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倾尽所有爱了他十五年,他却从来无动于衷。
再次不甘心地纠缠,终于换来他的恼怒——
“你这种爱太恶心了,求你离我远一点吧~”
那一瞬,我才算认清——
石头天生就是冷的,
你就算是掏尽自己的五脏六腑为它取暖,也捂不热分毫。
1
“乖宝,你真的想好了吗?跟着我的科考队去南极的话,短期内是回不了江城的,而且那边信号差,条件又艰苦。”
“想好了,您帮我订机票吧。”
苏以安强撑着挤出个笑容,把身份证递过去。
苏父却还是有些犹豫。
“那你小景哥哥……”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而且哥哥最近交女朋友了,我总待在旁边也不方便,爸爸,您难道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吗?”
当然是想的!
可自家女儿有多黏段景,他比谁都清楚。
高中毕业时给她安排了国外的大学,苏以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去年本来可以申请常春藤的硕士,也因为舍不得段景放弃了。
而这次,苏以安突然出车祸,收到消息后,苏父第一时间就是找段景,却发现他关机了。直到两个小时前才回电,说了会立刻赶过来,到现在都没到影子。
他们俩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好了爸爸,您不要胡思乱想。”
苏以安拍拍他的手,“我已经毕业了,好不容找到这么好的实习岗位,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您应该高兴啊。”
“也是。”
苏父点点头,“我回头跟院里打声招呼,考察队下周二会从江城转机,到时候咱们机场见,好不好?”
他是研究能源的,研究院里一堆急活等着干,守到苏以安醒来已经是极限,现在不得不走了。
“您回去吧,我可以照顾自己,而且哥哥马上也来了,只是四天而已,以后我就可以永远跟爸爸在一起了。”
苏父老泪纵横地走了。
病房空了下来。
苏以安静静躺在床上,想起自己提出去父亲研究院应聘实习岗时,他玩笑似的打趣。
“我们那可是很忙的,整天满世界乱飞,要是真录取的话,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小景哥哥了,能舍得吗?”
段景……
想起这个名字,苏以安心脏蓦地一疼,这才想起自己住院的原因。
她十七岁被寄养在段家,二十岁情窦初开,爱上了大五岁的段景。
苏以安喜欢他三年,苦苦追求却惨遭拒绝,可即便做不成情侣,他们之间至少还有兄妹的情分,段景却把他的新女友林悦,带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回来的路上,苏以安到底没憋住气,呛了两句,被他扔在郊区的公路上。
当时天已经黑透了,那么大的雨,她打不到车,吓得浑身冒冷汗,可无论给段景打多少电话,都没有等到一个回头。
那辆失控的车撞来时,段景的声音终于从手机里传来。
“苏以安,你知错了没?”
下一刻,身体被整个撞飞出去,骨肉被撕扯的剧痛让苏以安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到处都是尖叫声。
直到被抬上救护车,苏以安都死死握着手机,尖锐的嘟嘟声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闭眼前,她唯一的念头依然是——
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
当时医生要打电话通知家属,可“受伤”两个字刚出口,就听到段景嫌恶道:“你又想搞什么名堂?要死就赶紧,别再来烦我。”
段景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救护车上鬼一样的沉默,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明明身体里的血还鲜活地流着,苏以安却如坠冰窟。
进手术室前,苏以安拨通父亲的电话,求他带自己离开,抱着手机哭得撕心裂肺。
他问自己舍得吗?
苏以安扯出个自嘲的笑,以前或许不行,但现在,她只想再也不见。
森寒的秋风闯进室内,唤醒了走神的苏以安。
她想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段景亲手做的。
是他送的第一件礼物。
苏以安仔细看了很久,直到眼底泛出止不住的酸意,才咬牙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与此同时,段景森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在干什么!”
2
苏以安心头控制不住地一颤,却在抬头的瞬间,脸色突变。
林悦又跟来了。
“景,你别那么凶嘛,以安还受着伤呢。”
她提着一小篮子水果,自来熟地坐到了床边,看见垃圾桶里的项链,还惊讶道:“这么精致的链子,丢掉多可惜。”
段景面色不善地盯着苏以安。
她垂下眼眸,“已经用不上的东西,留着也没必要。”
林悦自然是听不懂的。
她拨了拨头发,笑眯眯道:“对不起啊以安,昨晚景跟朋友打牌,我闲着无聊把他的手机玩没电了,害得他没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苏以安呼吸一滞,差点落下泪来。
这几年段景为了让她死心,没少交女朋友,可从没有超过三个月的,侵入他的私人空间更是天方夜谭,所以苏以安一直都没办法死心。
她不想再说下去,捞起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闷闷道:“我累了,要睡觉,你们快走吧。”
林悦脸上一僵,讪讪给自己圆场子。
“是我话太多了,以安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苏以安!”
段景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你怎么学的规矩?悦悦为了来看你,连去瑞士的机票都退了,你对客人就是这个态度吗?”
“景,你别这样。”
林悦连忙过去劝,两人交握的手刺痛了苏以安的眼。
“我知道了。”
苏以安麻木地下床,对着林悦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林小姐,是我的错,我不该怠慢你,是我没有礼貌。”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段景,“这样可以了吗?”
“你!”
段景狠狠指着苏以安,“我就不该带悦悦来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景,好了,以安还是小孩子,你让让她……”
林悦整个人挂在段景的手臂上,一副温柔体贴又大度的模样,苏以安再也看不下去,偏开头,死死咬着牙齿,“我真的累了,你们回去吧。”
话说到这一步,林悦也不好再留,被段景头也不回地带走了。
房门被重重砸上。
苏以安身子轻轻一颤,脱力地坐到地上,抱着膝盖低低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都黑了,房门才再次被推开。
苏以安以为是护工,连忙抹掉眼泪,起身时腿一阵发麻,被一只大手及时扶住。
“不是说要休息,躲这哭什么?”
下一刻,灯光大亮。
是段景,手上还提着保温饭盒。
苏以安怔住了,“你不是生气了吗?”
段景没好气地把她扶到沙发上,“再生气你也是我妹妹,回头要是把你饿坏了,没办法跟苏叔交差。”
苏以安忍不住问道:“只是妹妹吗?”
段景动作一顿。
“苏以安,好好吃饭,我公司还有事,等着走。”
“是公司有事,还是那个林小姐有事?”
咚!的一声,段景把碗重重砸到桌面上,“你有完没完?说了多少遍,我的私事你少管。”
苏以安没再吭声。
她吃得很慢,一方面是因为车祸时撞到肚子,吞咽时会抽着疼;另一方面,也存了点情不自禁,即使被这样讨厌着,还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可手里的碗突然被抽走,段景不耐道:“吃不进就别吃了,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段景,我现在连吃个饭都让你这么讨厌了是吗?”
段景动作一顿。
“你叫我什么?”
3
段景曾有一个亲生的妹妹,六岁那年病逝了,因此,苏以安来了之后,段家父母简直把她当亲女儿对待。
苏以安乖巧,活泼,说起甜话能把人哄得找不着北,即使是高冷的段景,也不到一个月就被她攻略了。
他会熬夜帮她补课,会帮她教训流氓,会带她满世界旅游,会因为她一句话打飞的去香港买一碗面,会在她生病时整宿守在床边……
情窦初开的年纪,苏以安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曾天真地以为,会拥有这样宠爱自己的段景一辈子,可一切在她告白的那天变了。
两年前,苏以安意外得知,段景曾有一个深爱的初恋,他们谈了很久很久,但最后那个女生因病去世了。
苏以安正是冲动的年纪,熬夜叠了一千颗星星,就这么直不愣登地抱到了段景面前,说自己喜欢他。
段景很惊讶,当即就拒绝了。
苏以安脑袋直,习惯了他一直以来的宠溺,于是更加冲动地说了一堆劝他往前看的话,争执间不小心将书架上的水晶球推倒。
那是初恋的遗物。
满地狼藉。
那是段景第一次发火,暴怒中的他连眼睛都红了,狠狠扇了苏以安一巴掌,大骂她是个疯子,让她滚出自己的房间。
苏以安吓得连眼泪都忘记流,呆呆地走回房间,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
从那以后,段景就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疼她,反而时刻摆起兄长的架子,身边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
苏以安从小就犟。
一开始被段景冷落,看着他跟女人接吻拥抱还会绷不住大哭,到后面就看淡了。她始终觉得,那些女人都是过客,只要自己坚持够久,一定能等到段景回头。
就这么自我催眠了两年。
直到林悦出现,她被允许进入段景的私人空间,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他的手机,还拥有一张与他初恋像极了的脸。
年少的时候,苏以安以为自己比不上一个死人。
现在,她发现自己连替身也比不上。
段景不喜欢苏以安叫他的名字,因为这会模糊兄妹的界线,会让她生起不该有的念头,更会让他生气。
于是,苏以安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哥哥,那个林小姐,是不是很好很好?你这么喜欢她,是因为你的初——”
“苏以安!”
