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公主洗脚第一日，她就看到我胸口的梅花刺青正是她倾慕的将军所寻那图。
传闻穆将军不近女色，可最近却疯狂痴迷一位刺有梅花的女子。
公主大喜过望，立刻让我替她刺一个相同图案。
我欣然应允。
只是她不知，前些日子我刺杀穆将军的任务失败了。
而梅花刺青，是我留给穆维安的唯一线索。
1
成为公主洗脚婢的第一日，我才明白了“如履薄冰”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烫到本宫了！你想死啊！”
话音落下，面目狰狞的公主扬手便给了我一巴掌。
力度很大，瞬间，我右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寝殿众人立即屏息凝神。
面对这位骄纵跋扈的主子，大气都不敢喘。
我不卑不亢恭敬垂头，又舀了勺凉水。
“公主，奴婢替您试过了，水温正好。”
啪的一声——
这次火辣辣又变成左脸了。
“放这么多凉水，你想冷死本宫啊？”
哪是水温的问题，分明就是穆将军今日给公主气受了。
俩巴掌下去似乎还是不解气，她起身咬牙切齿又朝我肚子狠踹几脚。
最后，我像条死狗似的被她从寝殿一路踹到正门。
却始终一声不吭。
打吧，打够了气自然就消了。
可明显，我低估了穆将军在公主心里的地位。
直到公主扬言要将我就地斩杀，我终于身子一歪，适时露出了胸前那枚刺青。
“等等！”公主略抬手，满脸狐疑朝我走来。
但每向前走一步，神色便随之欣喜一分。
“你这刺青……是哪儿来的？”她用力往下一扯，语气很是激动。
“是奴婢母亲给奴婢刺的。”
闻言，公主拿出穆将军全城寻找的梅花图又细细端详。
“不错，果真一模一样。”她满意点头，蓦然，话锋一转，“你认识穆将军？穆将军找你做什么？！”
穆维安是公主的预定驸马，京城无人不晓。
虽说穆将军找理由推脱过几番，但架不住公主痴情，如若公主误会我和穆维安有些什么，那恐怕，我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所以我当机立断，一个滑铲跪在地上疯狂扣头。
“梅花树是奴婢家乡的神树，传闻生女再刺梅花刺青，便会保佑此女一生平安顺遂。”
“公主您不喜欢这个图案是吗？”我一把夺过宫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朝胸口刺了下去。
意识涣散前，我攥住公主的手，流着泪情真意切。
“只要公主不喜欢，哪怕叫奴婢把这块皮掀了都成！奴婢……是真的仰慕公主……”
2
迷迷糊糊，我好像看到了穆维安。
他身着暗白色披风站在崖边望向日落，而我，手持数枚毒针就站在他身后。
我的任务是——取他的命！
趁他陶醉之时，我迅速催动内力，接着身影一闪，数枚毒针便朝他射了过去。
可他似乎早有预料，竟轻松闪身躲过。
下一秒，穆维安凭空出现在我身后。
“南明余孽竟派一介女流来刺杀我？当真可笑。”他禁锢住我的脖颈，不屑冷笑。
来不及动作，腰上又覆上一只大手。
蓦然，身体被动向后靠近几分，直到背部彻底贴在他滚烫的胸前，穆维安方才作罢。
“你杀了我又如何，南明灭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轻佻勾起我随风飘动的头发，再次靠近我，缓缓吐出下半句。
“不如……你跟我回去。”
“我把你养在府里，做个侍妾如何？”
他刻意拉长音调，挑衅意味十足。
可我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抬脚，用力一跺，穆维安惊呼，我迅速反手扣住他的双臂，扬手，毒针便消失在他脖颈中。
“你！”穆维安满脸不可置信，但很快，身体瘫软朝后倒去。
我勾唇嗤笑，抬腿便要把他踹下悬崖。
关键时刻，穆维安随从来了。
我飞身一跃，顿时撞进了……公主怀里。
等等！公主？
