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快到了，天刚泛白，村子里就传来了鸡鸣声。我隔着窗子看向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树叶被秋风轻轻吹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弟弟的婚期定在国庆节，家里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我妈，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我靠在床头，手里捻着那个金手镯。

那是我结婚那年，妈给我准备的。

我记得那会儿她也是忙前忙后，手头紧得很，但依旧咬牙给我买了这对金镯子。

那时候，她说：“女儿嫁人，这是娘家给的体面。”我一直把这个镯子看得很重，虽然我丧夫多年，但它是我心里的一点念想，是我这些年一个人撑下来的支柱。

可昨天下午，妈却把另一个镯子给了弟媳。

“你都丧夫这么多年了，还留这镯子有啥用?”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剩下这个镯子攥紧了一些。

事情是从上个星期开始的。那天我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刚进门就看到妈在院子里跟人聊天。她一看到我，立马站起来，招呼我过去。我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礼盒，打开一看，是那个金手镯。

“妈，这是……”我问道，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给你弟媳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像是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是我结婚时的啊，怎么给她了?”我忍不住问出声。

妈回过头，语气里带点不耐烦：“你都丧夫这么多年了，这镯子留着干啥?弟媳马上要嫁进门，咱家也没那么多钱，这个镯子给她刚好。”

我愣在原地，心里一阵酸涩翻涌。

我知道弟弟的婚事让家里花了不少钱，妈一直省吃俭用，能省的地方就尽量省，但这镯子……这是我的嫁妆，是我人生里很重要的一个象征。

可妈却觉得，我的婚姻已经结束，这个镯子自然也失去了它的意义。

“妈，你不能这样……”我声音有些发颤。

“咋不能?你弟弟结婚，家里能有多少积蓄?你在外头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妈看得清楚，但你已经丧夫了，难道还想着再嫁吗?”她的话像一把利刃，直切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进了屋，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晚饭的时候，弟弟和弟媳回来了。桌上摆了几道家常菜，妈满脸笑容，忙前忙后地招呼他们。弟弟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倒是弟媳显得活泼些，一进门就给妈买了一堆补品。

“妈，您别太操心了，我和阿东一切都准备好了，咱别再省了。”弟媳笑盈盈地说，语气里满是亲昵。

妈听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傻丫头，能省就省点，过日子嘛，不能太大手大脚。”

我坐在一旁，心里闷得慌。

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妈自然对他格外上心，而我，自从丈夫去世后，仿佛成了一个外人。

每次回来，妈都会关心我，但那关心总是带着一层隔膜，仿佛我已经不再是她的骄傲，而是一个需要被安慰的负担。

吃完饭后，我陪妈在厨房收拾碗筷。她一边洗碗，一边突然问我：“你说，阿东结婚后，咱家这房子得修修了吧?你看，这些年都没咋动过，墙皮都脱了。”

“妈，钱够吗?”我随口问。

她叹了口气：“哪里够啊，结婚已经花了不少了。唉，孩子们的事，砸锅卖铁也得办好。”

我看着她疲惫的背影，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是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可这些年，我似乎成了她心中多余的那部分。

“妈，那个镯子……我还是想要回来。”

她愣了一下，没回头，手里的动作停了停：“你真这么在意?”

“嗯。”我点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转过身来：“你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放下吗?那镯子给你留着，也没啥用了。”

“那是我自己的东西，不管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它都是我嫁时候的嫁妆。”我说完，心里有些发虚，但更多的是一股隐隐的倔强。

妈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擦干手上的水，走到我跟前：“小芳，妈不是不想给你留着，可你也得明白，咱家现在能有多少积蓄?弟弟结婚不容易，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可那是我的东西，不是家里的积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低头不语，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知道她心里有她的打算，可我心里的那点坚持，也不是轻易能放下的。

第二天，弟弟和弟媳走后，妈把那个镯子还给了我。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手，叹了口气。

后来，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或许，在这个家里，我并不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