段景直接站了起来,脸黑得像阎王。
“谁让你提她的!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长记性?你没有资格提她,更别妄想比得上她!以后再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以安愣愣地看着段景,很想问,这个“她”到底是初恋,还是林悦。
她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都已经决定要放弃,要跟爸爸一起离开了,还纠结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哥哥,我——”
话刚出口,就听见段景的手机响起。
“怎么了悦悦?你别哭啊,好,你在原地等我,千万别乱走,我现在就过来!”
段景满脸焦急,最后一句话传入苏以安耳朵里时,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跟苏以安有过哪怕一个眼神示意。
而她的那句“我打算离开江城跟爸爸一起生活了”,也终究被尽数咽了回去。
4
林悦说到做到,第二天又来看苏以安了。
虽说是探病,但在段景看不见的地方,处处都是示威。
“昨晚,景跟我求婚了。”
林悦跷着腿坐在床边,得意地将手摆到苏以安面前,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钻戒刺的她呼吸都要停了。
“你说什么?”
林悦却没有回答,而是冷冷道:“以前我念在你年纪小,处处忍让,但苏以安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人要脸树要皮,你不会真以为叫两声哥哥,就真是他妹妹了吧?”
苏以安不想理会她莫名的挑衅,冷冷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从前没有,是因为她要的不只是妹妹。
现在没有,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心,连妹妹都不想当。
但林悦显然不打算这么放过苏以安,她想起昨天下午软磨硬泡才让段景答应留下来,本以为会好好恩爱一番,他却钻进厨房捣鼓了两个小时的菜。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哥哥,以安一个人在医院怪可怜的,我晚上可能就待在那边了,你先睡,别等我了。”
段景自己都没注意到,提起苏以安时,无奈的语气里藏着多么深的宠溺。
林悦怕极了,中间几度发信息试探,都没有收到回复,后来终于忍不住,咬牙用菜刀在手上重重一砍……
她听段景的哥们说过,那个初恋有严重的凝血障碍,抑郁症爆发时割腕自残,明明已经发现得很快了,最终还是因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当得知林悦受伤后,段景立刻赶了回来,抱着她时浑身都在颤抖。
恋爱两个月,段景第一次留宿,但什么都没做。
他看了林悦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让人送来戒指,跟她求了婚。
林悦从不介意所谓的替身,她要的,从来只是段景身边的位置。
苏以安的存在让她感到了威胁。
“你当然没想过,因为你想要的,可从来不只是妹妹!”林悦嘴角勾起嘲讽,“小小年纪,在学校不好好读书,净想着当小三,你那个死去的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苏以安猛地抬头。
“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得有错吗?”林悦挑起眉毛,满眼都是恶意,“有娘生没娘养的你,连亲爹都没空管的你,有什么资格从我的手里抢男人!”
“你给我闭嘴!”
苏以安疯了一样,大吼着冲上去一把将林悦推倒在地,骑在她腰上,伸手就想往她脸上扇,却在下一刻被人攥住手腕狠狠往旁边甩去。
咚!
额头撞到茶几尖锐的拐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以安你发什么疯!”
段景慌忙将林悦扶起来,紧紧裹在怀里,铁青着脸看向苏以安,“我看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悦悦是我未婚妻,是你嫂子,你再这——”
剩下的话,在看见她额头流下的血时,戛然而止。
苏以安愤愤指着林悦,眼底的猩红比血还刺眼,“发疯的不是我,是你的未婚妻,她骂我妈!她欠打!”
但段景根本不信。
自从林悦出现后,苏以安的脾气就越来越坏。
他知道这是女生的妒忌,以为时间久了她能想明白,没想到现在还变本加厉了!
“苏以安,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段景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嘴里的话,比砒霜还毒。
5
苏以安提前出院了。
医生说要家属签字才行,但段景已经着急忙慌地抱着刀伤裂开的林悦去急诊了。
“我没有家属,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连办个出院的决定权都没有吗?
苏以安越想越气,声音大的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医生也不想惹麻烦,叮嘱她及时复查后就同意了。
她的东西少得可怜,挑挑拣拣,离开医院时,只有病历和身份证。
段家的别墅空荡荡的。
去年年初,段景正式接受了公司的事务,他父母得以提前退休,开始浪漫的中老年环球旅行,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保姆王婶也因为儿子结婚,前天就请假回老家了。
苏以安站在寂寥的客厅里,突然就笑出了声。
本以为离开这里会是一件很难启齿,需要跟很多人解释的事,现在却发现,根本是杞人忧天。
苏以安神思恍惚地上了楼,推开房门时,眼角又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她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原本属于段景,得知她要住进来后,段妈妈直接把儿子赶走,愣是把原本的简约风整成了粉红公主房。
段景一开始很不满,后来却一件又一件地往里添东西,花起钱来丝毫不手软。
那时,苏以安总是很忐忑,毕竟只是寄养在这,过不了多久就要走,没必要这样在她的房间下功夫。
可段景却不以为然,摸着她的头说:“谁说要走的,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姑娘,要一直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不会有分开的那天。”
一直一直……
多么美好的词汇。
苏以安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把段景送的东西铺了满床,然后又一件件将它们尽数擦洗干净,分门别类放进盒子里,贴好标签。
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她也全都没装,只收拾了几件爸爸买的。
六年前来段家时,她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如今要离开了,也还是只有那些东西。
天黑的时候,外面传来人声。
苏以安推开门,就看见林悦挎着段景的手臂,两人正笑容满面地往楼上走,她条件反射就要关门,却被大步上前的段景拦住了。
“跟医生吵架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强行出院,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苏以安觉得很可笑。
她回家都大半天,也没接到段景一个电话,现在他带着心爱的女友有说有笑地进门了,又开始摆兄长架子。
“哥哥,你是刚刚才知道我出院的吗?”
段景动作一顿。
苏以安瞬间明白了,她无所谓地扯扯嘴角,“你们玩吧,我要休息了。”
“以安……”
段景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他往前上了半步,视线挪向苏以安额角贴的那块纱布,犹豫半晌还是低声道:“抱歉,悦悦已经跟我说过了,是她不知道你妈妈过世了。早上是我过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对你动手。”
“是啊以安,真是对不起,是我说话没分寸冒犯到你母亲,跟你没关系的。”
林悦也走上前,嘴里说着抱歉的话,手却不着痕迹地伸过来,隔开她与段景的距离。
6
苏以安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是怎么解释的。
“咦?以安,你在收拾行李吗?”
林悦指着苏以安身后敞开的行李箱,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不是打算跟朋友来个毕业旅行呀,最近很流行这个的。”
段景眉心拧起,“你刚才出了车祸,别往外面跑。”
苏以安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出自己决定离开段家的事,况且,林悦问这个的目的,也并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而是炫耀。
“不过真的好巧,我跟景也打算去瑞士滑雪呢,明天是我生日,他特意在那边订了套别墅,本来还想邀请你一起的。”
“好啊,我去!”
苏以安快速打断道。
林悦的脸僵住了。
江城没有冬天,苏以安长这么大没见过雪。
去年生日的时候,苏爸爸刚好在北欧,本想接她过去度假,因为段景突然感冒而搁置了,后来他说会补偿苏以安,没想到现在却要带林悦去。
苏以安并不想当电灯泡,更不想看林悦秀恩爱。
可听到“滑雪”两个字时,她还是没忍住,想气林悦是真,但内心深处,更想替自己弥补没能跟段景看雪的遗憾。
就当作最后的告别吧,如果能体面一点。
但很快苏以安就发现自己错了。
“景,我好难受啊,你能不能抱抱我……”
从江城到苏黎世,十四个小时行程,林悦就没从段景身上下来过,一会儿晕机,一会儿恶心,一会儿刀口疼。
段景本来想给苏以安上药换纱布,一听林悦的哭腔,立刻放下医药箱走了过去,“早知道就该等你伤好了再过来,还有哪里疼?”
“没关系的,我可以忍住,毕竟是你陪我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再难受我也愿意。”
林悦娇柔地窝在他怀里,视线,却移向右前方的苏以安,无声地冲她比了个口型——你没戏!
