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钟南山院士,被授予“共和国勋章”,此奖项的含金量,也逐渐开始被大众所知。
截至目前,获得此项殊荣的也只有9个人,包括我们耳熟能详的袁隆平、屠呦呦等。
但却有个别获奖者,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为大众所熟知,甚至连他们的亲人都不知道,黄旭华就是这样一位特殊的贡献者。
1987年,黄旭华年逾九旬的老母亲,收到了一本杂志——上海《文汇月刊》,其中一页被特意折了一角,描述的是一位功勋卓著的科研人员经历。
老人读着读着,不禁潸然泪下,因为这字里行间描述的,正是她的三儿子黄旭华。
但即使是在这样一篇报道里,黄旭华也只能被简单地称呼为,“黄总设计师”。
黄旭华是谁?他到底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要如此神秘,连他的母亲都要隐瞒呢?
组建的神秘小队1958年,原本在上海船舶工业管理局工作的黄旭华,突然接到了调令,要求他立马前往北京,参与一项任务。
黄旭华一向以工作为重,见调令如此着急,他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什么行李,就只身前往了北京。
等落地之后,黄旭华才清楚了这次任务的内容,竟然是要研制核潜艇。
在当年,核潜艇属于新型军事装备,美国“鹦鹉螺”号作为世界上第一艘核潜艇,也不过是在1954年刚被研制出来,1957年开始试航。
“鹦鹉螺”号
黄旭华接到通知时,美国和苏联这两大强国,已有在服役的核潜艇。
虽然中国和苏联当时私交甚笃,但对于核心的技术手段,苏联还是讳莫如深。
毛主席下定决心要研制出,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核潜艇。
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黄旭华作为专业人才,与其他人一起被调往了北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白手起家”的研制工作。
因为这项工作事关国家机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被下达了保密要求,需要他们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不允许随意进出。
他甚至还来不及跟家里打声招呼,就因为优秀的技术能力,被任命为项目的副总工程师,主导核潜艇的研发。
第一代核潜艇工程四位总师合影
初代的研究团队成员人数不到30,都还很年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谁都没见过真正的核潜艇,连核潜艇由哪几部分组成都不知道。
面对眼前一穷二白的困境,科研人员们着实是有些犯了难。
看见同事们脸上的愁容,黄旭华发挥带头作用,主动带领大家去查找资料。
国内外各种期刊杂志书籍,只要跟核潜艇有关,他们都不曾放过,甚至连核潜艇的玩具也要拿来“解剖”一番。
黄旭华曾参与过常规潜艇的仿制工作,心里对核潜艇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再结合只言片语的资料,几乎在半想象当中构建了核潜艇的雏形。
根据黄旭华“骑驴找马”的理念,研究人员们边做边学边调整,从不会停下来,等有人提供完备的资料。
黄旭华剧照
大家都明白,国家安排他们做的本就是“开荒”的工作,是国家在等他们。
有了模型之后,接下来就是枯燥又繁杂的数据计算工作,每一个零部件的大小、重量、厚度,都会直接影响到最后核潜艇的效果。
那个年代没有计算器,也没有超级计算机,一切的计算工作都只能靠最原始的手写和打算盘。
对于核潜艇的计算,还不是简单地加减乘除,要运用到很多复杂的公式,这无疑加大了数据计算的难度。
因此为了计算一个数据,常常要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为一组。
无数复杂的公式写满了稿纸,算盘的噼啪声,也在办公室里久久不停。
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黄旭华还会加入对照组,计算量一下子就翻了一倍。
条件的艰苦还远远不止如此,1966年,科研团队搬到了辽宁的葫芦岛,那里荒无人烟,物资紧缺,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要靠人力从外面背回来。
每日饮食都是白菜土豆,很少能见到荤腥,一日三餐对研究人员来说不过是果腹罢了,根本谈不上滋味。
