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要想拿下一个男人，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
心里记着娘亲的话，我的手倏然就按在了这位新皇的腹肌……不，肚子上。
「陛下，您饿不饿？」
而他眯起那双凤眸，笑得阴森：「柳笙笙，想被赐死就直说。」
……看来不能拿他当我试菜的小白鼠了。
1
我暗自诽谤容不息他狭隘的气量，扑通一声给他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女错了。」下次还敢。
你登基前的黑历史，我可都攥在掌心里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哪怕你是帝王了，在我心里也还是当年那个小黑孩娃子！
只不过这些慷慨激昂的话，在我与容不息对视上的时候，都怂怂地咽了回去。
「若是无事，臣女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我鸵鸟埋头似的朝后退着，却倏然被他拽住了手腕，往前一个踉跄就栽进他怀里。
「别急着走啊。」容不息语调微扬，透着危险的意味：「不想知道孤唤你来，是准备了何等大礼？」
我讪讪一笑，脖颈被他拿捏住，带来一阵酥痒：「臣女不知……」
话音未落，容不息的手就抚上我的耳廓，细细摩挲：「当孤的皇后，如何？」
妈耶！！！
这是什么噩耗！
我一下子就把他撞开了，迅速跪在地上埋头叩首：「陛下，臣女罪不至死！」
容不息沉默了，我生怕他真下了旨，急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您看我们当年还一起要过饭呢，看在这点情分上，您也不该拿这种法子惩罚臣女啊……」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却发现他脸色阴沉，那目光近乎要把我锁死。
我硬着头皮，生硬地牵起一抹笑，语气也愈发心虚：「您说呢？」
容不息笑了，反问我：「那你是不愿意了？」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见他脸色更黑，急忙找话补：「您看那么多千金小姐，干嘛非找我这个一没地位二没本领相貌的呢……」
容不息盯着我良久，嗤笑一声：「也是。」
虽然我是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但他这话还是令我小小的不爽了一下。
不过，他是皇帝，我忍。
我跪在地上，却见容不息懒洋洋朝我伸出手，那举止优雅的，和我印象里的小泥人完全不一样。
「起来吧，地上凉。」他微微挑起眉梢。
我微微一笑：「谢陛下。」
手刚搭过去，容不息就撤回了手，留我尴尬地悬在半空。
「唉，孤想了想，既然孤还未有家室，还是与女子都保持些距离。」容不息坐回龙椅上，慢悠悠扫了我一眼，嘴角噙笑：「孤最是守男德了。」
……这是在故意报复吧？
我曾经不服女子为何要遵守三从四德，拉着少年时期的容不息去了勾栏瓦肆，特意点了男子唱曲儿。
当时的容不息生了一场闷气，我只觉得他生性冷淡，不懂情爱，看不惯我这作为。
合着，到了现在反讽我呢？
我不屑于他争辩，毕竟脖子上还有东西要护着，我可不想脑袋掉地。
「臣女告退。」我只想飞速离开这里。
皇宫这种高墙之内的地方，不适合我。
一想到要遵守三从四德，繁琐礼仪，冗杂规矩，我就巴不得当做从未认识过容不息，逃得远远的，做我的逍遥快活小平民去。
可谁知道这小子命好，家里有皇位继承，还心情很好地重用了我有才华的兄长，给我家封了个小官。
啧，颇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2
容不息登基不久，就有人劝他该广纳后宫。
听闻他很乐意地采纳了这个意见，并且吩咐宫人把适龄千金小姐的画像都送进宫里来。
兄长忧心忡忡地回到家，问我：「笙笙，你的画像不用送去吗？」
我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却听见他说：「家里人都希望你能嫁给陛下，一来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二来没有什么比陛下更尊贵的身份了……」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皱着眉摇头，并且把那日我和容不息的对话告知了他。