苏以安平静地回到座位,藏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捏成了拳。
这是她第一次全程旁观段景和林悦的互动,有了比较才发现,什么才叫真正的捧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林悦想滑雪,他包下整个头等舱,连夜带她飞过来。
林悦爱赤着脚在地上走,他会佯怒地将她抱到沙发上,亲手给她穿上鞋袜。
林悦说想吃中餐,他嫌外面的不干净,会让人送菜过来,亲自给她做好。
……
苏以安实在看不下去,借着想堆雪人的借口,匆匆跑了出去,可没过五分钟,林悦也跟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手拿围巾帽子的段景。
“以安,我们一起玩吧,自从搬到江城后,我也好久没看见雪了呢。”
“悦悦,外面冷,乖,把手套戴上。”
段景一脸担忧地走到她身边,温柔地给她一一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苏以安觉得有眼泪在往下流,她慌忙转过身,借着戴口罩的动作狠狠擦了把眼睛。
抬手时,还愣了一下。
苏以安的手光秃秃的,冻得通红,既没有闪耀的钻戒,也没有温暖的手套。
“我玩好了,先进去了。”
她低头想往屋子里走,却被段景拉住手腕。
苏以安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满怀期待地抬头望去,却只听见段景说:“你先别进去,陪悦悦堆雪人,她很喜欢雪。”
悬起的心猛地坠到谷底。
7
苏以安咬牙甩开他,冷冷道:“有你陪不就够了。”
她没再去看段景的脸色,快步跑回房间,直到关上门,才任由眼泪不停往下滚,偏偏苏以安又恨自己不争气,一边擦泪一边大骂自己是废物。
苏以安的房间外面就是院子,即使关上窗户,即使躲进被子里死死捂住耳朵,还是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嬉笑声。
她听见林悦在撒娇,听见段景在跟她商量烛光晚餐,听见他们说着一堆没营养却十足打情骂俏的话。
苏以安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长满尖刺的大手活活绞成了碎片。
她猛地掀开被子,却在下一刻僵在原地。
林悦和段景在接吻。
阳光下,雪地里,娇小的女人被高大的男人牢牢按在怀里。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相爱,相配……
林悦再也忍不住,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裹着外套狼狈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她已经没办法再待在那间屋子里了。
别墅后面是一片雪林。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今晚给林悦庆祝生日,明天去滑雪,因此苏以安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已经是傍晚了,雪停了许久。
苏以安独自走在安静地雪林里,伤痕累累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突然这样想到。
一次次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哭,明明生气得要死,还非得跟来看别人秀恩爱,被情敌欺负成这样了,还巴巴的自己哄好自己,等着晚上给她庆祝生日……
苏以安一个人走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等回去就收拾东西回国。
她要告诉段景,以后不会再缠着他,以后会乖乖当他的妹妹,然后告诉段家父母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这是苏以安能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摆满了鲜花和礼物,院子里也架起了火炉。
段景正弯着身烤肉,林悦穿着洁白的长裙,肩上搭着条披巾,正笑着与他说些什么。
苏以安深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才走过去,“林小姐,生日快乐。”
林悦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表面和煦地应着,眼底却藏着深深的警惕,“谢谢以安,不过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跟景快订婚了,以后你也可以叫我悦悦姐。”
“好……悦悦姐。”
段景抬头扫了她一眼,随口道:“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事?”
“没什么。”
苏以安应付了两句,等段景忙完了才小声道:“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段景愣了愣。
他好久没看苏以安这么低声下气了,跟林悦对视了一下,脱掉手套率先往客厅走去。
“有什么事就说吧。”
“哥哥,这几年,谢谢你的照顾,还有叔叔和阿姨,我真的过得很幸福。”
段景敏感地皱起眉头,“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
苏以安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挤出个笑容,“我……爸爸前几天来江城了,我跟他商量了一下,决定——”
“啊!”
院子里突然传来林悦的尖叫声。
段景立刻冲了出去。
8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苏以安一个人,呆呆看着门外。
段景正急着帮被火烫到的林悦做冰敷。
第二次了。
苏以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清理行李。
她买了明天一早回国的机票,离开段家的事,等到江城了再打电话告诉段景吧。
检查到小包的时候,苏以安猛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链,不见了!
那是妈妈的遗物,她一直带在身边的。
苏以安急得脸色煞白,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急匆匆跑到客厅,刚好撞见正摆弄鲜花的林悦。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恩怨了,连忙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条银色的手链,上面挂着一颗蓝色的五角星。”
林悦轻轻拧起眉头,“景送的吗?”
“不是!”
苏以安在满地的礼物盒里到处翻找,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这样啊……”
林悦也站了起来,象征性地找了几下,突然说道:“你下午不是出去了,会不会丢在外面了呀?”
苏以安猛地抬起头。
“对,雪林!肯定丢在那里了!”
苏以安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林悦关上门,缓缓踱步到沙发上,捡起被围巾盖住的,苏以安的手机,嘴角掀起一抹恶毒的笑意,“苏以安,这次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天已经黑透了。
外面还下起了大雪,本就深厚的林子更加难以行走。
其实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贸然往雪山上是十分冲动也十分危险的行为,但苏以安根本顾不上想这些,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
她裹在厚厚的棉服里,举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摸索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以安身体都开始僵化,睫毛上都开始结冰霜,来时的脚印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可手链还是没找到。
远处传来狼叫声。
苏以安浑身一震,吓得脸色苍白。
“哥哥!哥哥……”
她喃喃念着,想去找手机却发现根本没带!
苏以安终于反应过来这样有多危险,不仅没找到手链,连自己都可能会被冻死在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别墅里的气氛也很压抑。
烤好的肉都凉透了,那些个精心准备的礼物也只拆了一半。
段景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频繁地看着手表,可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苏以安还是没回来。
“她临走时有没有说到底去干什么了?”
“好像是,有东西掉了。”
林悦也有些慌,她只想整整苏以安,不想真的让她死,“以安说会去前面找景区的工作人员帮忙找,会不会还在那里?我跟她说了别急,等你回来一起找的,可是……”
段景立刻给服务台电话,挂断时却是脸色铁青。
“她根本没去前面!”
到了这个地步,林悦也不敢再隐瞒,小心翼翼道:“那,那会不会去后山了,我听她说,下午去那里散步的……”
“这个混账东西!一个人往外跑,真是在找死!”
段景黑着脸拿起外套,一边打电话叫人一边往后山去,林悦惊了一下,生怕他找到苏以安知道自己在撒谎,立刻换上鞋子也跟了上去。
9
雪太大了。
气温已经是零下,苏以安冻得四肢发僵,连路都走不了。
她蹲在树下,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浑身都在发抖,连说话都因为意识模糊而变得混乱不堪。
“爸爸,爸爸你在哪啊。”
“我好想你啊,妈妈,哥哥,段景,段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爱我……”
苏以安说了许多,可寂寥的雪林,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冷风。
“苏以安!”
“苏以安!”
段景熟悉而遥远的声音突然传来,苏以安猛地一颤,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在下一刻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哥哥……”
她拼命睁大了眼,望向拿着手电,踉跄着向自己本来的段景。
快被冻僵的心涌上一股细微的暖意。
“景,呃,我,我好像——”
林悦一直跟在段景身后,就在他快跑到苏以安面前时,突然倒在了地上。
段景脚步猛地一顿。
林悦躺在地上,一手伸向他,一只手痛苦地捂着喉咙。
“悦悦!”
段景大吼一声,立刻转身飞奔到林悦身边,“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犯了?药!药在哪里?”
“在,在家。”
林悦痛苦地喘息着,被段景一把打横抱起,疯了一样往别墅冲去。
而在他们身后。
苏以安始终维持着那个侧身面对段景的姿势。
她就这么直直地躺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段景。
他的背影那么仓皇,仿佛怀里抱着即将崩塌的整个世界。
这就是她苏以安苦苦爱了三年的男人。
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了另一个女人。
原来,这就是心如死灰。
苏以安是被搜救队抬回去的。
做了紧急的抢救,第二天凌晨就醒了。
林悦也住院了,就在她隔壁病房,段景一直守在旁边,从头到尾没想起来那个被他抛弃在雪林里的“妹妹”。
到了这个时候,苏以安已经感觉不到心痛了。
她麻木地从床上爬起来,扯了吊针,就这么穿着一身病号服离开了医院。
进电梯时,正好碰上下楼买日用品的段景。
“哥——”
“苏以安,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
段景张口就是严厉的责骂。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非要半夜跑出去找?你脑子是死的,手机也是死的吗?二十多的人了,遇到这种事不会找工作人员?不会找我?不会等天亮雪停吗?”
