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年前,清代常州府治地孕育诞生了地方文艺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此后100来年,这朵奇葩经过不断演化改进,终于盛开为常州地方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它集地域方言、文学、音乐小调、民间舞蹈之大成。
这就是常锡剧,简称锡剧。
低谷求生
周东亮,“锡剧王子”,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锡剧传承人,著名锡剧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现任江苏省演艺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江苏省剧协副主席。
在一次视频采访中,周东亮说,锡剧曾经是华东三大地方剧种之首,其发展一度陷入低谷,这让他非常心痛。周东亮坦言,在锡剧低谷期,江苏省锡剧团一年都排不出一出戏,员工的工资低到可怜,月薪只相当于他当驻唱歌手一天的薪水。作为锡剧演员,他曾经在长达七八年的时间里放弃锡剧事业,转而去做驻唱歌手。
省团尚且如此,生于锡剧艺术世家的周东亮尚且如此,同期各地锡剧团的状况只会更差。
所幸锡剧的生命力强大,一路从低谷走了出来。
近年来,尤其是今年以来,舞台演出市场加速回春,传统戏曲领域更是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锡剧,同样面临着难得的发展机遇。如何让锡剧再现往日的繁盛?把锡剧这一优秀的传统文化现代化,使之服务于时代、服务于人民,常州责无旁贷,理应发挥重要作用。
常州号称“八邑名都”。即使历经行政区划调整,“八邑”各有去留,但是“八邑”地区的民间文化,仍然具备统一性和向心力。所以,在锡剧发展问题上,常州理应加大投入和引导力度,联合武进、江阴、宜兴、靖江等地的锡剧力量,取长补短、加强合作,在弘扬锡剧中展现地方文化的独特魅力。
常州行动
2023年10月7—20日,常州以城市之名高规格举办锡剧大展大会,展现了现阶段常州牵头发展锡剧的责任担当。
这两天,锡剧发展大会正在常州举行。传承和发展锡剧艺术,共话《锡剧发展常州共识》,是大会的主题内容。
锡剧是江苏院团最多的剧种,有15个锡剧团,每个院团在探索锡剧发展过程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他们各有各的特长,各有各的观众团体。但是也要看到,各团没有形成紧密合作的态势,往往单打独斗、力量分散,多多少少都有短板。
常州此次举办锡剧发展大会,邀请了15家锡剧院团长和10位省内外戏剧研究专家学者,深入探讨交流,目的就是互相取长补短、加强合作,达成锡剧发展的共识。
群贤毕至,互相学习,就有可能创造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国内锡剧界的名家大咖,悉数来常,可见大家对锡剧发展的共同期待,也可见常州的号召力。来自全国的7位戏剧梅花奖得主“会”聚龙城,为锡剧艺术疏源浚流。经过圆桌论坛凝练而成的“常州共识”,必将团结各地的锡剧力量,发展锡剧、繁荣锡剧。
同时,常州还在培育锡剧土壤上下功夫。锡剧发展大会期间,推出了一系列文化惠民活动,让老百姓在家门口欣赏到名角、名团、名作,过足眼瘾更过足戏瘾。
事实上,常州在每年举办的中吴文化艺术节中,都会把锡剧展演作为艺术节的重要内容,推动锡剧下乡、进社区,营造良好的锡剧氛围。
历史源流
常州是锡剧的摇篮与故乡,先天优势明显。
二百多年前,乾隆年间,常州滩簧在常州府治地诞生。自乾隆、嘉庆至道光的近百年间,常州滩簧流传很快,遍及了常州府所辖八县。当时,常州府辖武进、阳湖、无锡、金匮、宜兴、荆溪、江阴、靖江8县,史称“八邑名都”。
常州滩簧由小曲形成戏剧的具体时间,从清代著名诗人赵翼的著作中可以看出一二。
赵翼是常州人,他说:“里俗戏剧,余多不知,问之僮仆,转有熟悉者,书以一笑”,并赋诗:“焰段流传本不经,村伶演作绕梁音,老夫胸有书千卷,翻让僮奴博古今”。“焰段”即小戏。赵翼诗中所说的情况,说明当时的常州已有“里俗戏剧”和“村伶”了。
