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孙铁成（整理：白叔）

我叫孙铁成，今年47岁，老家在东北某个偏僻的农村，现在在南方一个二线城市做装潢生意，年收入一百万左右。

小的时候，做梦都不敢奢望将来有一天自己能身价百万，住别墅，开豪车。

我所出生那个村子很小，只有七八十户人家，这里地理位置偏僻，距离最近的镇上有三十多公里，要是没有什么特别事情，村里人基本上不出村子。

我们这里昼夜温差大，每年刚入秋，温度就达到了零下，种的玉米品种都是早熟的。

在过去那个年代，根本没有机械化种田，想种地，都是马拉犁仗，个别人家用手扶拖拉机。

我清晰记得，每年到了秋天，爸妈贪黑起早去田地里忙活着，生怕自己家的粮食被别人偷去。

他们为了节省时间，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早上起来随便对付一口饭，赶着马车赶紧去田里秋收。

我年龄小，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放学回来，用铁锅贴一圈的玉米饼，之后到后园子里拔几棵大葱，弄一碗大酱，用大葱蘸着吃。

饭桌上，虽然没有一道荤菜，可是吃起来特别香，至今回想起来，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1987年，那一年我十岁，我爸妈承包了五十几亩旱田，到了秋天，村里人都羡慕我爸妈。

“孙大哥，今年就你家收成最多，卖了粮食，记得请大家伙喝一顿。”

“一定，一定，卖了粮食就请大家来家里喝酒。”我爸乐呵呵地挥手回应乡亲们。

到了秋天，我们家收了五万斤玉米，当时市场价格每斤一毛四，除去交给上面的公粮，我们家竟然收入了五千多元。

五千元放在现在这个年代，不是一笔很大的钱，不过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我爸说了，我们家的老房子已经有二十几年了，等到来年开春，我们把老房子翻盖一下，之后再买一台黑白电视机。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到快过年的时候，我爸妈赶着马车去镇上办年货，回来的路上，遭遇一场意外的车祸，我爸妈当场身亡。

那天晚上六七点钟，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我将屋里烧得滚热滚热的，时不时走出屋外，看看能不能听到马车的动静。

我边往炉子上填劈好的木柴边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钟了，爸妈还没有回来，我开始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刚到九点，我提着手电筒去找二叔，让他带着我去找爸妈。

二叔看我穿的那么单薄，他没有让我跟着他一起去，而是让我三叔陪着他。

二叔、三叔一起去寻找我爸妈，天亮他们才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八十八拖拉机，车斗上拉着我爸妈。

二叔走进屋里，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难过，我知道肯定是爸妈出了意外。

二叔说，昨晚他跟着三叔一起去寻找我爸妈，快到镇上时，他们远远发现我家那匹枣红马站在路旁，他们走近一看，发现我爸妈的尸体已经冻僵硬了，肇事车不见了踪影。

二叔和三叔他们赶紧去镇上花钱雇一辆八十八拖拉机，将我爸妈的尸体拉回家里。

知道我爸妈出了意外，我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跑出去，就要扑在爸妈的身上，然后被站在一旁的三叔拦住“铁成，你爸妈死了，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们了。”

我扑在三叔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在那一刻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我看不到生活的曙光，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是的，因为我情绪过激动，哭晕过去了，等醒来时，二叔三叔正张罗着为我爸妈举行丧礼，住在县城的老叔，听到消息后也赶了回来。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爸妈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他们嘱咐我一定要将炉子烧好，等他们回来时身体冻僵硬，好缓一缓。

他们回来了，但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在三个叔叔的帮助下，我们将爸妈合葬在后山。

爸妈不在了，我年龄又小，根本无法独自生活，晚上，三个叔叔在我家屋子里商讨我的去留问题。

“我们家已经三个孩子了，根本没有精力再抚养铁成。”

“我有心想收养铁成，可是我们家那口子肯定不会同意，弄不好得和我离婚。”

“我住在岳父岳母家里，要是把铁成领回去，我岳父、岳母他们不会让的。”

三个叔叔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我，等到凌晨以后，他们因为一点拌嘴的事情还吵了起来，之后都拍拍屁股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炕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把枕套打湿一大片，要是换做以往，我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害怕，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害怕黑了，心里一直想着爸妈。

我脑袋靠放在炕捎的被子上，哭着哭着竟然哭睡着了，早上感觉身边有人用手捅咕我，我睁开眼睛看到邻居家赵大娘站在我面前。

“铁成，你三个叔叔不愿意收养你，走，跟大娘回家，大娘管你。”

赵大娘把我的鞋子提上，之后牵着我的手回家。

赵大娘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谁家遇到困难，她能帮的则立马帮一把，根本不会看笑话的。

我到了赵大娘家里，她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为我洗衣做饭，拿钱供我读书，有时候我和她的二儿子发生口角，动手打起来，她不会袒护自己的儿子，而是拿过炕上的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自己儿子。

我和赵大娘的二儿子同岁，他比我生日大三个月，我们俩一起上学，俩人学习成绩不相上下，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根本不可能同时供两个孩子去念高中、甚至考大学。

当时我就在想，我不是人家的亲儿子，肯定是我辍学回家务农，但是赵大娘和赵大伯商量完，他们让自己的亲儿子辍学回家，让我继续去念书。

说实话，要是没有赵大娘和赵大伯无私的奉献，我不可能考上大学，也不可能后来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发达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赵大娘和赵大伯在县城买一套全款房，每年春节，我都会回到老家去看望他们二老。

有时候我在想，我和那三个叔叔虽然和有着血缘关系，但他们却不愿意收养我，而我与赵大娘非亲非故，她却愿意肯收留我，所以说，有些时候，亲情不值得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