“鸢儿，你总算醒了。”
眼眸扫视，正身处公主寝殿。
公主握住我的手，哑着嗓子不住哽咽。
略微愣神，面对突如其来的示好，我只能把手尴尬抽离。
不等我开口，她便急切说出了示好意图。
“鸢儿，你那刺青，究竟是用什么原料刺的？”
我微眯眼睛，瞥向胸前露出来的一角红色刺青，心下已然了然。
自从知道穆维安在寻梅花刺青女子后，不止公主，其他爱慕穆维安的女子也纷纷效仿了梅花刺青。
可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梅花刺青不是青色，而是红色。
如血一般的红。
且一到天黑，刺青便会泛出幽幽红光。
刺青好糊弄，但这红光，断是糊弄不得的。
“梅花村我差人打探过了，听说半年前突发洪灾，存活下来的人早就四散逃亡，不知去向。”公主捏捏我的手，笑容却格外阴冷。
“所以鸢儿，你愿助本宫一臂之力吗？”
“事成后，本宫认你做干妹妹，定叫你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我艰难起身，装作有些无措。
“奴婢乃一介贱婢，怎配做公主的妹妹，奴婢万万不……”
“住嘴！本宫说你配你就配！”她不耐烦一把拉起我便把刺青的工具递到我手里。
“刺吧。”
“公主，奴婢需要匕首。”
“匕首刺？！”
“不。”我划破手腕，虚弱抬额解释，“是割腕取血。”
想让梅花刺青发出红光，唯有我的血。
闻言，公主抢过匕首又朝我手腕狠狠划了几刀。
我吃痛惊呼。
公主翻了个白眼，语气鄙夷。
“既知你是贱婢那就闭嘴。”
“能为本宫取血是你的福气。”
我认命垂眸，眼底却晦暗不明。
究竟是福气，还是祸根呢。
恐怕，明日便会揭晓。
3
隔天一早，公主就急匆匆去找穆维安了。
临行前，她特意赏了一支金钗给我。
旁边丫鬟见我得了赏赐，又惊讶又妒忌。
可我却迅速回房收拾好衣物，做好随时跑路的打算。
公主会些拳脚功夫穆维安是知道的，可他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猜到公主不过就是去滥竽充数的。
如若公主靠着刺青能和穆维安周旋几日，那我便多了几日脱身时间。
如若不能……哪怕给穆维安添些堵也是值得的。
一整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直到天黑，公主终于回来了。
她遣散众人只留我一人。
寝殿里，公主若无其事描着眉毛，一言不发。
我战战兢兢跪在她旁边，双手颤抖递上匕首。
“公主，您，您杀了奴婢吧。”
“是奴婢办事不力。”
认命叩了三个头，胸口的伤口却再度撕裂，如今正往外冒着血珠。
半响，公主蓦然癫笑。
“瞧给你吓的。”
“真是不经逗，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本宫是那心肠歹毒之人吗。”
我：“……”
是，但我不敢说。
“公主和穆将军，可是成了？”
我狗腿子上身，急忙奉上茶盏又从旁找了把扇子。
她享受地微眯起眼睛，许久，又叹口气。
“成是没成，但维安对我态度那叫一个大变啊。”
“我倾慕了他十年，可他从未同我多说过一个字，但今日他居然主动把我送到宫门口。”
“而且！”她攥住我的手腕异常欣喜，“而且你知道吗鸢儿，维安竟然约我明日带着诗再去找他呢。”
诗？
“什么诗？”
看到公主手里的南明书籍，我瞬间呼吸一滞。
穆维安此举究竟是何意图？难道，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鸢儿，你可识得这些字？维安也真是的，作诗就作诗罢，非得拿本南明书籍，南明国这文字和鬼画符似的，谁能认得啊。”
“公主，恕奴婢多嘴，您同穆将军可说了些什么？”
公主支着下巴摇头，“没有啊，只是维安问我最近是不是结交了什么女子。”
“那您……”
“我自然回答他没有！他只能是我的驸马，哪怕我结交了什么可人女子也定不会同他说。”
我总算放下了心。
