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拉特克利夫爵士旗下的英力士集团在体育赛事中与新西兰方面产生交集，且在赛事中遭遇失利。去年10月举行的美洲杯帆船赛，对这位亿万富豪而言，是一段令人挫败的经历。由拉特克利夫资助的英力士不列颠尼亚队闯入了帆船运动历史最为悠久赛事的决赛，与新西兰酋长队展开角逐，其目标是成为首支捧起该奖杯的英国队伍。然而，最终英力士不列颠尼亚队以2比7的悬殊比分惨败。
本周，新西兰橄榄球协会（NZR）——作为三届橄榄球世界杯冠军全黑队以及六届世界冠军黑蕨队的管理机构，释放出将INEOS诉诸法律的信号。这两起事件均堪称重大节点，不过前者只是体育层面的挫折，尽管令人沮丧；而后者则引发了关于英力士体育资产组合长远未来的一系列饶有趣味的问题。
2021 年，英力士签署了一份价值 2200 万英镑（约合 2700 万美元）的赞助协议，成为NZR的官方绩效合作伙伴。这表明，这家曾被称作 “你从未听闻过的最大公司” 的石化企业，已然在体育领域广泛布局，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其投资世界顶级足球俱乐部之一曼联之前。英力士并未掌控NZR的体育运营，其体育总监戴夫·布雷尔斯福德仅提及 “在绩效创新方面展开合作”。随后，他大胆放言，作为橄榄球历史上最为成功的球队、全球极具知名度的体育品牌之一的全黑队，将会融入英力士，而非相反。但这笔交易最终未能达成预期。
全黑队是体育界识别度最高的球队之一
“新西兰橄榄球协会对英力士违反赞助协议深感失望，” 该组织在周一发布的一份措辞强硬的声明中称，“近期，英力士未能支付2025年赞助费的首笔款项，这确认了其退出我们为期六年协议的决定。新西兰橄榄球协会在得知英力士决定提前三年终止协议后，为维护新西兰橄榄球以及整个橄榄球运动的利益，采取了行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来捍卫我们的商业利益。” 与全球体育明星达成合作后又产生纠纷，这在公关层面似乎是一次糟糕的表现 —— 稍后将提及英力士给出的解释，而这并非今年首次出现此类状况。
两周前，英力士公布了下一届美洲杯帆船赛的计划。此前，英力士曾独占鳌头，成为由四枚奥运金牌得主本·安斯利领衔的英国队的唯一资助方，如今却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且失去了长期担任船长的人选。安斯利表示将采取 “重大法律行动”。双方分道扬镳的原因尚未公开，英力士仅称未能就合作条款达成一致。
在自行车运动领域，这是英力士在投资曼联之前最为知名的体育投资项目，其长期投入也受到了质疑。自2010年代达到巅峰后，该车队的成绩有所下滑，且缺乏顶尖人才。车队首席执行官约翰・阿勒特公开表示，英力士“不想再投入资金”，车队正积极寻觅新的共同冠名赞助商以分担成本压力。这使得评论员们纷纷猜测英力士是否已丧失兴趣。“拉特克利夫对他的这些体育投资项目感到厌倦了，” 曾助力兰斯·阿姆斯特朗赢得七次环法自行车赛冠军（后因兴奋剂丑闻被剥夺头衔）的战术大师约翰·布鲁内尔在《移动》播客中说道，“从他们招募的车手便能看出这一点。他们主要招募年轻人才，并未签订任何高额合同。我认为这是其体育投资走向终结的开端。”
英力士面临的困境不仅局限于体育领域，在拉特克利夫的商业版图中，也出现了倒退迹象。在与中石油合资经营的格兰杰默斯石油炼油厂，上周约450名员工收到了裁员通知，这一举措与政客和工会的意愿相悖。英力士表示，鉴于市场条件，这一决定实属必要，该设施将转型为燃料进口码头，预计仅65名员工会留任。这座石油炼油厂是苏格兰仅存的此类设施。另有报道称，拉特克利夫计划出售在新冠疫情期间成立的INEOS Hygienics，该公司负责分发洗手液。四个月前，INEOS Automotive表示，由于关键零部件短缺，已暂时停产其 “格伦迪尔” 越野车和 “军需官” 皮卡，直至上个月才恢复生产。
拯救格兰杰默斯石油炼油厂的街头抗议最终失败了
模式已然清晰：在曾经的核心业务中，要么减缓投资步伐，要么直接削减投入。上周三，英力士集团再遭重创，领先的评级机构惠誉和穆迪将其信用评级下调至 “负面”，原因是其债务高达近120亿欧元（约合 100 亿英镑），是英力士年收入的五倍多。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拉特克利夫与全黑队产生纠纷时，他旗下的众多企业正处于亏损状态。
英力士针对种种状况给出了解释，尽管每次理由大致相同。2024年6月，在游说比利时新英力士工厂的政府间支持时，拉特克利夫对彭博社表示：“欧洲如今对于石化行业而言，形势极为严峻…… 我在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欧洲的石化行业如此糟糕。” 上个月，针对格兰杰默斯关闭一事，拉特克利夫在英力士的一份新闻稿中称：“我们目睹了我们主要工业的衰败，化工制造被压榨到了极限。” 而后，对于信用评级下调，英力士的一位发言人向《卫报》表示，这一举措反映了 “欧洲制造业面临的更广泛的经济挑战，包括经济增长缓慢和持续的去工业化压力”。