因为临近海边,这里常年大风呼啸,在瑟瑟的寒风中,黄旭华要带着团队成员,夜以继日地研究核潜艇。
物质条件的困苦尚且还能克服,但思乡之情却难以自禁。
在做科研的过程当中,黄旭华每每回忆起,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无愧于党和国家,但成长过程中,却实在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家人。
光荣的家庭黄旭华原名“黄绍强”,他的老家在距离辽宁天南海北的广东海丰县。
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父母常常会亲昵地喊他“三儿”。但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却是个“不孝子”。
黄旭华的家里世代行医,这对他本人来说,也认为是一份光荣的职业。
如果长大后能子承父业,治病救人,那也不错。因此,黄旭华一开始的志向是冲着医生去的。
但当时的国家形势,却容不得他做自己的选择。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中国进入全面抗战阶段。风雨飘摇当中,黄旭华艰难结束了自己的小学生活。
人民生死尚且无法保全,又哪里能提供教育。迫于无奈,1938年黄旭华正式离开了父母,和大哥一起前往了广东揭西山区的聿怀中学求学。
尽管学校已经迁往了深山里,但还是时常受到战火的波及。
眼见山河凋零,民不聊生,黄旭华想学医的心产生了动摇。当又一次因为空袭而躲到防空洞里后,黄旭华产生了和鲁迅先生同样的念头:
学医,救不了当下的国人。
如果说鲁迅先生是从思想上拯救中国人,那么黄旭华就打算从科技上保护中国人,他决定放弃成为一名医生的理想,转去研究科学技术。
在聿怀中学学习过一段时间后,他又北上去广西的桂林中学继续学业,同时改名为黄旭华。
当一个人有了信念之后,他的潜力是无穷的,黄旭华一路奋斗,直至考入了国立交通大学的造船系,离自己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同样的,这些年里,黄旭华几乎没有回过家。
正逢乱世,远在广东的亲人十分牵挂他,家中老人原以为求学艰难,等学成之后一家人自然可以团圆。
但没想到,“离别”一词,却成了黄旭华和家人之间的主旋律。
黄旭华走出学校的那一年,正好是新中国成立的这一年,而他也恰好在同一年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党员。
一毕业,黄旭华就直接到上海参加了工作,没能回家看望一下家人。工作后不久,黄旭华结识了妻子,李世英。
两人是同事比较有共同语言,李世英也能理解黄旭华的工作难处,志同道合的两人,于1956年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结成自己的小家庭后,黄旭华难免挂念家中的父母,而且婚姻大事也应当和父母说一说,于是在1957年,黄旭华终于得以回到老家,看望双亲和兄弟姐妹。
分别时还正当壮年,这次重逢自己的父母却已增添了不少白发,黄旭华看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年少离家求学,未曾尽孝,今后估计也鲜少有机会回来,不禁觉得自己不孝。
他只能将这些年的经历细细同父母说了,还将自己的妻子郑重地介绍给了父母,见父母似乎终于放心了,黄旭华心中才宽慰了许多。
这次回乡之行仅仅持续了3天,单位事多,黄旭华不得不再次启程回上海。临行前,面对父母“常回家看看”的请求,黄旭华也只能苦笑应和。
没想到这次回去没多久,黄旭华就被调到了北京。
一开始还能和家人互通书信,但随着研究工作逐渐深入,又更换了研究地点,黄旭华就和家人断了联系。
从1957年到1987年,黄旭华与家人这一分别,就分别了30年。
在这中间,黄旭华的父亲病重,家人曾寄信到他之前的工作单位,希望他能回来奔丧。
收到信的黄旭华,却工作任务正紧,没能腾出时间奔丧,只能一个人在深夜掩面痛哭。
后来直至离开人世,他的父亲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三儿子到底在做什么。
而久久未收到黄旭华回信的兄弟姐妹,纷纷埋怨他“不孝”,只有老母亲沉默不语。
不仅是父母,黄旭华这些年也很少有时间,能陪自己的妻子儿女。明明是在同一个地方,但他回家的频率,却好像是难得的出差一样。
黄旭华自知愧对父母家人,唯有更加努力地投入核潜艇的研究,才不辜负国家的信任,不辜负父母、妻子多年的独自支撑。
中国核潜艇之父正是因为有了无数个像黄旭华这样,舍小家为大家的科研人员,我国的核潜艇研究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
