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空气中弥漫着微冷的秋意，我踏着满地的落叶，推开了老家院子的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让我心里有些不安。院子里的景象和我记忆中差不多，母亲正站在洗衣台前，晾晒着刚洗好的床单。看到我进门，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秀英啊，你回来了！”母亲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意，快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嗯，回来看看你们。”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紧张。

国庆长假，我和丈夫商量着回老家看看，但也知道，这趟回家免不了要面对一些棘手的问题。

尤其是母亲，总是爱打听我的收入和积蓄，仿佛我所有的生活都应该向她汇报。这次回来，我心里早有准备。

母亲拉着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寒暄了几句之后，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闺女啊，你们在外面这些年，攒了多少养老钱啊？”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切入了正题。临行前，儿媳妇特意叮嘱我：“婆婆，亲戚们现在都爱问家底，您可得会说话，别让他们抓住什么机会。”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儿媳的提醒，决定按她的建议来。“妈，实不相瞒，我们现在还欠着10万呢。给儿子买房买车，已经把积蓄全掏空了。”

听到这里，母亲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皱了皱，仿佛有些意外。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噎住了。

接着，我灵机一动，试探性地问道：“妈，我们手头紧，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母亲顿时如鲠在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心里暗叹，又躲过了一劫。

母亲看起来有些尴尬，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你们还是得好好规划，别老是欠债。”

我点点头，心中却轻松了不少。

一周后，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表姐打来的。接通电话后，表姐的声音透着一丝惋惜：“秀英啊，你知道吗？你侄子分手了。”

我一愣，手中的菜刀差点滑落：“怎么回事？”

“听说是女方要求买房，可是家里凑不够钱。原本打算十月底结婚的，现在黄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放下电话后，脑子里一片混乱。母亲之前问我养老钱的真正用意，如今终于明白了几分。她怕是想从我这里再掏点钱，好给侄子买房吧。

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几十年前。1972年，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里，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母亲自我记事起，就一直对弟弟百般偏爱，而我和姐姐则常常被忽视。

小时候，弟弟生病时，全家人忙前忙后，母亲甚至彻夜不眠地守着他；可我生病时，母亲却只会敷衍地说：“忍忍吧，明天就好了。”

记得有一次，家里吃饭，母亲总是把最好的肉夹给弟弟，而我和姐姐只能吃些剩菜剩饭。

弟弟的碗里永远是满满的，我和姐姐却总是吃不饱。当时年幼的我并不懂什么叫重男轻女，只是心里觉得不公平。

“妈，为什么弟弟可以上学，我和姐姐却要在家干活？”我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过母亲。

母亲头也不抬地答道：“你们是女孩子，以后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深深刺在我心里。我和姐姐小学毕业后，都被迫辍学，留下来帮家里干活，而弟弟却享受着父母的宠爱，继续上学读书。那时的我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却无处诉说。

青少年时期，我开始下地干活，家里的农活繁重，田里的活总是让我和姐姐承担。

到了16岁，我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离开了村子，去城里的工厂打工。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希望能为自己和家人做点什么。

工厂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单调而繁重的工作。每个月发工资时，我总是第一时间把钱寄回家，心想着能多少帮衬一点。可家里父母却从来不曾问过我过得如何，只关心我能寄多少钱回去。

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父亲：“爸，我的工资能不能留一些？我想买件新衣服。”

父亲却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我：“你弟弟要娶媳妇，家里正缺钱呢，别想那些虚的。”

我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所有的工资都被扣下，给弟弟娶媳妇盖新房，而我自己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

那时候，我对这个家的失望已经渐渐积累，心里也越来越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从来都不重要。

22岁那年，我嫁给了丈夫李国强。婚礼后的第二天，我们就离开了老家，去了外地生活。

那个时候，我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家里的束缚，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但我很快发现，母亲依然没有放过我。

每次回娘家，母亲总是打听我和丈夫的收入，想方设法地从我们手里要钱。记得有一次，我们刚回到家，母亲就迫不及待地问：“闺女，你弟弟要盖新房，你能不能支援点？”

我心里一紧，连忙说道：“妈，我们自己也不宽裕啊......”

母亲却不依不饶：“你弟弟可是咱家的独苗，你们做姐姐的，应该多帮衬帮衬。”

那时的我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挣扎。虽然知道母亲偏心，但血缘亲情让我一次次妥协。每次回家，我们都要拿出一笔钱，给弟弟的婚事、孩子的学费，甚至是一些生活琐事。

为了这些，我和丈夫在外地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在工厂里打工，我省吃俭用，舍不得买新衣服，甚至连吃饭也只挑最便宜的食物。

每当同事们开玩笑地问我：“秀英，你怎么又带咸菜啊？多买点肉吃嘛。”

我总是笑着回应：“省着点，养老要紧。”

这些年里，我和丈夫辛辛苦苦攒下了30万养老钱。每一分钱都是我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每次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我心里既有一种欣慰，也有深深的焦虑。我

们年纪越来越大，未来的生活却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今年国庆，我带着满腹心事回到老家，心里预感到这次母亲肯定又要提钱的事。果不其然，她一开口就问起了我们的积蓄。

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我按照儿媳妇的建议，谎称我们负债10万。

现在回想起来，我明白母亲的真正意图。她打算再从我这里榨点钱，好给侄子买房，解决他的婚事问题。

可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这一切。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感到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家里的“提款机”，为弟弟、为侄子，付出了太多太多。但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我知道，母亲的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已经无法改变，但至少，现在，我能为自己守住最后的防线。

看着窗外的夕阳，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生已过半百，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任人摆布。我的养老钱，是我和丈夫辛苦多年的积蓄，谁也别想再从我这里拿走。

我拿起手机，给儿媳妇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的提醒，这次算是躲过一劫。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放下手机，我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人生的下半场，是时候为自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