苏以安神情一顿,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刚想开口解释,却又听到他说,“你不把自己的当回事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总拖累别人?”
“悦悦有严重的哮喘,如果不是为了找你,如果不是任性妄为,她怎么可能会出事!你差点把悦悦害死知不知道?”
原来是来指责自己的……
苏以安低头扯出个无奈的笑容。
等段景全说完了,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转身走进了楼梯通道。
大门被重重砸上。
她现在,连跟段景待在一个空间都觉得恶心。
离开比想象中快得多。
回别墅拿上衣服和证件,换上即刻起飞的班机,拉黑删除和段景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十四个小时后,苏以安已经落地江城。
她没有回段家,而是直接开了个酒店,再过半天苏爸爸的考察队就要到了,只要等着一起出发就行。
五个小时后,苏以安再次坐上了飞机。
苏父坐在旁边,看着她低头摆弄手机,好奇道:“乖宝,你这是在干什么?”
“换张手机卡,之前那个套餐不划算,我干脆重新办了个卡。”
苏以安笑了笑,将旧的卡掰断扔进垃圾桶。
江城,再见。
段景,再也不见。
10
这次考察为期四个月,大部队前几天已经从江城转机到广州,直接从海上出发了。
而苏父因为有点公事,再加上等苏以安,所以直接跟她坐飞机到澳洲,然后跟团队的人会合。
他们会深入南极,到达内部的昆仑站,苏以安则停留在最外圈的长城站。
说是跟爸爸团聚,其实苏父根本没有时间陪她,也根本没有能力一直把她放在身边,所以这次旅途对苏以安来说,更像是散心。
但苏父却很开心。
尤其是快落地之前,还总暗搓搓地问苏以安会不会觉得无聊,跟陌生人相处会不会觉得辛苦。
“有一点吧,不过没关系,我大学的专业也是跟气候相关的,来这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对对,爸爸还特意给你安排了位小老师。”
听起来年纪不大,似乎还跟自己认识。
苏以安很好奇,一直追问,可苏父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只说她肯定会喜欢的。
这个谜底一直到出站才揭晓。
“以安!”
祈域清朗的声音传来时,她还真的小小惊喜了一下。
他是段景的表弟,每年暑假都会去江城住一段时间,高二的时候还转学过去,跟苏以安当了两年的同桌。
苏以安快步走过去,没站稳就被他抱了个满怀,“欢迎来到南极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挣脱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父率先替他解释了,“小祈本来要读研的,后来考上了我们研究所,年初开始跟着考察队到处跑,听说你要来,是特意在这等你的。”
“对,我就是叔叔给你安排的小老师。”
即使两三年没联系,祈域对她也跟从前一样,没有半分陌生的感觉。
苏以安却觉得有些尴尬,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祈域瞧了半晌,笑道:“怎么了,还在为那件事介怀?”
祈域从前就是这样。
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憋在心里,而是坦诚大方地说出来,他总说,比起藏在心里束手束脚彼此膈应,倒不如开诚布公,一次沟通个清楚。
因此,当看见苏以安不自在时,便试图笑着将那点尴尬化解。
“我,我没有,不是,我那个……”
苏以安嘴上说着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是断断续续,四处乱瞟的眼神也出卖了她。
祈域拍拍她的肩。
“以安,我已经戒断了。”
苏以安愣住了,就这么对视了好久,才发自内心地露出个笑容。
她对祈域的感情很复杂,最开始是段景的弟弟,后来是亲密的同桌,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则成了向自己表白的异性。
苏以安当时已经开始对段景动心了,所以干脆地拒绝了他。
但祈域没有放弃,即使在隔着上千公里的外省,也依然坚持着对她的追求,往返的机票高铁票堆成一座小小的山。
直到,苏以安说:“抱歉,我喜欢的人,是段景。”
祈域终于放弃了。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仅限于逢年过节的一声问好。
再见面,就是今天。
祈域说自己已经戒断,而苏以安的戒断,才刚刚开始。
他们会在当地停留几天,祈域一路帮她拎着行李,介绍堪培拉的风景古迹,吃午饭时,还特意掏出一本路书。
“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当导游,知道你要过来,瞧瞧,我连攻略都做好了。”
祈域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简直让苏以安震惊,她好奇道:“你不是跟我爸在一个研究院吗?怎么会对这里这么了解,外派过来的?”
“哪能啊。”
苏父又抢先一步替他回答了,“小祈这是知道你要来,特意提前好几天过来踩点的,你这个同桌啊,可比爸爸还对你上心呦。”
这下连祈域都脸红了。
“我就是寻思着好久没见了,想把这几年的情分都补上,而且,之前在江城,你也总带着我到处逛。”
他越说越乱,苏以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跟着连连点头。
苏父在旁边左瞧右瞧的,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祈域情商很高,也很会看眼色行事,在堪培拉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最开始见面时的一点生疏,苏以安几乎没有任何的不适。
当她和祈域排排坐在夕阳下的沙滩上,听着苏父说这几年科考的趣事时,苏以安恍惚间有种回到高中时代,跟他当同桌的感觉。
直到临上船的前一夜,苏父举着手机,匆匆来问她离开是不是没跟段家人说时,苏以安这才发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段景这个人了。
“我,我忘记了,对不起爸爸,我当时有点事,本来想着跟你见面后一起跟段叔叔他们说的,但是这几天到处玩,也没想起来……”
苏父长长叹了口气,将手机递给苏以安。
“乖宝,按理说,你跟小景的私事我是不该问的,但你现在也二十三了,大学毕业是要走进社会的人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该有的规矩不能玩。”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跟叔叔阿姨解释。”
苏以安打通段家父母的电话。
11
苏以安仔细解释了自己离开的原因,只说毕业了想跟爸爸团聚,也感激了段家这么多年的照顾,全程没有半个字提到段景。
毕竟是当亲女儿对待的,他们也没有多说苛责的话,而且都是过来人,这几年苏以安和段景的关系变化三位长辈都是看在眼里的。
两个小的要是能在一起,他们自然喜闻乐见,可真成不了的话,强扭的瓜也不甜。
于是,得知段景要订婚,又得知苏以安离开,段家父母虽然伤透了心,也只能默默咽下,好好地跟苏以安道了别,叮嘱她以后多回江城看看自己后,便惆怅地挂了电话。
可终究是最看好的“儿媳妇”人选。
虽然对着苏以安不好说太多,跟儿子发个脾气还是可以的。
于是,刚挂完电话,段父转头就去找了段景,刚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对安安做了什么,把人都给逼走了!”
段景正在跟林悦选婚纱,闻言皱起眉头,“什么逼走了?以安之前在瑞士任性跑出去,我说了她几句,您别担心,她估计是又闹脾气离家出走了,等回来我会好好说她的。”
“你还敢说?什么狗屁离家出走!人家这是离开,离开江城,离开段家,离开你了!”
段景足足半分钟没说出话来。
脑子里空白一片,花了好长时间才接收完段父的话。
恰好林悦这时候换完婚纱出来,她站在圆台上,笑靥如花地叫段景的名字,“景,你看这套好不好看?我总觉得领口这有点低了,会不会太暴露啊?”
“景?景你在听吗?”
林悦一声比一声大,段景脑子混沌一片,本能地对她点点头,然后对着电话说:“我知道了,有事,先挂了。”
说完,也不顾段父的跳脚,直接挂断了。
婚纱这件事,是林悦主动提的,她在瑞士犯哮喘后短暂住了一天院,段景本想直接回国,但林悦坚持想要好好过了生日,于是两人又多待三天。
没有了苏以安,再加上林悦会哄人,又顶着一张跟初恋七分像的脸,回国前一夜,段景终究是没能把持住……
回江城后,林悦就主动提了订婚的事,段景便约了今天来试婚纱。
“景,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段景摇摇头,夸了几句她很漂亮的话,就提出要离开,“公司还有点事,我先送你回家,婚纱过两天再来试。”
林悦有些不情愿,但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也不敢再说,约定了下次的时间就跟着一起上了车。
她一路上说了乱七八糟地许多话,可段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苏以安走了。
可家里关于她的东西明明都在,保姆王婶也说没见她搬行李之类的,明明在去瑞士之前,她还总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的。
段景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匆匆跑进苏以安的房间,打开柜子,翻遍抽屉,连床单都掀了,接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震惊地发现,苏以安留下的,全是这几年自己和父母给她添置的东西,而那些她买的,苏父买的,全都消失了。
段景慌忙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号码,可得到的却是冷漠的电子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12
段景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说了几句而已,怎么就会把苏以安气到直接离开段家的地步呢?