兄长听完，神情复杂，叹了口气：「你啊，也太草率了。」
他无奈地又叹息：「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家里也不会逼你入宫，你在家里想呆到几岁都可以。」
我笑嘻嘻地说了句兄长真好，他与我对视一笑，此事便算揭过了。
只是我实在不知道容不息打得什么主意，他迎娶了礼部尚书嫡女林芷若，封她为淑妃。
这倒没什么，可他说什么淑妃在宫里一个人无趣，把我使唤来给她逗乐子。
「孤记得你有许多有意思的想法，想必不会让孤失望的。」容不息人在淑妃宫里，一袭红衣衬得他神采奕奕——嘶，倒真有点新婚的感觉。
不过容不息也没给淑妃办什么婚礼，真是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终于把容不息熬走，我把心里嘀咕的话也对林芷若说了出来，她小脸却一白，急忙示意我不要说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的一言一行，不是我们可以在背后议论的。」
我不解，却又不能强行让她接受我的思想，只得完成容不息交给我的任务。
我想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和游戏，林芷若最开始只是尴尬又礼貌地笑笑。
最后在她忍俊不禁的笑里，逐渐敞开了心扉。
我同她讲市井中的话本子，她听得脸红心跳，那模样当真是惹人怜。
真是便宜容不息了，做皇帝荣华富贵还有佳人在侧，人生美满。
我冷哼一声，抿了口茶水：「淑妃姐姐，要是容……陛下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林芷若温婉一笑，声音柔和：「陛下对我很好，吃穿用度也都算上乘，没有什么欺负之说。」
「如此便最好！」我激动之下，一拍桌案。
「你这是发什么疯，这么激动？」
我正感到手疼，拧巴着眉毛，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容不息脸上带着嫌弃，语气揶揄：「是想和孤的淑妃打一架？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粗俗。」
我呵呵一笑，敷衍行礼：「陛下。」
见我没理他，他倒也不再自讨无趣，目光温柔地看向了我身侧的林芷若，询问道：「爱妃今日可还开心？」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容不息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而我昏昏欲睡，实在不想接话。
「做的不错，赏。」
容不息一拍手，宫人呈上来一个锦袋。他示意我打开看，我慢吞吞解开那系法繁琐的带子，心里气恼也无力发火。
我看见里面是什么以后，沉默了一会，而容不息看向我的目光里似乎带着……邀功？
我收起锦袋，语气平静地道了谢，就准备告退。
「站住。」容不息皱眉：「你不喜欢。」
这语气是肯定而非询问，我在这宫里来来回回跑了一天，还和林芷若讲了半天的话本子，实在累了。
「喜欢，喜欢，谁不喜欢金子呢。」我有气无力道。
「你小时候分明说过最想要这个了……」容不息自己嘀咕了句什么，我也无心去听。
「陛下，臣女先行告退，不打扰您和淑妃娘娘了。」
这次，容不息没有拦我。
3
近来的日子，我同林芷若的关系很好，只是天天朝宫里跑，我自己倒没了时间。
一天一回变成了三天一回，我也有了闲暇来研究我感兴趣的事。
自从父母去世后，我们再也没有吃过一桌家常菜，兄长忙碌，总是会带我去酒楼吃上一顿。
而兄长生辰将至，我想亲自给他下厨做顿饭。但是……容不息不乐意做我的试菜人，我就把主意打在了林芷若身上。
「淑妃姐姐~」我笑嘻嘻地凑过去，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林芷若轻轻一笑：「可以啊，我对做菜也有些心得，你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于是在林芷若的鼓励下，我做出了一桌……
奇奇怪怪的饭菜。
她罕见地笑容凝固了，轻咳一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沉默片刻后：「任何事都有第一次，进步空间很大。」
我刚想尝尝看，却被她拦住：「我觉得宫里那只小狗有些可怜，瘦的可怜，你做的肉都倒给它吧。」
我觉得有理，兴致勃勃拎着食盒去找那只小狗。