黄旭华带领团队克服了无数的困难,几万个数据,在科研人员的笔下,被一个个计算出来。
按照这些数据,团队开始制作核潜艇的零部件,最终等待装配。
对于核潜艇的性能来说,重量这项数据至关重要。因此每一个用来装配的设备,黄旭华都要称重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再放入核潜艇中。
曾有人提出,做这样的事是否太过多余了,但黄旭华认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往往就是一件小事,最终导致了失败的结局。
一路艰辛,他们都走了过来,万不能在这最后的关头出错。
事实证明,黄旭华这样严谨的工作态度,正是做科研所需要的。
在黄旭华的指挥之下,我国第一代核潜艇成功完成了试潜,最后得出的实验数据,和一开始计算得一模一样。
有了这次成功的下潜经验,黄旭华信心十足,一下子把目标直接放在了美国最新型的“水滴型”核潜艇上,这种核潜艇下水之后的阻力更小。
美国研制这种“水滴型”核潜艇时,尚且还要分三步走,但黄旭华却决定直接并成一步,实现大的跨越。组成核潜艇的7项技术,被黄旭华带领团队一一攻克。
1970年12月26日,中国第一艘核潜艇成功下水。
1974年8月1日,中国第一艘核潜艇命名为“长征一号”,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
在拥有核潜艇国家的名单上,中国就此拥有了第5个席位。
这艘核潜艇也被命名为“长征一号”,象征着研发的过程宛如红军长征一样艰难漫长,也代表了研究人员们勇于克服困难的长征精神。
1987年,上海《文汇月刊》刊登了一篇文章,名叫《赫赫而无名的人生》,文章详细描写了中国核潜艇总设计师的人生经历。
与此同时,远在广东海丰县的一位94岁老母亲,在一天清晨,也收到了这本杂志。
其中这篇带有折痕的文章中,只提到“黄总设计师”,没有名字。
可当读到“他的妻子李世英”这句话时,这位早已年过九旬的老人,突然潸然泪下,因为她坚信这个“黄总设计师”,就是自己的三儿子。
老母亲这时才明白,30年未见面几乎与家人断绝联系的三儿子,其实是在为国家造核潜艇,是国家的功臣。
这本杂志也成了老人的精神寄托,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她就要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翻阅一二。
核潜艇虽然被研发出来了,黄旭华的工作却还没有结束。
1988年,已经64岁高龄的黄旭华,决定亲自前往南海,参与核潜艇深潜实验。
这次的深潜实验危险性极大,不知是不是担心此去会有变故,出发前,黄旭华再一次回了老家探望母亲。
阔别三十年,再次见到母亲,母亲垂垂老矣,年过花甲的黄旭华,也已双鬓染上白发。
自从去年收到他寄回来的《文汇月刊》之后,母亲和兄弟姐妹都知道了黄旭华的工作,心中对他只剩下无尽的挂念。
黄旭华去了父亲的墓碑前磕了头,恳求父亲的理解和原谅。
不过匆匆一面,黄旭华又马不停蹄地启程去了南海。在他的亲自下潜之下,实验非常成功。
作为核潜艇技术领域的带头人,黄旭华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国核潜艇之父”,基于这些年来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他被授予了最高荣誉“共和国勋章”。
2021年10月28日,97岁的黄老,已经无法亲自参与科研工作。
但仍会拿出自己全部的奖金,捐献出去支援家乡的教育,设立科技创新基金。以另外一种方式,助力国家科研事业的发展。
对于家和国之间的选择,黄旭华认为没有国哪有家?能够忠于国家,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这个光荣的家庭。为国家献出了全部。
无论是哪一位共和国勋章的获得者,都是中华民族坚实的脊梁,他们在各个领域里,为国家和人民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可能常常因此不能够顾及家庭,但他们的家属都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他们将自己的小家和国家紧紧连在了一起,爱国也是爱家。
黄老的身后,还有无数个与他奋战在一起的“长征”同事们,对于这些默默无闻的科研工作者,我们应当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长征,他们就是前行的灯塔,我们看见光,靠近光,成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