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黏腻的闷热。
我站在奶奶的老屋前,盯着周围已经拆得七零八落的房子,心里五味杂陈。今天是分拆迁款的日子,我和爸妈早早就赶到了奶奶家。
刚踏进院子,屋里传来的争吵声就打破了我的思绪。
“凭什么平分?你家小燕又不是儿子,能传宗接代吗?”叔叔的声音带着怒气和轻蔑,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爸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压抑不住怒火。
我心里一紧,快步走进屋子。奶奶坐在正中央,脸色铁青,叔叔和婶婶站在一旁,满脸不悦。
爸妈则站在另一边,神情复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火药味。
奶奶看到我进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燕来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叔叔就冷冷地说:“我又没说错!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男娃的,你家又没有儿子,好意思拿这么多钱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仿佛这一句话就能将我们家的价值彻底抹杀。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我心头。我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正准备开口反驳时,奶奶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回荡在屋内,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够了!”奶奶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我们都看向她,屋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奶奶的眼神扫过叔叔和我爸,又落在我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我站在那儿,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不知该如何应对。叔叔的那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因为我是个女儿,我和爸爸就活该少拿这笔钱吗?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我的心头,带我回到了小时候。
我没见过爷爷,听长辈们说,叔叔五岁、我爸八岁的时候,爷爷就撒手人寰了,为了挣钱养家糊口,爸爸早早辍学下地干活。那时,家里条件艰苦,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干着最重的活,却从不抱怨。
“爸,为什么叔叔可以上学,你却要干活呢?”年幼的我曾经天真地问过爸爸。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眼里带着一丝疲惫,却还是温柔地笑了笑:“家里需要钱养活你奶奶、你叔叔,叔叔还小,应该多读点书。”
我那时不懂,只觉得不公平。后来才知道,叔叔读书的费用,几乎全是爸爸一个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而他自己却连初中都没有念完。
叔叔最终也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就呆在家里,没再继续读书。可即便如此,奶奶对叔叔的宠溺从未减少。家里很多活儿,叔叔都不愿意做,父亲总是默默地替他承担。
“老大,你弟弟还小,你多照顾照顾他。”奶奶常常这样说。
“好的,妈,我会的。”那时爸爸总是这样答应,语气里没有任何怨言。
可我知道,爸爸心里并不是没有无奈。每次看到叔叔坐在一边悠闲地喝茶,而爸爸在田里忙得汗流浃背,我心里总是憋着一股火。可爸爸从来没抱怨过,似乎这就是他作为长子的责任。
叔叔结婚后,情况并没有好转。他依然好吃懒做,家里的活儿从来不沾手。甚至在奶奶面前,他还经常摆出一副“我没钱,家里需要接济”的样子。
奶奶心软,总是偷偷地给他钱。爸爸呢,也每次默默拿出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帮叔叔渡过一个又一个所谓的“难关”。
“妈,我家今天又断粮了,能不能借点钱?”叔叔常常这样向奶奶开口。
“唉,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奶奶每次都叹气,但还是会给钱。
而爸爸呢?他也经常悄悄拿出自己的钱,帮衬着叔叔的家。小时候,我总不明白,为什么叔叔可以一直这样,而我们家却要过得这么紧巴巴。
每次问起,爸爸总是淡淡地说:“你叔叔日子不好过,我们是亲人,能帮就帮。”
可我分明记得,叔叔家日子不好过,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努力。即便如此,奶奶依然认为,叔叔是家里的“希望”,而我家,只不过是一个“帮衬”的角色。
直到十年前,奶奶终于对叔叔失望了。那天晚上,叔叔又来找奶奶要钱,奶奶终于忍不住了,把他赶出了家门。
“老二,你也不小了,该自己养家了,别总想着靠别人!”奶奶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失望。
叔叔当时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妈,你这是要赶我走?”
奶奶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从那以后,叔叔外出打工,才终于开始依靠自己养活家人。家里的情况也慢慢好转,奶奶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
每次奶奶生病住院,都是爸爸和妈妈在照顾。叔叔和婶婶很少回来,偶尔回一次也是匆匆离开。
“妈,叔叔他们呢?奶奶住院这么久,他们怎么还不来?”我曾经忍不住问过妈妈。
“他们说工作忙,来不了。”妈妈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家的房子终于列入了拆迁名单。奶奶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操心这些事,爸爸和妈妈为了她的健康,替她处理了很多拆迁的手续。
而叔叔和婶婶呢?拆迁一开始,他们回家的频率突然多了起来,仿佛对奶奶的关心也随之增加。
今天,终于到了分配拆迁款的日子。奶奶决定,70万的拆迁款,她自己留10万养老,剩下的60万由我爸和叔叔平分。
本来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但叔叔突然的质问却让整个局面变得尴尬和紧张。
“你没儿子好意思拿这么多钱吗?”叔叔的那句话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仿佛在他看来,只有生了儿子的人才有资格拿这笔钱,而我,作为一个女儿,似乎连继承这份家产的资格都没有。
我妈再也忍不住了:“你还有脸说?这些年谁照顾的妈?谁操心的家里?你们倒好,只等着分钱!”
叔叔和婶婶的脸色铁青,正要反驳,奶奶突然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却坚定:“老二,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哥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他,你能有今天?你要是对分配不满意,那就一分钱也别要了!”
叔叔和婶婶愣住了,没想到奶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匆忙抓起桌上的钱就跑了出去。
屋内一片寂静。我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心里既心疼又敬佩。奶奶虽然一生偏爱叔叔,但在这件事上,她终于看清了某些事实。
过了一会儿,爸爸轻声说:“妈,要不您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奶奶转过身,眼中含着泪水,缓缓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奶奶:“奶奶,我们会好好照顾您的。”
看着窗外的夕阳,我心里百感交集。这次的事情让我更加理解了父亲多年来的付出,也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
虽然叔叔的行为让人寒心,但我们选择了宽恕和向前看。毕竟,家人之间的羁绊,不应该被金钱所割裂。
我暗暗发誓,将来无论生儿生女,我都会尽心尽力地爱护他们,给予他们平等的关爱和机会。
至于奶奶,叔叔指望不上了,但奶奶是一位拎得清的老人,一生都在为了儿孙付出,我们理应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