最后，我哭丧着脸回到淑妃的寝宫。
「为什么狗都不吃！」
4
我在御膳房问了半天厨子，一步一步跟着学，终于炒出一盘正常的青椒炒肉。
只不过，烧柴熏得我脸都黑了一片。
我正满怀期待地拍了拍手，准备洗手吃饭，一抬头就看见了容不息。
呃，我愣了愣。
这厮是狗鼻子，闻见了我的菜香？！
果不其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那盘菜上，没等我去护食，他就啧了一声，从我手中夺走筷子。
「听淑妃说，你在研究做菜。」
话落，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居然还喂给宫里的流浪狗，是想谋害它吗？」
我气急跺脚：「它又没吃！」
容不息笑意更深：「哦，狗都不吃。」
我礼貌地冲他笑笑，手握住盘子试图夺回：「那陛下这是何意？」
容不息漫不经心夹了口菜朝嘴里送：「看看你到底多会糟践粮食……咳咳……」
他眉头紧锁，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这是，加了多少盐。」
我被容不息强行赶出了御膳房，理由是：糟践粮食。
「那我回家做。」
我闷着气低头朝外走，却被他伸手拦下：「孤倒是怕你把柳爱卿葬身大火了。」
……烧柴我倒是会的，不至于，真不至于。
意料之外的，容不息说：「孤可以教你。」
容不息耐心地教我做几样家常菜，我想让他只做指导不必上手，他却说怕我把厨房炸了。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我扯了扯嘴角，他却站在我身后，手扶着我的手腕，呼吸温热吐在我的耳畔。
「哪来那么多废话，专心看着孤。」
我慌忙推开他，轻咳一声：「这样就行。」
容不息神色凝住，有些阴沉，我解释道：「陛下已经有家室，不是更该恪守男德吗？」
他瞥了我一眼，嗤笑：「是啊。」
我和容不息保持着距离，又过了一个时辰，我终于做出来一道尚且可以的饭菜。
我欢快极了，冲着容不息就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容不息！」
他愣了愣，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顿时反应过来，耷拉着脑袋，声音怯怯：「多谢陛下。」
沉默片刻后，他起身绕开我：「孤没在意这个。」
我看着容不息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我好像有点看不懂他了。
5
兄长生辰那日，我的计划被打破了。
容不息非要宴请群臣，给兄长过一个热闹的生辰。
我坐在台下看着舞女转圈圈，咬牙切齿。
该死的容不息，是不是故意的！
我可是兴奋地一晚上没睡好，就等着中午给兄长下厨，结果大早上兄长就被召进宫里，午后又把我接进宫里。
碗碟里的菜快被我戳烂了，我看着群臣觥筹交错，独自一人喝了口闷酒。
「笙笙，在想什么？」身边传来一阵馨香，是林芷若。
她坐在我身侧，温柔地看着我，像是解释道：「陛下他们在谈论国事，我一介女子听不懂，就来寻你聊天解闷了。」
我感觉脑袋有些发昏，暗骂自己酒量差，还继续和林芷若接着话。
她像是看出来了，指尖揉着我的太阳穴，声音很是柔和：「笙笙醉了？我送你回我的寝宫休息如何？」
迷迷糊糊的，我点了点头，这等宴会，实在是无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抬头那一瞬间，我看见容不息的目光投了过来，转而他就放下酒杯起身了。
我被林芷若扶着到外面透气，路却越走越偏。
这里似乎是御花园，林芷若依旧是温柔地询问我：「我擅自做主，想在这里待一会。」
我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我的身子被她扶着靠在肩头，昏睡之际，听见了一阵吵闹声。
「孤倒从来不知道，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6
什么男人女人的……我身子一空，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夜风寒冷，我下意识就搂了回去。
「柳笙笙，你招烂桃花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减。」
茫然抬眼，看见的却是容不息阴沉的目光。
我吓得陡然清醒，挣扎了几下被他按进怀里，他声音沉冷：「安分一点，不然孤把你丢湖里去。」