如前所述,作为锡剧的摇篮与故乡,由常州牵头融合武进、江阴、宜兴、靖江等地方锡剧资源,弘扬锡剧文化,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况且,锡剧是一门说唱艺术,武进、江阴和宜兴在语言上和常州渊源深厚,属于吴语太湖片毗陵小片,在语言互通、民间交流方面有着天然的血亲关系。
锡剧作为传递乡音乡情的载体,好听、本真、原汁原味、容易理解是硬道理,所以说常州牵头来办这件事更合适。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网上有声音建议锡剧改为常锡剧。笔者认为没必要。就像关于黄梅戏的争论一直都有,有说“黄梅”来自于湖北黄冈黄梅县,也有说“黄梅”来自于安徽安庆潜山县黄泥镇和梅城镇。
但现在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时至今日,世人一听到黄梅戏就自然而然地和安徽安庆联系起来,黄梅戏成为了安庆最大的文化品牌。
话说回来,不管叫什么名字,姓“常”还是姓“锡”,作为一种戏曲艺术,属于所有人。
今天,更重要的课题,已非锡剧姓名源头之问,而是如何保护振兴锡剧。源头已是历史,振兴则涉及未来。
基础厚实
周东亮认为,锡剧的基本盘在苏锡常。事实上,常锡地区是锡剧基本盘中的核心盘。
锡剧的包容性非常强,可能性也非常多。作为土生土长的地方剧种,常州牵头推广锡剧,不论是名家、名剧推广,还是剧种的省外推介、争取更多观众,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整体优势。
常州作为锡剧的摇篮与故乡,有着悠久的历史底蕴和深厚的民间基础。
就在上周,经江苏省文联、江苏省剧协批准,常州经济开发区遥观镇被授予“江苏省锡剧之乡”称号。
锡剧之乡,好戏连台。遥观镇锡剧的群众基础扎实且深厚,有活跃骨干锡剧团队5支,爱好协会组织10余个,有的锡剧爱好者团队已传承几代之久,锡剧演员、票友和爱好者近千人。通过村(社区)共建或企业互助等形式推动基层戏迷俱乐部丰富群众文化生活,每年组织镇级专场活动30场以上,群众锡剧活动500余场,覆盖群众超10万人次。
拿到“锡剧之乡”金字招牌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誉,同时也意味着更重的责任。作为著名锡剧表演艺术家王兰英的故乡,遥观镇以王兰英为文化骄傲,致力打造“王兰英”锡剧品牌。建设中的王兰英大剧院位于遥观镇全民健身中心一楼,计划今年年底建成投用,成为常州第一家锡剧综合体。
线下群英荟萃,线上热闹非凡。
当下,各类短视频平台成为戏曲突围的途径之一。直播间里,许多在传统舞台上少有机会挑大梁的青年戏曲演员,展示了扎实的专业功底,在评论区大受欢迎。
据统计,目前在戏曲所有348个剧种里,有200多个剧种开设了直播平台,数以千计的戏曲演员通过直播,更便捷的让人们接触戏曲,爱上戏曲。
新方式打开新格局,常州已经在路上。江苏常州市锡剧院院长孙薇介绍,“锡剧《燕双飞》从创排至首演,陆续发布120多个不同风格、不同内容的短视频,既有主创采访、剧目介绍,又有日常接地气的排练花絮、才艺展示和戏曲科普,通过互联网全方位开展锡剧宣传营销,实现从‘围观群众’到‘戏曲票友’的有效转化。”
振兴路径
锡剧的基本盘在苏锡常,而身处原常州府治区核心盘的常州,拥有最雄厚的群众基础。因此,将“吴侬软语”锡剧推向全国,理应成为常州的目标。
创新发展没有完成时。既然常州以城市之名高规格举办锡剧发展大会,接下来,常州理应在锡剧发展大会的基础上,常态化联合武进、江阴、宜兴、靖江等锡剧团。
同绘蓝图的基础是生态链的构建完善,常州对锡剧创作体系提供了强支撑,这方面在全省走在了前列。
2021年,常州创新制定《市属国有文艺院团“员额制”测算管理实施办法》,按照人员规模对市属院团进行总额动态保障。此外,常州市委宣传部专门出台《优秀精神文化产品创作扶持办法》,市文广旅局联合市财政局在全省设立市级艺术基金,与上级政策形成有效衔接,构建起了国家、省、市三级文艺政策扶持体系。
包括常州市锡剧院、溧阳市锡剧团、武进区锡剧团在内的7家国有文艺院团,背靠坚强“后盾”,持续向更高处攀登。
吴侬软语,唱词婉转,如小桥流水般百转千回,令人沉醉。200多年来,锡剧文化绵延不息,宛如一位静静守护着江南文脉的灵魂歌者,完美诠释了江南特有的气质,柔软又不失个性。
为者常成,行者常至。锡剧的春天已然到来,是否会迎来盛夏的辉煌,是时代出给常州的一道新的必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