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抢救室醒来,护士给我看了一段视频。我老公在寺庙一步一跪,把脑袋磕得头破血流不停祈福。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可下一秒,我却在微信收到一张他和其他女人拍的婚纱照。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祈福得对象,不是我。
……
车祸大出血后,我全身上下缝合了三百多针,小腿骨折,夜里痛到难以入眠。
强烈的灼烧感从伤口处蔓延全身,连止痛药都止不住的疼痛,都没能让我落泪。
相恋十年的老公跑去寺庙为我祈福。
一千级台阶,一步一跪,无比虔诚。
膝盖跪到青肿,额头磕到通红。
他哽咽着对我深情告白:“老婆,我这辈子不信神佛,可这一次我希望神佛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如果你有事的话,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转眼,在看见相恋十年的老公小号朋友圈的瞬间,眼泪汹涌如潮,蓄满眼眶。
朋友圈里记录着他和另一个年轻女孩的日常,连朋友圈的背景都是他们一起合拍的婚纱照。
就在昨天,他和她去了寺庙。
他在铁链上挂上两心相爱的锁,在符纸上写下诅咒我赶紧去世的祈愿。
他说,「真希望她走不出手术室,这样,我就能跟我的绵绵在一起了。」
一步一叩首。
我的丈夫,不是在祈愿我平安,而是期望我快点死去,这样,他就能毫无负担的和他年轻的小情人在一起了。
虔诚的祝福变成诅咒。
心脏好像空了一个窟窿,呼呼的漏着风。
十八岁那年,我们在古老的大树下,挂上彼此姓名的红绳,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二十岁那年,我吃着他跑了两条街,揣在怀里带回来热乎乎的大饼。
他真诚的说,“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现在,他叩拜神佛,求我,趁早死。
眼泪模糊了屏幕,却怎么也擦不掉那些刺眼的照片。
我继续往下翻。
7月9日,我在手术大出血时,胸腔两道肋骨被撞断,身上多处骨折。
而他,却在陪他的绵绵看海鸥,他在海边为她策划了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
心率近乎趋于0时,护士拿着除颤仪一下又一下想要将我从死神身边拉回来,有人在耳边轻声鼓励:“想想你最重要的人。”
我想到了我的老公,努力睁开快要闭上的眼。
他说过,我们会一直走到最后,我不能抛下他。
在海滩上拍下婚纱照,他抱着她激动的转圈圈,在众人的簇拥声和欢呼声中,深情拥吻。
他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这话,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也说过。
时间倒退回2008年。
酗酒的父亲再一次发了怒,拿着酒瓶向我砸了过来。
贺斯行用单薄的身形将我护在身下,头破血流。
我哭着问他有没有事,急切的查看他的伤势。
他却牵住我的手,眼里无比真诚:“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人的一生中有过无数难忘的时刻,比如,此时此刻。
看见我有洁癖的丈夫,在朋友圈里晒出一张女孩吃剩的面条。
「某人的胃口就像小猫,总是吃一半就要喂给我,好可爱。」
车祸缝合好的伤口,痛到我难以喘息。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为她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
和贺斯行在一起后,我从他碗里夹了一个饺子。
贺斯行皱着眉,认真的跟我说着筷子上有唾液,这样会不卫生。
我疑惑又不解,他跟我解释他有洁癖。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给贺斯行夹过菜,此后,我们连接吻都极少。
可现在,他将女孩吃剩一半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连汤底都不剩。
他所谓的底线,所谓的洁癖,只是分人而已。
我哭到失声,肩膀颤抖,牵扯着伤口又溢出了血。
我们六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
夜里我发了高烧,他夜里帮我换了许多次湿毛巾,喂我喝药,直到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他特意外出去陪那个女孩。
他跟那个女孩说,「以后,每一个雷雨天我都会陪你。」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一到打雷下雨的天气,家里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
他有在认真的呵护他的绵绵。
后来,他向我道歉,说等下周末给我补上结婚纪念日,带我去我最想爬的黄山。
我满心期待。
到了周末。
贺斯行愣了下,用最温柔的语气拒绝了我的心愿,“最近工作有点忙,等明年好不好?”