这可不行！湖里有容不息这个变态喂的毒鱼！
我按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任由容不息抱着我回到了寝宫。
檀香味钻入鼻腔，更添困意。
「陛下……」我的身子被他放在床榻上，而他也不点灯，就在黑夜里俯身欺压过来，我心中警铃大作，出声阻拦，酒都醒了七分：「男德。」
容不息沉默片刻，嗤笑出声，温热的吻落在我的额头：「去他的男德，对自己心爱之人，只有遵从本心。」
身上炙热难当，我欲哭无泪，在放任自己和克制之间选择了缓兵之计。
「容……容不息，我好难受，你离我远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喘息，令人耳红心跳。
容不息却好像什么都知道，脸上神情没有变化，只是手指按着我的脖颈，嗓音比往日都要柔和：「哪里难受？」
我抗拒地推搡着他：「你别碰，更热了……」
「你是傻的吗？！」容不息突然冷冷呵斥了我一声，我的眼泪都憋在了眼眶周围。
他眼里尽是忧心和焦躁，又弯腰亲吻我的脸颊：「别哭，孤没有怪你。」
我已然失了神智，心中又焦又热，只听见容不息在我耳边安抚的话。
「交给孤。」
交给他么……
我沉沉地倒在床上，身上全然没了束缚。容不息的手指游走，我发出无意识的嘤咛。
他在做什么……
我的声音娇媚得自己都羞于听到，我用尽力气抬起手，拦住他：「不可以……」
察觉到他强硬的态度，我有些无助，只是喃喃着不要。
最终，容不息还是败下阵了。
他喊来了御医，许是又在床边守了我一夜。
次日醒来，清晨的阳光照在容不息脸上，勾勒出他五官的轮廓。
……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好看。
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昨夜他含着情欲的眼眸，以及……
我摸了摸额头，上面似乎还有他留下的余温。
柳笙笙！清醒一点！他也许和你一样喝醉了！
我晃了晃脑袋，披起外衫就翻身下床，却不曾想又惊动了容不息。
「去哪？」他声音沙哑，眼睛看着我，透着无辜。
我结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容不息盯着我，忽然笑了：「真是不开窍的木头。」
他摆摆手，倒是放我离开了。
7
我听宫人说，林芷若被打入了冷宫，她的父亲来为她求情，也被赶了出来。
「听说淑妃娘娘惦记上了柳大人的小妹，真是可怕！」
「什么？淑妃娘娘喜欢女子？」
两个宫女修剪着御花园里的花，在暗处窃窃私语。
我在原地听了片刻，皱着眉去了冷宫。
那里有侍卫守着，还说容不息说了不允许我接近林芷若。
「柳姑娘，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你还是别见她了。」那侍卫好言相劝，半晌又反过来问我：「难不成你和淑妃真有情意？」
我连连摇头，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
「我同她只是姐妹情谊。」
侍卫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把昨天发生的事全告诉我了，不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
反正他口里的容不息，好似阎王。
他说林芷若对我心怀不轨，在酒里下了药，容不息知道后，当即把人打入冷宫，大动肝火。
全皇宫上下，都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真那么吓人？」我怀疑地看向侍卫，他连连点头，并且让我保密，别说是他告诉我的。
而我一抬头，就看见林芷若站在庭外门前，看着我的目光变了味道。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自言自语一般：「明明是你先来勾引我的，不是吗？为什么你毫发无损，被那狗皇帝捧在心尖上疼，而我落得如此？」
……什么，勾引？
侍卫也听见这话，把人朝里面一推，锁上了门：「估计是疯了，你别在意。」
我满腹疑惑，可最近又实在找不到时间找容不息聊聊。他似乎很忙，总是对我避而不见。
兄长也同样忙碌，就好像和容不息在搞什么大事。这些天我过得索然无味，心里一团乱麻。
直到几天后，传出了我兄长意图弑君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