查吧，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查的到我！
临睡前公主还是闷闷不乐，知道她牵挂南明书籍，于是我好心给她出了主意。
“不如公主您去问问淑美人？”
“淑美人？”公主有些犹豫，“淑美人是南明派来和亲的，可南明灭国后她便被父皇打入冷宫。”
“本宫堂堂公主去找一个冷宫里的美人？不合适吧。”
“奴婢愿意替公主一试。”
4
皇后来邀公主议事时，恰逢公主赴约去了。
而那本南明遗留下来的书，就明晃晃放在公主床头。
所以等天黑公主回宫后，便发现寝殿空无一人。
她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我们正齐刷刷跪成一排等待领罚。
“你凭什么抓走我的宫女！”公主径直冲到皇后面前，撸起袖子破口大骂。
“要不是我母后早早离世，哪儿轮到你这个继后在这里耀武扬威？我命令你，放了她们！”
皇后头都没抬，只冷冷甩出了那本南明书籍。
看到书的一刹那，公主心虚地缩了缩肩，可还是梗着脖子回怼。
“谁让你偷我的书的？和我母后争位置也就罢了，现在又来偷我东西是吧？”
“大胆！”皇后把桌子猛地一拍，历声怒喝，“南明是我朝费了数不清的兵力才成功攻下的！陛下早就警告过，凡南明余孽通通斩杀、凡南明书籍通通烧毁！”
“所以你私藏南明书籍，该当何罪？”
公主听的一愣一愣，她向来不管朝堂之事，又怎知其中厉害。
良久，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我只管垂头，哪儿还敢看她一眼呢。
很快，皇后便下令要将公主禁足宫中听候发落。
公主急的团团转，就差直接当众叫我名字了。
我适时起身，向她投去一个“交给我”的眼神，便径直跪在皇后脚下。
我宣布，这一刻我就是公主的神！
因为她的感激就快要溢出眼眶。
但，听到皇后让她回宫思过这句话，她还是头也不回的拔腿跑了。
我想象中公主的一步三回头……终是落了空。
等到众人都散去，皇后不紧不慢围着我打量起来。
“你倒是个衷心的。”
“可你知不知道，你揽下的这档子事能要了你的狗命！”
“奴婢知道。”我眼含热泪，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皇后冷哼一声，宣判了我的命运。
“念你忠心耿耿，本宫便留你一具全尸。”
见我迟迟不谢恩，皇后秀眉微瞥。
我再度叩头，随即，说出了穆维安的名字。
“什么！此书当真是穆维安交给公主的？”
她语气难掩激动，径直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我斩钉截铁。
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穆维安的手下，堂堂圣上小舅子，怎会甘心被区区将军压制。
他们俩明争暗斗很久了，但奈何穆维安攻下南明有功，圣上对他很是青睐有加，所以皇后弟弟一直讨不到出路。
而我透露给皇后的消息，足以让穆维安元气大伤恩宠不复从前。
半响，皇后俯身，亲手把我扶了起来。
她目不转晴盯着我，笑容很是玩味。
“说罢，想要什么赏赐。”
我捏紧拳头，再抬额，眸中一片狠戾。
“我想要淑美人死！”
“这就是奴婢最想要的赏赐。”
皇后愣了，“淑美人如今身在冷宫，和死了没什么俩样……”
我打断她，“不，只有她死了我心里才会畅快！”
宫里奴婢和主子结怨是常有的事，皇后也没在多问，点头便算是默许。
临走前，我又提了一个要求。
“整治穆维安的事，急不得，先按兵不动最后再一举歼灭，方才痛快。”
皇后眼波流转，扬唇笑了。
“你倒是个心狠手辣的，罢了，以后便替本宫盯着公主罢。”
揣着皇后赏的一包金锭子，我几乎是跑到冷宫的。
“公主！奴婢来救您了！”
5
喘着粗气我一个滑铲跪在淑美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