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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开头很有意思,
没有先去描写赫赫扬扬历经百年的宁荣二府,
而是着眼在千里之外的姑苏城,也就是苏州。
没有宽阔的街市,雕栏玉砌的建筑,
映入眼帘的是热热闹闹纷纷扰扰的十里街、仁清巷
和似乎有点残破的葫芦庙。
登场的第一个人物和贾史王薛也没有什么联系,
但作者为什么要用他开头呢,还真得从头捋一下。
一、甄士隐的烦恼
“甄士隐”,姓甄,名费,字士隐。
谐音很简单“真事隐”、“真费”,
也就是说作者开篇就告诉我们,
他写了一个故事,但却隐藏着真人真事儿,
这个人对于整个社会来说,是一个废掉的人,没什么用,
这个事儿对于大众来说,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
甄士隐有一个先天优势——出身不差。
乡宦之家,有点积蓄、有几亩田地,衣食无忧。
“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
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的人品”。
所以我们看,你想成为一个无用的人,
又能自在的活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你需要有资本积累的。
如果你我都能财务自由,
也许我们也能活成神仙一流的人品。
不过再好的生活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甄士隐的烦恼就在于年过半百,没有儿子,
只有一个女儿,乳名英莲,谐音“应怜”。
在封建社会没有儿子,是很严重的事情,
搁到谁身上都会不爽的,
岂止是不孝,估计活着都提不起劲儿,
说以,我们看“应怜”,
首先让人怜惜的不是后来英莲的悲苦命运,
而是他爸爸甄士隐潇洒生活中的美中不足。
甄士隐的生活环境又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十里街,仁清巷,
谐音“势力街”、“人情巷”
人情往来,势力攀附,无论你跑到哪儿都是躲不掉的,
所以作者把他安排在葫芦庙(糊涂庙)旁边,
既然人情势力躲不掉,
那就难得糊涂吧。
二、甄士隐的第一个梦
不可否认,甄士隐的生活还是很恬静雅致的,
翻书闲读时,慢慢睡着了,
梦到了一僧一道。
僧道的第一责任是什么呢,
到太虚幻境把通灵宝玉交给警幻仙子,
让警幻仙子把它夹带到投胎的人里,扔到人间。
梦中着重交代了绛珠仙草成仙的历程,
以及她想要下界报恩和如何报恩的故事,
也点了一下贾宝玉的前身神瑛侍者。
从这一点看,
甄士隐确实梦到了“假宝玉”,
而且是两个“假宝玉”,
一个是天上的神瑛侍者,投胎后成了荣国府中的贾宝玉,
一个是僧袖中的通灵宝玉,曾经是一块补天剩余石,
被施了幻术,成了宝玉,本质还是一块石头。
这个梦很假,但对于作者来说却是不可不交代的背景材料。
其实也告诉我们一点,
人间万象,都有一种因果关系在里面,
有恩的报恩,有灾的在劫难逃。
纷纷扰扰的故事里还不缺少看客(通灵宝玉)。
三、甄士隐的第二个梦
这就有点奇怪了,甄士隐明明就做了一个梦,
哪来的第二个梦呢。
这个我是结合甄士隐后来的结局来说的,
甄士隐参悟“好了”,跟着跛足道人云游四方,
修道成仙,也许成了正果。
相对于成仙得道,那么人间经历无非梦幻一场。
这个人间的梦里,他也遇到了一个“假宝玉”,
这个贾宝玉应该是客居葫芦庙的贾雨村,
甄士隐非常看重贾雨村,认为贾雨村“必非久居人下之者”,
有朝一日一定会飞黄腾达,
在甄士隐的眼中贾雨村是一块宝玉,
将来会成就一番大的作为。
从第一回的整个情节看,
甄士隐的内心深处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不是因为姑苏城不够热闹,
而是热闹的地方却找不到聊得来的人,
或者说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的认知不在一个层次上。
遇到了贾雨村后才稍稍可以派遣一二。
贾雨村后来也确实如甄士隐所说,
成了一个不世出的做官奇才,一路做到大司马,
但也令甄士隐想不到的是贾雨村并没有为官一任,造福于民,
而是投机钻营,想方设法的攀附上位,
成了甄士隐人生梦里的一块“假宝玉”。
从另一种角度上看,
甄士隐对于贾雨村就像那僧道一样,
在贾雨村卖字为生,穷困潦倒,
无法通过科举走向人生仕途的时候,
他以金钱为幻术,帮助贾雨村铺平前进的道路,
使得贾雨村有了广阔的天地。
而贾雨村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因嫌乌纱小,致使锁枷扛”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四、甄宝玉和贾雨村的联系
在红楼梦里,
宝玉是小说的男主角,且真假互映,
全书主要写贾宝玉的生活,偶尔点一下甄宝玉的存在。
如果所有的小说都是源于生活的话,
那么红楼梦的主角贾宝玉应该就是作者曹雪芹,
曹雪芹就是现实中的“真宝玉”,也即是“甄宝玉”。
贾雨村也是诗书仕宦之族,
因他生于末世,祖宗根基已尽。
其实贾家也是已过百年,到了由盛转衰的时候,
贾宝玉将来的情况未必能好过贾雨村。
维持贾家繁荣的是一代又一代的荫封,
而爵位又是递减的,总有一代会封完的,
那时候要么这个家族就此衰落下去,
要么出现有出息的后继者通过科举重新振兴整个家族,
比如林如海,荫封尽了,却考上了探花。
基于这种境况,曹雪芹就设计出一个贾雨村,
也许就是想告诉世人,
即便我像贾雨村一样让家族中兴,那又能怎么样呢,
盛极必衰,否极泰来,都是一种自然规律。
与其说像贾雨村一样强力扭转,
倒不如想贾宝玉一样顺其自然。
红楼梦的第一回很热闹,
到了最后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两个字
“好”和“了”,
我们都想好,可就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忙忙碌碌的追逐一生,
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