明年,明年,又是明年。
我的鼻头一酸,委屈的质问。
2
他一边看书一边低声道:“你体力不好,我年纪也上来了,到时候爬到一半下不来怎么办?总不能我背你吧?”
那一夜我带着无尽酸涩入眠。
可他竟由着这个年轻的女孩,趴在他的背上,背她下山。
甚至一向不爱拍照的他,和她拥有无数张合照:「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爱撒娇的女孩?说要爬山,几乎赖在我背上不肯走。」
我甚至能想象不苟言笑的他,说这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二十几岁,我们在生活的缝隙中闯荡,没有时间去完成年少时的心愿,三十几岁时,他带着年轻的女孩看遍了我没有看见过的风景。
一切有迹可循。
他们公司团建,他带了她去。
去露营地,他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在陪她放风筝时竟也会露出温柔宠溺的神情。
我想去的山,想看的水,他都带着她看了个遍。
对于那个女孩,他从来不会嫌麻烦。
甚至在朋友圈里发。
「不想让她成为小三,突然恶毒的想,我的老婆能不能就这样死在手术台上?这样,我的绵绵就能顺理成章的和我在一起。」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
我的眼眶蓄满了泪。
护士走了过来,她问我是不是伤口太疼,我摇头又点头。
最终她帮我缠好绷带,将一截断了的玉镯送到我手上。
“车祸冲击力太大,手术的时候你一直死死抓着这截玉镯,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才弄开。”
护士神色惋惜,“我想,这玉镯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是你丈夫送给你的吗?”
我的呼吸一滞,胸口疼得发紧。
哑涩回应:“是。”
护士羡慕的说:“您的丈夫一定很爱你。”
丈夫给我发来视频时,护士也在旁边看见他为我一步一叩求平安的画面。
我的指节攥得发白。
谁又能猜得到呢?
谁又会猜得到呢?
那个曾经将这枚玉镯戴到我手上的男人,无比期望我去死呢?
2012年8月5日,我戴上这枚玉镯,吻上他的额头,“谢谢你老公,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结婚前几年,我们过得无比拮据,从不过生日。
那时候的贺斯行就说,以后赚钱了一定要给我买一个最贵最好的礼物。
贺斯行微愣了几秒,对我说:“买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很适合你,很有气质。”
我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女孩的微博。
那天晚上。
女孩幸福的分享:「贺斯行为我买下的行星,跟我一个名字!以后,我也是宇宙里独一无二的绵绵啦!」
旁边躺着的玉镯,是他为她花上一亿,买下一整颗行星命名权的附赠品。
她嫌老气,贺斯行便给了我。
他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
那个玉镯是个意外,却促就了我的满腔欢喜。
他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又蠢又笨又好哄。
事实上也是如此。
我在手术室里大出血,看着他拍的求福视频哭得稀里哗啦,连护士都为他的深情唏嘘不已。
就在我翻看手机的这几秒,他的小号朋友圈又更新了。
「差一点,我就能娶她回家了。」
「回去又要面对那个黄脸婆。」
啪嗒一声。
手上的半截玉镯摔在地上。
那段难以维系的爱,也变得稀碎。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三十岁的年纪,脸上的鱼尾纹法令纹褶皱难看,而他照片里的女人依旧年轻鲜活。
他们相识于2011年,一场密室逃脱里。
刺激的游戏体验,让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他在朋友圈里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感受:「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闯进了我的怀里,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不服输的往前走,她身上那股蓬勃的朝气,让我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此后每个星期的周末,他都借口加班,同她去看一场电影,或者是一场密室逃脱。
很难想象,他那样一个沉稳冷静的人也会陪着别人去浪漫约会,玩年轻人的游戏。
一次又一次的游戏,一次又一次的亲密接触,让他对这个女生心动。
他也曾克制过,可在得知女孩车祸后,失了理智,疯了一样驱车几千公里,为她献血到晕厥。
我母亲去世时,我哭到心脏抽痛,抱着母亲的骨灰不肯撒手。
他也只是理智分析:“逝者已去。我不想一回家就看见你以泪洗面的样子,你的情绪也会影响我,公司的业务还需要我处理,你能懂吗?”
