闹着出家,痴情的藕官也追随芳官选择出家,蕊官也不例外,她们三个人都选择了出家。只是当时的尼姑庵并不是一片净土,水月庵的智通与地藏庵的圆信并非真心礼佛,她们将芳官、藕官等三人拐回去做活使唤,并不是真心为她们好。
可见,藕官与芳官一起出家的结局也不好,至少水月庵和地藏庵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好,这两处尼姑庵早已不是一片净土。贾芹在管理期间,这些地方被作践的乌烟瘴气,失去了佛门的清静,尤其是水月庵,更是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藕官和芳官等人,即便是来了这里,也不能如愿做一个清静的出家人,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我是萧梦,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故事。
参考著作:曹雪芹著,脂砚斋评《红楼梦》脂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