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把避孕套当成气球吹过？
或者，将其看作玩具“揪弹”一番。
套套是诸多“性启蒙”影视作品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圣母玛利亚是如何怀上耶稣的？
靠营销包装出来的产物，究竟由谁来买单？
这世上唯一的宗教是什么？
当你点开某篇文章，会不假思索地相信它所传递的内容吗？
上述问题，兴许能在斯科特·贝克与布莱恩·伍兹自编自导的《异教徒》里找到答案。
《异教徒》是豆瓣2024评分第五高的恐怖片，它试图探讨信仰的本质。
自电影诞生，已经有数百部描绘宗教狂热分子使用暴力来达成目标的恐影。
但《异教徒》更像是一场心理游戏，借助流行文化的底色，去追问谁在“控制”我们。
庄子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与乔丹·皮尔在《不》中专注于“凝视”的主题类似。
贝克同伍兹继听觉感官被放大的《寂静之地》后，又通过语言的辩证，意图动摇人们最根深蒂固的信念。
《异教徒》的前80分钟，足以媲美《这个男人来自地球》（2007）。
但A24不可避免的转折，使它的结局如《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全新纪》（2017）般，崩坏得一塌糊涂。
尽管如此，本片依旧值得一看。
至少，它出色地展示了在低成本预算下，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明星和摄影的功效。
01
斯科特·贝克与布莱恩·伍兹编写《寂静之地》的灵感来源为，将声音变成怪物。
到了《异教徒》，主要参考的影片变成了罗伯特·泽米吉斯执导的《超时空接触》以及斯坦利·克雷默执导的《风的传人》。
前者不仅影响了本片，还促成了《星际穿越》，后者则通过一场对猴子的“审判”，直接向上帝挑战。
“扰害己家的，必承受清风”。
（He that troubleth his own house shall inherit the wind）
对贝克和伍兹来说，涉及“宗教恐怖”的电影他们已看过太多，其中不乏超自然现象的戏码。
但能在爆米花电影里一本正经的探讨宗教议题可太罕见了。
《超时空接触》让年少时期的贝克跳脱出成长环境，以更立体的视角去思考信仰与无神论的关系。
贝克同伍兹自11岁相识起，就一直梦想拍摄一部关于宗教的电影。
将他们从小到大对宗教的所有感悟、恐惧以及那些既美丽又可怕的事物融入其中。
但这毕竟是个过于宏大的母题，他们仍欠缺对宗教历史的了解。
直到伍兹的父亲因食道癌去世，两人意识到是时候谈谈死后会发生什么，并以恐怖片的形式进行探索了。
剧本创作期间，贝克和伍兹看到了休·格兰特的一次采访。
格兰特明确表示：“我厌倦了扮演那些显而易见的角色并被定型。”
二人认为格兰特是他们的理想人选。
许多人印象中的格兰特，似乎一直停留在《诺丁山》里那个迷人而脆弱的英伦男主角身上。
尽管他出生于1960年9月9日，现年已64岁。
格兰特形容自己是个极不情愿的演员，他希望电影明星只是生命中的“一个阶段”，持续时间不超过十年。
于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他便开始积极寻求转型。
但很不幸，外界仍将其定义为“过度性感的单身汉”。
若不是沃卓斯基姐妹与盖·里奇拓宽了他的戏路，格兰特恐怕早已远离演艺事业。
从《云图》到《帕丁顿熊2》再到《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这位前浪漫喜剧偶像在诠释邪恶时一直处于最佳状态。
《异教徒》是格兰特自36年前的《白蛇传说》后首次涉足恐怖片，随之而来的是他迄今为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派表演。
昆汀·塔伦蒂诺曾称赞休·格兰特为“完美的男主角”。
由于《异教徒》的预算仅有1000万美元，大部分布景被限制在一栋房屋内，因此请到一位技艺精湛的摄影师对观感的提升至关重要。
本片选择的摄影指导为韩国摄影师丁正勋。
丁正勋以与导演朴赞郁的合作而闻名，他是美国电影摄影师协会（ASC）的首位也是唯一一位韩裔成员。
丁正勋擅长在黑暗中寻找和创造色彩，他会放大狭小空间内，走廊与阶梯所散发的幽闭恐惧。
在A24的《遗传厄运》里惊艳世人的微缩模型也得到重构，用来加深同宗教的互文以及房间的威胁。
观众仿佛与主人公一起被困，充满泪水的眼睛和恶毒的微笑近在咫尺，紧张感持续升温。
假如你在北美观影，映后还能尝到免费发放的蓝莓派。
02