这让我们回到英力士退出与新西兰橄榄球协会赞助协议的缘由，这一理由值得深入探究，因其在体育合同中颇为罕见。“英力士极为重视我们对新西兰橄榄球的赞助，多年来我们已为球队投入超过3000万美元，” 声明开篇说道，“然而，我们欧洲业务的贸易条件受到高能源成本和极端碳税的严重冲击，欧洲的化工行业大多在艰难维持或走向倒闭，我们正见证欧洲的去工业化进程。我们不得不在整个企业范围内实施成本削减措施。我们试图与全黑队达成一项合理协议，以调整我们的赞助方案，以应对这些挑战。不幸的是，新西兰橄榄球协会并未致力于寻求妥善的解决方案，而是选择对我们赞助商采取法律行动。我们仍在与新西兰橄榄球协会进行持续的协商。”
这一论点有一定合理性。INEOS的整体利润确实呈下降趋势，从2021年的30亿英镑降至2022年的22亿英镑，再到2023年略高于12亿英镑。根据领先的咨询公司麦肯锡的观点，石化行业已处于 “周期底部”，但该组织预计 “短期内会有适度改善”。惠誉和穆迪均提及欧洲化工行业的疲软是导致评级下调的因素之一。英力士本身也有多个在建项目，例如在安特卫普，它宣布计划建造欧洲最具可持续性的乙烷裂解装置，用于生产乙烯，这是一种全球至关重要的制造化学品。拉特克利夫近期从英国政府为该项目争取到了7亿欧元的投资。
尽管如此，鉴于这些数据，以及仍存在的利润和债务状况，与一个标志性的体育品牌就相对而言数额不大的资金展开公关大战，似乎是一个颇为怪异的决策。英力士为在全黑队球衣上印上其标志支付了3000万美元，如今却因重新谈判而丧失了所有广告带来的效益。
拉特克里夫和布雷斯福德正在对曼联进行“降本增效”
但这也是英力士惯用的操作模式。进入某个领域，剥离资产，提升利润，这在格兰杰默斯、帝国化学工业公司（ICI）和英国石油公司都曾发生过，如今似乎正在他的体育投资项目中重演。拉特克利夫还有通过发表更广泛的社会言论为英力士争取投资的历史，无论是哀叹去工业化以获取石化厂的资金，还是对 “北方的温布利” 大力推崇，以说服英国政府为曼联的新 10 万座体育场出资。总是有理由，即便这并非公开声明的理由。
“我们很善于把握机会，” 拉特克利夫在2018年接受《星期日时报》采访时，庆祝自己在英国富豪榜上的地位时说道，“我们会关注那些不受青睐或缺乏吸引力的业务，大型企业所拥有的设施，你知道他们会忽视固定成本。我们会更高效地运营它们，降低成本，使其运转起来，在整个周期中它们是非常有利可图的。” 拉特克利夫从不畏惧做出不受欢迎的决策以实现收益最大化，他因税务原因将多家公司总部迁至海外的决定亦是如此。
但公平地说，这些选择也引发了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如今正围绕着曼联逐渐显现。英力士最近的商业决策似乎旨在削减开支以保护核心资产，但即便曼联也未能逃脱成本削减的命运。周二，《体育报》报道称，继去年夏天裁员250人后，拉特克利夫将在未来几个月再削减100个工作岗位。这只是拉特克利夫所称的 “合理调整规模” 的一系列举措中的最新一项，例如取消俱乐部信用卡，削减亚历克斯·弗格森爵士的大使合同，以及提高票价，取消未售出门票的儿童和老年人优惠。根据俱乐部的财务结果，这些是 “俱乐部范围内的业务转型计划” 的一部分，旨在通过 “成本节约、人员合理化和组织结构调整” 提升运营效率。
曼联本赛季的表现十分挣扎
去年12月，曼联首席执行官奥马尔·贝拉达告知员工，2024年是 “艰难的一年，我无法保证明年不会同样艰难”。拉特克利夫在同一个月向《United We Stand》球迷杂志表示，英力士必须 “做出一些艰难且不受欢迎的决定。如果你回避困难的决定，那么什么都不会改变”。但所有这些似乎都与拉特克利夫在2019年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的另一番言论相矛盾。“投资以获取成功，明智地投资以获取成功，” 他在投资曼联之前谈及自己的体育战略时说，“我们收购尼斯（英力士的另一家足球俱乐部）并非为了盈利，这一点很明确。如果我们想赚钱，我们会在化工行业实现，而非足球领域。”
那么曼联的未来愿景究竟是什么？如果搁置与其他体育投资的交易是为了给这些项目提供资金，那至少算是一种策略，但近期的行动却指向了相反的方向。英力士是在重新聚焦、精简业务，还是甚至开始有计划地退出体育领域？每种观点都有其论据支撑。拉特克利夫需要解释为何在英力士整体盈利的情况下，老特拉福德仍在进行裁员，并证明这些裁员与令评级机构担忧的债务无关。如果曼联的削减措施是为了维持整个集团的财务健康，那与最初向俱乐部球迷所宣传的理念大相径庭。
当英力士收购股份时，其理念本应与格雷泽家族有所不同。当被问及最近的商业决策对曼联意味着什么时，英力士未作回应，因此我们只能依据拉特克利夫之前的言论进行分析。“英力士永远不会成为冤大头，永远不会，” 他在2019年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说道，但这种绝对化的表述存在风险。在情商与智商的权衡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削减措施可能会造成持久的损害。在这种看似保护企业核心的举措中，他冒着成为一位过度修剪树木的树外科医生的风险，砍掉了所有树枝，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再无回转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