在瑞士时,刚回别墅他就发现苏以安离开了,打她的电话直接关机,段景比她还生气。明明是她任性,不顾后果地半夜跑出去连累别人,还学别人离家出走!
段景有心让她长长记性,愣是咬牙没联系她,回过后,发现家里没人,就更生气了。
这几年苏以安总是对他摆脸色,她那点心思段景也知道,一方面气苏以安的离家出走,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她对自己彻底死心,因此到现在都没打过一个电话。
可苏以安这次好像是来真的,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注销了手机号,还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段家……
段景枯坐了一个下午,林悦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几天信息都没回应,干脆找上了门。
“景,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
段景刚张开嘴,突然想起苏以安一直都不喜欢林悦,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林悦开心地晃晃钥匙,“你送的车到了,我专门开过来,想带你去临安路那家新开的餐厅吃饭。”
段景其实不想去,他满脑子都是苏以安。
可又觉得,明明自己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明明是她自己任性,明明已经告诉过她很多次不可能接受她,是苏以安自己非要上赶着打扰他的恋爱……
走就走了,我为什么要为她失落?
段景憋着一口气,跟林悦出去了,他们去了新开的餐厅,去逛了最豪华的商场,去包了赏江景的游轮,无论林悦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段景都说好。
林悦却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点菜的时候,他说那是苏以安想吃;逛街的时候,他说那是苏以安喜欢的鞋子;挑首饰的时候,他说苏以安的生日要到了,还差一条手链;坐游轮的时候,他说苏以安还没这样出来玩过。
苏以安苏以安……
他满脑子都是苏以安!
一个已经离开江城的人,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竟然还在这跟她抢!
回段家的时候,林悦打定了心思要留下来,因此一进门就说自己头疼,“可能是刚才在江边被冷风吹的吧,这几天确实有点要感冒的迹象。”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保姆晚上是不住在段家的,因此得段景自己去找药泡好。
林悦看着他的高大的背影,想起那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覆住自己的场景,忍不住有些情动。
她在包包里翻找安全套,却不小心将一根银质手链掉到地上。
林悦心一慌,立刻弯身去捡,却被另一只手更快地拾起,“这是以安妈妈留给她的遗物,悦悦,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我……”
林悦脸都白了,眼神左右闪躲着,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是之前在瑞士时,我捡到的,那个,本来是想还给以安的,但一直没机会碰上她。”
这一番解释倒也算合情合理。
“以安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放我这吧,我会还给她的。”
段景将手链妥帖地放进口袋里,嘴里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林悦死死咬住牙齿,指甲都要戳破掌心了。
回来?
她想起来之前给苏以安发的那些,自己和段景的亲密照片,还有那些示威的话,但凡苏以安有点自尊,都不可能回来!
13
苏以安根本不想回来。
这种感受,在上船后就更强烈了。
事实上,祈域比苏以安还小半岁,从前读书时,她只觉得祈域是个幼稚的大男孩,经常为了成绩高一分低一分跟她比较半天。
可阔别三年再见,她突然发现,祈域不一样了。
他从一个男孩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无论苏以安说什么,都能接上话,有时候随口的几句,都能让她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偏偏这时候他又会臭屁地望向星星眼的苏以安,昂着头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是不是觉得很心动?”
苏以安总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抵达中山站的那天,难得出了太阳,不算和煦的阳光照到甲板上,给人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祈域拉着她登上船头,两人并肩吹着海风,听着船身撞破冰层的声音,轻声道:“以安,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苏以安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祈域笑了起来,他指着远方的冰川和雪原,“三年前,我跟你表白时,你说让我去看更多的风景,让我寻找另一番天地,我听话地去了,那么你呢?”
苏以安愣住了。
读书时,总有那么一两个文青的阶段,当时她只是不想伤祈域的心,才说了一堆文绉绉的话来拒绝,没想到祈域当真了,还记了那么多年。
“我知道你跟表哥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都没关系,以安,南极是世界的尽头,你连这里都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祈域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深沉,苏以安望着,突然觉得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全新的他。
“来,要不要上来?”
祈域突然牵住苏以安的手,轻轻地将她往台阶上推了推,她吓了一跳,连忙问他要做什么。
“泰坦尼克号啊。”
“土不土啊你!”
苏以安嘴上嫌弃着,可还是任由祈域托着自己的腰,笑眯眯地站了上去,张开手的时候,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原来看更多的风景是这么令人快乐的事情。
“乖宝!”
苏父担忧的身影突然从后方传来,与此同时,科考船不知撞到了什么,颠簸了一下,苏以安回身的瞬间,脚下一个打滑——
“啊!”
“以安!”
“乖宝!”
苏以安尖叫着,整个人栽进了海水里。
所有人都叫嚷着冲了过来,祈域连犹豫都没有,大吼着她的名字,也跟着跳了进去。
南极的海水,冰冷刺骨,可怕的是,苏以安根本不会游泳,她吓疯了,在水里拼命挣扎,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瞬间冻僵了。
“救,救命!”
下一刻,一只大手紧紧锢上她的腰。
“以安!以安别怕!抱紧我,快!我带你上去!”
祈域紧张而沉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莫名给了人安心的力量,苏以安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攀上他的肩膀。
船上的人扔下绳索和救生圈,祈域一把抓住,套到苏以安身上,用力将她托上去。
苏以安艰难地被拽上去,苏父立刻抱着毯子冲过来将她裹住。
“快,快救,祈域……”
14
祈域被救上来时,已经快冻僵了。
他在水下太久,救苏以安时被挣扎的她无意间踹了好几次,吞了不少冰水,拖上甲板时脸都开始发青。
苏以安立刻哭了出来。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祈域,企图用自己冰冷的手去暖他的身子。
“祈域,祈域你不能死啊,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小心,是我害了你,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苏以安第一次碰见这么大的事,哭得撕心裂肺。
所有人都震惊了。
最后苏父实在看不下去,找人将她强行抱回船舱里,“乖宝,医生等着救人呢,你再这么抱着小祈,他不死也得凉凉。”
苏以安身子一僵,呆呆坐在那,红着眼看向父亲。
苏父叹了口气,“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去洗个热水澡,放心吧,他死不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们这有医生的。”
祈域恢复正常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火炉边,手里还捧着苏以安端来的热茶。
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让苏以安浑身发烫,“我,我刚才,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毕竟,毕竟你是我在这里最——”
祈域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
苏以安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你说什么?”
祈域的嘴唇还有些白。
难得的,他脸上有些羞怯,抿唇露出个亮晶晶的笑容。
“那天的话,我没有说完,以安,你让我去看别的风景,我听你的话去了,可即使过去三年,我复盘时还是发现,我忘不了你。”
“以安,我喜欢你,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吗?”
那一瞬间,苏以安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过去六年,她的整个世界都围着段景一个人转,读书时,这个品学兼优,大六岁的哥哥是她的努力想要企及的扮演,情窦初开时,他是她所有爱慕与悸动奔涌的终点。
苏以安放下所有自尊与骄傲,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去追求段景,被他嫌弃,被他拒绝,被他怒骂,无数次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成双入对。
这三年里,她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直到离开段家,离开江城,踏入一个全新的,没有段景的世界……
“以安?”
祈域见她呆呆望着自己,忍不住唤了声,他把苏以安的犹豫当作拒绝,于是松开她的手,轻声道:“没关系,我们还是好朋友,你不用——”
话没说完,刚要退回的手就被苏以安重新牵住了。
“我们在一起吧。”
“啊?”
祈域剩下的话直接拐弯破了音,“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以安笑了起来,“都认识多少年了,别追了,我们跳过这道程序,在一起吧。”
“以安!”
祈域大叫一声,脸也不青了,嘴也不摆了,直接扔了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眉飞色舞地冲上去把苏以安抱起来,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高兴地转圈圈。
“太好了,你答应了!”
“我太高兴了,以安,以安,你知道我有点多高兴吗?”
苏以安也忍不住笑开了。
她被祈域紧紧抱在怀里,连耳朵尖都红了。
在他们身后,房门被开了道小小的缝,苏父悄咪咪探头往里看,脸上全是欣慰和得意。
不枉他故意在楼梯上抹油,又叮嘱司机来了一脚急刹,再配上他及时的一声“乖宝”,这才给了祈域英雄救美的机会。
15
苏父这边喜笑颜开,遥远的江城却阴霾遍布。
林悦无措地站在客厅里,试图替自己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景,你听我解释,这个监控有问题,他们是污蔑我!”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段景怒吼着,将手中的东西一把砸到林悦脸上。
之前在瑞士,他虽然生苏以安的气,觉得她任性胡闹,但心底里到底是在意她的,就让景区的人帮忙查手链的踪迹,却不料手链没找到,倒是查出了别的东西。
他看到监控录像里,林悦故意藏起手链,还诱使苏以安半夜独自跑进雪林,等他回来时,又撒谎说苏以安去找前台……
整整三个小时!