《异教徒》讲了什么？
巴恩斯修女（索菲·撒切尔饰）和帕克斯顿修女（克洛伊·伊斯特饰）是两名充满热忱的摩门教年轻传教士。
她们会挨家挨户向人们宣讲摩门教，旨在巩固信徒之心，或将迷途者引入光明。
某天，她们按照教会指示，前往里德先生（休·格兰特饰）的家。
里德隐居于科罗拉多州的一处偏远维多利亚式宅邸，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尽管外面下着大雨，但遵照规定，除非屋内有另一位女性，否则她们不能进去。
里德借口妻子忙于制作蓝莓派，声称她害羞不愿见客。
在蓝莓派的香气与暴雨的交织下，巴恩斯和帕克斯顿决定入室同里德展开神学讨论。
就像多数恐怖片中展现的那番，一旦走进布置好的圈套，便难以逃出生天。
里德顷刻间扭转了局势，从此牢牢把握着主导权。
毕竟，女孩们对至高力量（上帝）的存在深信不疑，如同相信里德先生的妻子正在隔壁的厨房忙碌着。
起初，女孩们只是被迫聆听一位老男人对宗教、哲学以及流行文化冒犯且自命不凡的见解。
但随着聊天的深入，她们发觉里德从未对皈依摩门教感兴趣，他只是在编撰一个接一个的谎言。
而里德，也自信地将女孩们引入他精心设计的迷宫之中。
他会让她们面临愈发残酷的考验，并质疑她们信仰的根基以及对命运的掌控。
最终，里德会揭示影片的核心。
即，什么才是唯一、真正的宗教？
03
《异教徒》像是温子仁的《电锯惊魂》遇上马丁·斯科塞斯的《沉默》。
本片尝试将生死轮回这一古老叙事提炼，塑造成一个在人类历史上未曾存在，却以不同版本演进的异化宗教。
它凭借精良的制作与精彩的表演，成为了一部既在原始层面令人信服又在心智层面令人满足的，关乎信仰变化莫测的稀有类型片。
索菲·撒切尔和克洛伊·伊斯特自幼在教会中长大，她们是前摩门教徒，给影片提供了不少建设性意见。
不出所料，《异教徒》上映后即遭到摩门教的强烈抵制与愤怒。
教会抨击该片“对信徒视作神圣的事物不屑一顾”，“完全背离了他们的福祉”。
提出质疑是值得鼓励的，将这份质疑倾销向大众更是需要勇气的。
然而，《异教徒》在第三幕必须回答某些问题，那些答案或将颠覆西方宗教的基础。
当里德先生的计划亟需转变为行动时，当一部“神乎其神”的电影被迫“脚踏实地”时，本片就失去了一些内在的力量。
实际情况并非如女孩们感到的那般无助，她们做出的选择愚蠢至极。
话又说回来，结尾如此“贼喊捉贼”，《异教徒》的口碑却依然良好，足以佐证它的犀利。
本片的恐怖并不源于暴力，而是里德精心设计的理论。
我们所坚信的一切，究竟基于真实的信念，还是被灌输的观念？
里德说自己为了研究各类别的信仰以求更接近上帝之时，反倒吸纳了太多快餐式的宗教。
你了解的越多，懂得的就越少。
不同的宗派、信条，宣扬来世、重生，均声称拥有真正的教义，正如汉堡王、麦当劳等快餐品牌宣传自家的汉堡最好吃。
但经过推敲后，似乎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真正的「宗教」，名为控制。
上帝并不是不存在也不是存在，它只是不可言说。
单拎“上帝”（GOD）这个词本身，它不过是一个无意义的发音，一个单纯的名称。
反过来还能当“狗”（DOG）。
里德看似无懈可击的说辞，实则纰漏百出。
比如他将印度黑天神（Krishna）描述为木匠，由圣母所生，在河中受洗，死后复活，升入天堂。
可根据印度神话，Krishna是被暴君兄弟囚禁的国王和公主所生。
他死后并非前往天堂，而是回到了毗湿奴神的居所Vaikunda，更没有经历复活。
又如里德用不同的「大富翁」游戏版本来解释宗教的迭代。
但1904年诞生的《地主游戏》之所以不如《大富翁》受欢迎，本质上源于二者的玩法差异。
《地主游戏》鼓励公平竞争和合作，游戏可以在所有玩家都有机会获得一定财富后结束。
而《大富翁》强调资本主义与市场竞争，通过购买、改善以及垄断房地产来积累财富，迫使其他玩家破产。
当你掌握了这些场外信息，再回看《异教徒》。
“控制”与“玄学”的争论便颇具挑衅意味。
有些人可能会在片中发现他们的观点受到挑战，而另一些人可能觉得他们的信念得到升华。
《异教徒》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揭露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其实无外乎谎言。
本片无意或无法给出任何解决方案，因为它需要观众去自行解答。
唯有自己，是永恒的信仰之光。
你敢想象几千年后，人们把加·加·宾克斯奉为重要的宗教人物吗？
（抱歉，我还是会为休·格兰特可爱地模仿「星球大战」最富争议的角色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