可现在,他苍白着脸颊,紧握着女孩的手趴在床边一夜又一夜。
我不是莹白的雪,无法让这座死板的山为我哗然。
回家后,他让我准备好鸡汤,说是同事生病。
我想着他身体差,给他补补,做了好多东西。
他说他同事嘴挑,不爱吃生姜,让我少放。
看见女孩晒在微博的照片,我才恍然大悟。
「我说不喜欢生姜的味道,第二天他就特意叮嘱老婆不要放,也太贴心了吧。」
贺斯行喜欢的女孩,喝着我这个正牌老婆熬的鸡汤。
熬了一个月的汤,以为能帮他留下那个骨干同事,没想到阴差阳错帮他追到了那个女孩。
我擦了擦眼泪,眼眶红肿了一圈,给他打去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你好,请问你是?”
我呼吸一顿。
那头的女人顿了顿声。
“不好意思,他的备注上只有一个S,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的眼眶再一次湿润。
原来,我的名字对他来说,连出现在通讯录上都不配。
女人声音清甜。
“他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
3
大脑瞬间扯成一条空白线。
尽管我猜到过,但亲耳听见时,整个人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男人刚刚洗完了澡,问:“绵绵,是谁啊?”
沈眠杏眸一眯,娇哼着问,“不知道,上面只有一个S,快说,是不是你的哪个相好?”
我仓惶的挂了电话。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被褥上。
过了两个小时。
我接到了贺斯行的电话,“老婆,刚刚我在洗澡,同事接的电话,你别误会。”
突然,贺斯行闷哼一声。
尽管压抑,我却还是听到旁边细碎的像猫一样叫的女人声音。
心口像针扎一样痛,我问:“怎么了?”
贺斯行声音嘶哑,“嘶,光顾着跟你打电话,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他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
护士刚好进来给我打吊瓶,一针没扎进去,血汩汩地流。
手背上迅速鼓起了包,细微的疼痛蹿遍全身,我问他,“疼吗?”
贺斯行的呼吸越来越不稳,“嗯……有点。”
手背开始回血,小护士又急红了眼,足足扎了四下才扎进去。
我哑着嗓子,连呼吸都在痛,试探,“明天我生日,你会回来吗?”
贺斯行陡然变了音调,愧疚的语气:“老婆,对不起。我今天熬夜处理完工作,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第二天,贺斯行真的来了,他抱着一束百合送到我怀里。
“老婆,恭喜你手术成功。”
“也祝你生日快乐。”
前一天,他还在朋友圈惋惜我没有死去,今天却虚伪的祝福我。
他连我对百合过敏都不知道。
喜欢百合的是沈绵。
脖颈上冒出一堆红点,我平静的将百合扔到地上,“我对百合过敏,你不知道吗?”
贺斯行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工作太忙,我一时忘记了。”
“你放心,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他难得温和的语气,让我错以为他很在意我。
可就在下一秒。
他接了个电话,紧张的摩挲着手指,“抱歉,老婆,公司有急事,我能不能……”
我死死掐紧了掌心,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想从中看出一丝愧疚和心虚,可他眼里什么也没有。
“好。”
贺斯行如释重负,脚步轻快的离开。
我起身,拄着拐杖跟上他的脚步。
贺斯行刚出医院门口,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像蝴蝶似得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好想你!”
小姑娘心思急,一刻也等不得。
他们就这样急不可耐,直接在我医院对面的在酒店开了房。
我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给贺斯行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
贺斯行回的很快:“刚刚到公司。”
“抬头,我在你对面——”
对面落地窗前的贺斯行,掐着沈绵腰的动作停滞,沈绵还回过头想要亲吻他。
“斯行,我想要……”
可贺斯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任由沈绵痴缠,他一动不动,像是坠入冰窟,缓慢的抬起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