如果不是找的及时,苏以安很可能真的就死在外面了。
更可怕的是,段景顺藤摸瓜,还查出来,林悦根本没有哮喘,她一直在骗自己!
“你这个贱人!”
段景脸色铁青,狠狠掐住林悦的脖子,“林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我!如果我不是突然想起调取病历做婚前检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我,我没有,我真的,我……”
“还在骗我!”
他手上愈发用力,这几天堆积的怨气一朝发泄出来,林悦的脸已经涨得发青了。
“那天在雪林,你是故意的吧?”
“你怕我见到以安,怕她说出你骗她的那些话,怕我深入查手链踪迹,所以你假装哮喘发作,故意引起我的同情,让我跟以安产生嫌隙!”
“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跟以安感情破裂,是你把她逼走的!”
段景简直要气疯了,一把将林悦甩到地上,冰冷的鞋底狠狠踩在她的手上,“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欺骗,林悦,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脚下用力,重重碾磨着,林悦疼得一边呛咳一边尖叫。
“你,你凭什么怪我?”
林悦伏在地上,眼底一片猩红。
一开始还试图为自己求情,到后面也忍不住大喊着,直接撕破了脸,“什么狗屁感情破裂!段景你真不要脸,这明明都是你自己作的孽!”
“是我逼你跟我上床的吗?是我逼你当着苏以安的面跟我打情骂俏的吗?是我逼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怪罪她的吗?是我逼你利用我气她的吗?”
林悦不愧是差点上位段家少奶奶的女人,戳起段景的心来,简直字字滴血。
段景浑身剧震,踉跄着坐倒在沙发上。
林悦喘着粗气艰难爬起来,指着段景愤愤道:“呵,明明是你亲手把她推开的,现在后悔了,想怪到我身上?”
“段景啊段景,你跟我在床上翻云覆雨,对着我的脸叫你初恋的名字时,怎么没想起来还有个苏以安的在等你呢?”
段景一把掀翻茶几。
玻璃骤然碎裂,砸了满地渣滓。
“滚!你给我滚!”
“啊!”
林悦尖叫着,护着头狼狈地冲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段景一人,森寒的月光洒进院子里,不知过了多久,满室寂静中响起一声低沉的哽咽。
“以安……”
16
自从答应交往后,苏以安觉得自己又解锁了祈域新的一面。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却总爱黏在苏以安身边,吃个饭也得腻歪在她身边,拼命把她往角落里挤,晚上睡觉前也非得赖在门口说上一堆黏糊糊的话才肯罢休。
苏以安没谈过恋爱,从前都是她巴巴地跟在段景身后,如今反过来被人捧在心尖子上,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乖宝,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段时间,趁着小祈正上头,好好享受一把当女王的感觉,当年你妈使唤我的时候,简直比牛马还不如哇!”
苏父端着茶杯乐呵呵地传授经验,祈域也是个脸皮厚的,坐在旁边连连点头。
苏以安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整个科考队都知道新来的小祈把师父熬成老丈人,没事就过来打趣两句,苏以安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两位大神仙,你们快收了神通吧,没看见我都不敢出门了嘛。”
“那有什么,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等过段时间叔叔从昆仑站回来,我就带你去普罗旺斯结婚!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都满足你!”
祈域一把将苏以安揽进怀里,嘴上说出甜话,手却暗暗在口袋里翻腾着什么。
苏以安笑骂他无赖,刚想说怎么可以跳过求婚直接到结婚,突然觉得手上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抱着自己的男人一点点套进指尖。
而苏父脸上的表情,也从调侃,变成了不舍和欣慰。
苏以安挣脱开,抬手望去。
那是一枚戒指。
祈域也在同一时刻捧起她的手,单膝跪了下来。
“以安,我没开玩笑,叔叔明天就要启程去昆仑站了,得四个月才能回来,我等不及,这个戒指是三年前就买的,我一直挂在脖子上,这是第一次离身……”
苏以安呆呆望着他,眼尾泛起酸意。
最初她只是想离开段家,离开那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地方,却万万没想到会遇见祈域,更没想到会跟他在一起。
苏以安其实一直对祈域有些愧疚,最开始答应交往时,内心深处是存着靠他来忘记段景的想法。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整个视线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满脑子都是他,根本想不来段景。
“以安?”
祈域又喊了一声,眼睛里都是忐忑。
苏父也紧紧攥着拳头,看起来比他还紧张,这可是他亲自选定的女婿,要是乖宝不愿意……
“我在。”
苏以安回过神,抹去眼角的泪花,冲他露出个甜甜的笑,“我愿——”
“不可以!”
一道愤怒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下一刻,苏以安整个人都被拽了起来,她听见那人说:“不可以,以安你不可以嫁给他!”
祈域都苏父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小景?”
“表哥?”
苏以安想过再见段景的样子,但那应该是他跟林悦的婚礼上,而不是现在,冒昧地闯进她的房间,破坏属于她的求婚!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苏以安狠狠甩开段景,站到祈域身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17
段景是连夜赶来的。
他得知真相后,恨极了林悦,不仅收回了给她的一切,还大肆报复,逼得她在江城待不下去,灰溜溜跑回了老家。
可做再多,苏以安也不会回来,他甚至不知道苏以安去了哪里!
这段时间,段景到处在找苏以安,问朋友,问父母,最后打听了苏爸爸的去向,才赌上一把追来南极。
可没想到,刚上船就目睹了这一幕。
他的表弟,竟然趁他不在,撬他的墙角,跟苏以安求婚!
“祈域,你为什么这样做?苏以安喜欢的是我,你好大的胆子,趁虚而入,连我的人也敢撬?”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按停了段景所有的愤怒。
他愣愣看着眼前的苏以安,“以安,你?”
“段景,你太过分了!”
苏以安牢牢挡在祈域面前,胸口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着,“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是,我是喜欢过你,但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对你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你这个人都不会想起来!”
“以安……”
段景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口传来闷闷地疼,他试图去抓苏以安的手,却被她冷漠而厌弃地避开了。
“哥哥,这一次,我这么叫你,是以阿域未婚妻的身份。”
说完,她转身拿过祈域手里的戒指,在所有人的静默中,坚定地戴到无名指上。
“阿域,我答应你的求婚。”
“以安!”
段景大吼。
苏以安却再没有任何回应,拉着呆住的祈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等出来她才发现,船已经靠岸了,其他人正忙着搬运东西,见他们来了还和善地打趣道:“呦,小祈这是求婚成功了啊?回头得请大家吃饭哦。”
苏以安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同事刚才是特意给他们留私人空间,大家都在暗搓搓等着祈域求婚成功喝喜酒呢。
“喂,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呀,还好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不然我——啊!”
苏以安一声惊呼。
回过神的祈域简直开心坏了,不顾同事的围观,猛地将她抱起来,像疯了一样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嘴里还大声嚷嚷着自己求婚成功的喜事。
苏以安又害怕又害羞,紧紧抱着祈域的脖子,听着旁边人各种各样的打趣,羞愤地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
而在他们身后,段景站在房门口,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
他五指紧紧攥成拳,愤愤看着甲板上亲密十足的两个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嫉妒,抬脚就要上前,却被苏父按住了肩膀。
“小景,放手吧。”
段景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回头,“叔叔,以安喜欢的是我。”
“那是过去了!”
苏父难得的,也带了些怒气,“你错过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安安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别再打扰她。”
“可是——”
“没有可是!”
