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解密:红楼梦文本批注里的“某赤某黄”指的是什么?

凤凤文化 2024-05-18 10:41:55

在贾宝玉杜撰《芙蓉诔》之前,文本有一段重要的对话,这个对话极易被一般的红楼梦研究者忽略,这里的批注云此文以《芙蓉诔》为主,以《姽婳词》为宾,以宝玉古歌为主,以贾环贾兰诗绝为宾。文有宾中宾,不可误。以清客作序为宾,以宝玉出游作诗为宾中宾。由虚入实,可歌可咏。红楼梦原文如下:

彼时贾政正与众幕友们谈论寻秋之胜,又说:“快散时忽然谈及一事,最是千古佳谈,‘风流隽逸,忠义慷慨’八字皆备,倒是个好题目,大家要作一首挽词。”众幕宾听了,都忙请教系何等妙事。贾政乃道:“当日曾有一位王封曰恒王,出镇青州。这恒王最喜女色,且公余好武,因选了许多美女,日习武事。每公余辄开宴连日,令众美女习战斗攻拔之事。其姬中有姓林行四者,姿色既冠,且武艺更精,皆呼为林四娘。恒王最得意,遂超拔林四娘统辖诸姬,又呼为‘姽婳将军’。”众清客都称“妙极神奇。竟以‘姽婳’下加‘将军’二字,反更觉妩媚风流,真绝世奇文也。想这恒王也是千古第一风流人物了。”贾政笑道:“这话自然是如此,但更有可奇可叹之事。”众清客都愕然惊问道:“不知底下有何奇事?”

贾政道:“谁知次年便有‘黄巾’‘赤眉’一干流贼余党复又乌合,抢掠山左一带。恒王意为犬羊之恶,不足大举,因轻骑前剿。不意贼众颇有诡谲智术,两战不胜,恒王遂为众贼所戮。于是青州城内文武官员,各各皆谓:‘王尚不胜,你我何为!’遂将有献城之举。林四娘得闻凶报,遂集聚众女将,发令说道:‘你我皆向蒙王恩,戴天履地,不能报其万一。今王既殒身国事,我意亦当殒身于王。尔等有愿随者,即时同我前往;有不愿者,亦早各散。’众女将听他这样,都一齐说愿意。于是林四娘带领众人连夜出城,直杀至贼营里头。

众贼不防,也被斩戮了几员首贼。然后大家见是不过几个女人,料不能济事,遂回戈倒兵,奋力一阵,把林四娘等一个不曾留下,倒作成了这林四娘的一片忠义之志。后来报至中都,自天子以至百官,无不惊骇道奇。其后朝中自然又有人去剿灭,天兵一到,化为乌有,不必深论。只就林四娘一节,众位听了,可羡不可羡呢?”众幕友都叹道:“实在可羡可奇,实是个妙题,原该大家挽一挽才是。”说着,早有人取了笔砚,按贾政口中之言稍加改易了几个字,便成了一篇短序,递与贾政看了。

贾政道:“不过如此。他们那里已有原序。昨日因又奉恩旨,着察核前代以来应加褒奖而遗落未经请奏各项人等,无论僧尼乞丐与女妇人等,有一事可嘉,即行汇送履历至礼部备请恩奖。所以他这原序也送往礼部去了。大家听见这新闻,所以都要作一首《姽婳词》,以志其忠义。”众人听了,都又笑道:“这原该如此。只是更可羡者,本朝皆系千古未有之旷典隆恩,实历代所不及处,可谓‘圣朝无阙事’,唐朝人预先竟说了,竟应在本朝。如今年代方不虚此一句。”贾政点头道:“正是。”

文本里有一句重要的批注,也就是所谓的庚夹:妙!“赤眉”“黄巾”两时之事,今合而为一,盖云不过是此等众类,非特历历指明某赤某黄。若云不合两用便呆矣。此书全是如此,为混人也。

先说“赤眉”“黄巾”,作为一个延续了几千年的文明大国,改朝换代是中国漫长时间里常有的事情,以战乱来改朝换代也是常态。每到一个朝代衰弱或者灾荒之年,并发而起各样的农民起义给社会生产力总成巨大的破坏。在这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兴起的农民起义军中,有着各种特色的浑号和特征。

绿林和赤眉起义是汉朝新莽时期爆发的农民起义,王莽篡汉后仿照周朝旧制推行改革,企图依靠“复古”的办法,解决西汉后期以来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情况。但是他的改革缺乏系统的思想指导功败垂成,导致百姓徭役日渐繁重,新政转眼成为暴政,因此农民反抗运动层出不穷风起云涌。由新市人王匡、王凤率领的起义军因为占据了绿林山作为义军的根据地因此被称为绿林军。莒州琅琊人樊崇率领的起义军,因怕在与王莽军在混战中无法区分敌友,便命部下将自己的眉毛涂成赤色,这便是赤眉军的由来。

黄巾起义也被称为“黄巾乱”,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宗教起义。东汉末年,外戚和宦官集团不断抢夺政权让原本就以土地豪强立足的东汉王朝迅速陷入危机。百姓的生活愈发窘迫,恰逢巨鹿人张角从道士于吉处获得《太平经》,遂创立太平道,获得了下层民众的广泛支持。时机成熟后,张角三兄弟主导的起义军头扎黄巾,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因为义军都是由贫苦农民组成,与贵族地主阶层彻底的对立,所以被贵族阶层蔑称为“蚁贼”,意思就是命如蝼蚁,并且数量极多,杀不胜杀。

两次起义都是农民起义,赤眉军为便于与敌区分,起义军的士兵用赤色染眉,故名赤眉军。黄巾军则是一只将黄布系在脖子上区分敌我。

再来看看批注里非特历历指明某赤某黄的某赤某黄。红楼梦满纸荒唐言,假作真时真亦假,这里的非特历历指明恰好是一个反语,指的恰好是明朝的农民起义。红楼梦文本里的方言很多来自吴方言。源远流长的吴方言不但语音变化多端,其表述方式也丰富多彩争奇斗艳。它们常常以具体的事物为指代对象,采用叠词、复合等手法,将某种颜色的特征生动形象地表述出来,使人一目了然。

某赤某黄就出自别出心裁用复合的方式来表述,一般由四个字组成。比如“碧绿生青”两种颜色基本相同,组合在一起表示强调。其实该词也可以倒过来,写成“生青碧绿”,通常指绿色蔬菜的新鲜。某赤某黄出自苏剧《窦公送子》:“伊面孔蜡赤焦黄,一眼(点)也呒没血色。”其实指的是“蜡赤焦黄”,“蜡赤焦黄”的“赤”,在这里不是指“红色”,而是作“厉害”解释。该词往往形容一个人生病后,脸色非常黄。

注:本文参考部分专业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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