对于这个害自己女儿哭的小辈,苏父也实在没法温柔起来,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又不好摆脸色,最后只能摆摆手,说了几句劝他回去的话,转头出了房间。
18
段景终究是没走。
科考队本就有段家的赞助,他非要待在这的话,谁也不能说什么。
苏父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忙着准备东西,也没时间跟他多说,况且他一个长辈,也不好插手儿女的感情事。
只是晚上睡觉前,还是因为不放心去找苏以安聊了一会儿。
“乖宝,小祈虽然嘴上笑呵呵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内心还挺敏感的,你,你要是那个……”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
苏以安笑着拍拍他的手,“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他,不是为了忘记什么人,至于哥哥那边,我会处理好,我对他,现在就是兄妹之情。”
她说了许多,苏父终于放下了心,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大部队走了,基地瞬间空了下来。
这段时间的早餐都是祈域亲手做的,苏以安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渐渐找到了热恋的感觉,出房门后第一件事就去厨房找他,两人交换了一个柔柔的吻。
“你去坐着,我马上就好。”
祈域捏捏她的脸,赶她出去。
苏以安乖顺点头,转身时,却停住了脚步。
段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站在不远处,面色阴翳地看着他们。
苏以安现在已经完全戒断了,既然赶不走也说不通,那就没必要再多费口舌,于是瞬间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喊了声“表哥”就开始摆放餐具。
祈域听到了,也回过身,“表哥,早上好,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段景哪里吃得下!
这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苏以安,那天被林悦贴脸开大后,整整两天两夜睡不着觉,被人点醒后才发现,那三年他做得有多过分。
而到今天,他亲眼看见苏以安跟祈域恩爱亲密的时候,才更刻骨地意识到,之前苏以安看着自己一个个换女人,还说那些难听的话刺激她时,有多么痛苦。
“以安,我之前……”
“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在乎,你也没必要再提。”
苏以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哥,刷牙洗脸准备吃饭吧,等会儿阿域还有工作。”
她张口闭口都是祈域,段景心里又是一疼,扔下一句“不饿”就狼狈逃回了房间。
苏以安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一大早愁眉苦脸的。”
祈域走过来,挪开凳子拉着她入座,“快吃饭,等会儿带你去海钓,晚上给你做麻辣鱼头锅。”
苏以安却没了胃口。
她看着神色自然的祈域,莫名地有些心闷。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跟来,这两天,让你难受了。”
苏以安越说越觉得难受,见祈域没什么反应,突然有些慌张地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跟他真的结束了,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没有,你,你能不能别生气?”
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就在苏以安继续绞尽脑汁想解释的时候,祈域弯起了眉眼,起身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以安,你能这样为我紧张,我很开心。”
“阿域……”
“我吃醋肯定是有的,不过没关系,比起当年,至少我现在是你正经的未婚夫,而你也从来不是藕断丝连的人。”
祈域放开苏以安,蹲下来仰头望着她,“你们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吭声,是想你给独自处理这件事的空间和时间,但我不会放手,你也不用觉得愧疚。”
19
一股浓烈的暖流涌上心头。
苏以安呆呆望着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从前都是听段景的,因为他是哥哥,因为他大五岁,懂得比她多,后来发现喜欢上他之后,就把自己的身段放得更低了。
表白时,苏以安不小心砸了初恋的遗物,被段景扇耳光大骂是神经病;
追他时熬夜叠了一千颗星星,被他当面扔进垃圾桶一把火烧了;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遭到他那些个前女友挑衅嘲讽,发脾气跟对方吵起来时,被他指着鼻子大骂骄纵任性;
……
过去种种,如走马般在脑中闪现,直到现在被祈域如此珍而重之的给予尊重和信任时,苏以安才恍然发现,过去三年,竟从来没得到过段景一句好话。
“谢谢你,阿域。”
苏以安眼眶通红,扑上紧紧抱住他。
狭小的客厅暖烘烘的,彼此相贴的体温让祈域觉得,似乎有一双毛茸茸的大手轻柔地抚遍全身,连灵魂都妥帖地舒展开了毛孔。
祈域将苏以安整个裹在怀里,嘴上说着大度的话,在她看见的地方,却是无声地,长出了口气。
刚才这一波,我装得应该还算可以吧?
以安应该没发现什么不对吧?
哼,情敌都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有整整六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祈域这样想着,忍不住对着段景的房间撇撇嘴。
他可不是榆木脑袋的表哥,苏以安是什么样的人,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
有点小脾气,但绝不至于骄纵任性。相反的,因为长期父母不在身边,又寄人篱下,苏以安其实非常缺乏安全感,再加上她本身又有点执拗,对待感情是极度专一认死理的。
当年的从容的退场,是知道自己比不过。
如今被段景弃如敝屣的机会被他得到了,就绝不可能放手。
“我苦等四年才追到的人,晚上睡觉都恨不得蹲她门口守着,怎么可能让表哥再给抢回去?他商场再怎么杀伐果断,情场上也是个蠢蛋!”
“我就是咬碎了后槽牙,也得装大度!”
祈域满足地亲了亲苏以安的脸颊,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可真慢,要是三个月能眨眼间就过去,等苏父回来,他就可以把婚礼提上日程了。
苏以安说祈域有工作,是真的。
他拿了一套钓鱼的工具,又把毛毯暖水袋和椅子全备齐了,叮嘱苏以安有事就叫自己后,便钻进了实验室。
客厅里空了下来。
段景在房间枯坐了两个小时,一开始听着门外偶尔传来的,苏以安和祈域的说笑声时,还忍不住想冲出去发脾气,可越到后来,心越沉。
他回忆起苏以安这两日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冷漠,那么陌生,就像一汪死了的潭水,任凭他怎么折腾,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她好像,真的不爱我了。
段景走出房间,看着不远处安静举着钓竿的女人,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你冷不冷?”
段景端着热茶走过去,却迟迟不敢伸手递给她。
苏以安倒是主动接了过来,指了指旁边原本留给祈域的凳子,“哥哥,坐吧。”
她这会儿脸色平淡了许多,也没像刚才那样硬邦邦地叫自己表哥,段景心头一颤,以为她回心转意了,连忙上前半步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苏以安皱着眉头避开了。
段景神色一僵,讪讪收回了手。
他们并排坐在冰原上,森寒的风呼啸着从遥远的海岸吹来,不算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连段景纷繁浮躁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20
“以安,我——”
“如果是对不起的话,我接受,其他的,就别说了吧。”
苏以安淡淡说道。
段景哽了一下,立刻就急了。
“为什么不能说?”
“以安,之前是我错了,林悦对你做的事我都查清楚了,之前在瑞士也是她陷害你的,我已经让她遭到应有的报应了!”
“你看这个,你妈妈留下的东西,我从她那里拿回来了。”
苏以安低头望去,那是她遗失已久的手链。
“原来是这样……”
她低声说着谢谢,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来,颤抖着戴到腕间。
段景觉得眼角有点泛酸。
“你不用说这个,本来林悦就是因为我才为难你的。”
苏以安扯了扯嘴角,没再接话。
段景却收不住了,他好不容找到机会跟苏以安独处,恨不得一次性把所有的话全说完,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捧到她面前,求她原谅自己。
“对不起,之前是我看不清自己的真心,我无法接受和你变成情侣,也,忘不掉小怡。”
那是他死去的初恋。
“那现在呢?你突然就能接受了?”
苏以安讽刺地望着他,“段景,别告诉我,你突然就爱上我了。”
“不是突然。”
段景脸色涨红。
他其实到现在都不能适应这样低姿态地跟苏以安对话,更从心底里抵触跟她说这些煽情的言语,但他也知道,如果这次不说,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在我心里,你比那些女人,比任何女人都重要。都怪我,太晚认清自己的内心,我对小怡的执念太重,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这些年,我一直将你当作我的所有物,觉得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离开我。”
“我害怕我们之间变成另外一种关系,更害怕你会像小怡那样离开我,所以我固执地推开你,想跟你做一辈子兄妹。”
“以安,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你还喜欢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追求你?”
段景说了许多,一派情真意切。
苏以安听到后来,却是差点笑了出来。
这个人,连跟别人道歉都舍不了那样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这么想着,真笑了出来,“段景,你以为你是谁?”
段景僵住了。
苏以安放下钓竿,干脆站了起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不会没听过吧?”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只要你回头,我就会立刻放下自尊跟你好?”
“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段景!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你是大情圣爱玩什么白月光替身梗别再来牵扯我,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一点也不!”
“从我离开段家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六年的照顾之恩,我会回报,如果以后有避免不了的见面,我只会有祈域妻子这一个身份,你明白了吗?”
苏以安从来没觉得段景这么难沟通,她已经完全没了钓鱼的心情,抱起毯子就要走,却被段景一把攥住手腕狠狠往怀里按。
“别走!”
“以安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段景满目怆然,不顾苏以安的挣扎,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放开我!”
“段景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放开!”
可段景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只有即将失去她这一个念头,巨大的心碎和恐慌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以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段景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甚至不顾怀中人抵抗,低头强行吻了下去。
殷红的血在唇齿间蔓延。
砰!
一记猛烈的拳头砸上段景的脸,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21
“你给我滚开!”
祈域目眦尽裂,将苏以安一把夺到身后,冲上去对着段景又是重重几拳。
“段景你这个疯子!”
“我把你当表哥才忍到现在,你他妈竟然当着我的面动我女朋友!”
段景被他按在地上打了几拳后,也彻底失了控制,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踉跄着爬起来,抄起拳头就狠狠砸了回去。
“我也忍你很久了!”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撬我的墙角!”
空旷的冰原上,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互相咒骂着,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起来。
祈域从来不是大度的人,能忍到现在完全是不想苏以安难做,但这不代表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要当孙子!
段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苏以安,但更觉得是祈域的插足才导致了苏以安的变心,这口气憋到现在,早就想揍祈域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打起来更是收不住,很快就见了血。
苏以安都吓懵了。
她无措地站在旁边,想去拉架,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都疯了是不是!基地这么多人,都是成年人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苏以安急得面红耳赤,在看见段景将祈域按到地上时,彻底冷静不下去了,她狠狠一咬牙,冲上去一把撞开段景。
“祈域?”
“祈域你怎么样了?”
苏以安眼圈都红透了,她扑在祈域身上,慌乱地卷起袖子去擦他嘴角的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都流血了,疼不疼,祈域你哪里疼?”
“没事,我没事,你别怕,以安不怕。”
祈域扯出个笑容,抓住苏以安的手,就着这个半躺在地上的姿势将她紧紧抱住,视线,却是充满威胁地看向旁边的段景。
而这个时候,段景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脸色一片惨白,艰难地,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苏以安奋不顾身冲上来的那一刻,段景彻底明白,自己真的,永远失去了她。
这个曾经巴巴跟在自己身后,曾经笑靥如花将整颗心毫无保留捧到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已经完全走出了他的世界。
明明两个人都受了伤,可苏以安的眼里只有祈域一个人,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留给段景。
我输了。
他这样想到。
半个小时后,大闹冰原的三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接受领队的责骂。
“我看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多大年纪的人了,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吗?还学别人打架!你们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得亏那里冰层厚,但凡不走运薄那么一点,冰层断裂,你们就等着成冰雕吧!”
领队骂完气冲冲地走了。
祈域抱着苏以安,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表哥,我——”
他本想让段景回国,想好好聊两句,可话刚开口就被段景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算了,你先接电话吧。”
祈域偏开头。
段景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瞬间黑脸,他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直接按了挂断,可对面的人像是疯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往这里打。
手机桌面上还跳出层出不穷的信息。
段景烦躁得不行,刚想抬手把手机砸了,却在看到新进的一条信息时,僵住了。
手机再次震动。
段景愣了两秒,接通。
林悦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景,我怀孕了!”
22
林悦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会对她这么好。
当初在瑞士陷害苏以安的事被发现后,段景又查了她的手机聊天记录,发现她私下给苏以安发了好多示威的信息,还有一堆她和自己的亲密照片。
而真正判她死刑的,是苏以安离开瑞士前,林悦给她发的那张,和段景的床照。
林悦骂苏以安是不要脸的小三,逼她离开段家。
段景当时就疯了,砸了林悦的手机,还差点把她活活掐死。
之后就完全失控了,林悦本来在江城的一个艺术学校读大三,因为段景的疯狂报复,被院方以德行不检点为由强制退学。
她长得漂亮,又会说巧话哄人,被不少富二代追求。
本想着离开段景还有备胎,可一夜之间,她脚踏多条船的事全曝到了网上,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之前得罪过的人全跳了出来,差点把她弄死。
林悦没办法,只好夹着尾巴逃回了老家。
她本以为这样结束了,已经做好了在当地找个老实人接盘的准备,可没想到查出了怀孕,而且时间刚好对得上。
这是段景的孩子!
林悦喜疯了,但她好歹跟段景相处过一段日子,直到以他的脾气绝对会强行按着自己打掉,所以一直憋着。
她偷偷回到江城,打听到了段家父母的行踪,先跑去找了他们。
打电话通知段景的时候,她正坐在段家父母跟前,捧着平坦的肚子笑得一脸得意。
“景,我怀孕了!”
“你要当爸爸了,高兴吗?医生说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哦。”
千里之外的南极,段景的脸已经黑透了。
他紧紧皱着眉头,起身走到门外,冷冷道:“打掉!”
林悦早就猜到段景的反应,呵呵一笑,“不行的哦,伯父伯母说了,这可是你们段家的骨血,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的。”
在她对面,段家父母一言难尽地交换了眼神。
段父人到中年,把公司交给儿子后,只想跟妻子好好环游世界弥补年轻时的遗憾。
段景的婚事一直都是他们心里的坎,接连遭逢亲妹妹和初恋的过世后,他就一直郁郁寡欢,直到苏以安的出现。
虽然年纪差得有些大,但他们不介意啊!
苏以安活泼乖巧,又知根知底,是他们心中最佳的儿媳人选。
奈何段景不争气,死活想不开,这几年换女朋友更是比换衣服还勤快,儿子大了,说也说不得,老两口便想着时间久了,他能慢慢想通。
却不料段景直接跟苏以安闹崩了,不仅把她逼出了段家,现在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当真是冤孽!
林悦笑眯眯地挤到老两口中间,拍了张照片发给段景。
“景,我们一家五口,现在就差你一个人了哦。”
“林悦!”
段景险些咬断后槽牙,“谁让你去找我父母的?”
“景,你在说什么呀?”林悦完全没被他吓到,娇嗔道:“孩子想见爷爷奶奶,我当然要让他如愿啊,你这个当爸爸的不负责,我可能不能有样学样。”
段家父母差点被她溢出来的茶味熏死。
他们一辈子老老实实做生意,来往地也都是苏父这样的品行端正的高知分子,林悦这种人倒是见过少,可万万没想到儿子会把她招进家来。
段母拍拍段父的肩,长叹道:“中维,以后咱们家是没太平日子过了。”
23
段景快气疯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悦却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段家父母最是传统,怀孕的事闹到他们面前,是绝不可能让林悦打掉的,就算他能死撑着不跟林悦结婚,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苏以安也绝不可能再回头。
耳畔传来急促的“嘟嘟”声。
段景脑子里空白一片,茫然四顾时,正好撞见苏以安望过来的目光。
他晃了个神。
手机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到底是亲表哥,虽然刚打过架,但见段景脸色惨白的模样,祈域还是走了过去,硬邦邦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段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僵直着身体站在那儿,视线木然地望向苏以安的方向。
祈域脸一黑,向左挪了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到底什么事,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回答一下别人的关心?”
段景终于回过了神。
他觉得心口仿佛被无数根尖刺密密麻麻地扎着,疼的险些喘不过来气。
“阿域。”
段景唤道,拍拍祈域的肩膀,“以后,好好照顾以安,她永远,是我妹妹。”
“你……”
祈域顿住了。
他本想多问几句,可段景已经错身往房间走去。
苏以安也很茫然,“阿域,你表哥怎么了?是不是段叔叔他们出什么事了?”
祈域摇摇头。
“不知道,晚点我打电话问问吧。”
说话间,段景已经收拾好证件出来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径直往外面走去。
他要回国了。
林悦的事需要立刻解决,而且,他已经没有再留在这里的资格。
段景本想就这么干脆地离开,可临到上船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望向客厅门口手拉手站着的两个人。
清丽动人的苏以安。
俊朗温柔的祈域。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热忱。
当真是,相配极了。
落地江城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段家父母已经回国,正在别墅等着,林悦也一派少夫人的姿态闲适地坐在那里。
“爸爸,你说,我生产的时候应该订哪家月子中心啊?我打听了一下,江城有名的那几家好像都不太好,要不就去沪市吧,或者香港也行。”
“啧,还得再带两个保姆,王婶年纪大了,肯定照顾不好宝宝,妈妈你也得过去吧?那得再给你订个房间。”
林悦一口一个爸妈,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段家儿媳妇。
她捧着果盘,干脆脱了鞋歪倒在沙发上,一边指挥王婶干这干那,一边计划着孩子出生的事。
段父一听到她叫自己就牙疼。
他忍了又忍,直到林悦说想要那个佳士得过几天拍卖的天价红宝石项链当彩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呛道:“我们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印钞的!”
“爸爸,您怎么这样,我怀的可是段家的长孙,还是——”
“你的孩子,进不了段家!”
段景森寒的声音打断了她。
林悦到底还是怕他的,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景,你回来了。”
段景嫌恶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将一份协议扔到茶几上,“我不会跟你结婚,把孩子打掉,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小景!”
段父慌忙出声,“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