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在大别山地区的红军创立不久,流传着一个动人的故事。鄂东某部红军,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之后,从前线抬下一个彩号。
这彩号的伤势很重,大腿中弹,鲜血直流,脸色苍白,若不急救,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解释必须马上医治的理由以后,伤员仍不答应,提出要跟院长谈谈才行。
院长来了,伤员吃力地转过身来,看了看他,抿了抿嘴唇,带着痛苦的声调,叙述起不愿治疗的原因。
原来伤员是一个女扮男装投军的,她是湖北木兰山庵堂里的一个尼姑。
她的学名叫徐继贞,号元珍,一九○九年出生在湖北省黄陂县木兰山脚下一个雇农家庭里。
四岁那年,她在父亲死后不久,就染上了回归热病。母亲急得没法,抱着她来庙里许愿,祈求神灵保佑孩子无病无灾。
为了还愿,母亲不得不含着眼泪,把女儿送至木兰山尼姑庵内。
继贞六岁那年,庵内的老尼姑病死了。幼小的继贞无人照管,母亲就领她回家。
第二年,一个寒冬的夜里,母亲被万恶的国民党抢走了。小小的继贞,没命地哭嚎着,死死地拖住母亲的衣衫。
一个匪军见继贞死扯不放,一脚踢倒了她。……这一对遭难的母女,在一片悲恸的哭声中,就这样活活地被拆散了。
一个七岁的女孩子,一旦失去了母亲,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隔壁的婶母见她无人抚养,就收容了她。
但婶母是个很刻薄的人。继贞稍有不如她意,就得挨打受骂。加上叔父又是个赌棍,继贞的日子更难熬了。
一次,叔父输了六吊钱,怎么办呢?临时起了个坏主意:把继贞卖了。从此继贞又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做了童养媳。
真是祸不单行,继贞卖到这家不久,她的未婚夫在帮地主放羊时又被野狼咬死了。
寡居多年的婆婆见自己的独生子的惨死,悲痛万分,无以自制,便悬梁自尽了。婆婆的死,使年幼的继贞又陷入了孤苦的境地。
她人地生疏,举目无亲,去投靠谁呢?她感到面前无路可走了。只有挎起篮、拖起棍,讨饭去了。
一天,她看见了一座非常熟悉的庵堂,她想了又想,摸了摸头上的长辫子,心一横,又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木兰山的庵堂。
在这里,她又度过了漫长的岁月,送走了她的童年。一九二八年,继贞已经十八岁了。当时,革命的风暴已席卷全国。
木兰山四周的劳苦大众,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拿起长矛、大刀,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攻进了黄安县城,
从敌人手中,缴得了四十二条步枪,在木兰山上,建立了第一支鄂东工农红军。在革命风暴的冲击下,幽静的庵堂也被震动了。
一颗复仇的种子开始在她心中发芽了!她要走出庵堂,投入红军,投入斗争的洪流。继贞走出庵门,兴奋地向红军驻地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她开始犹豫起来了。当时红军初创,一般不吸收妇女直接参加战斗。要想顺利地参加红军,投入革命斗争,一定要想个巧妙的办法……。
年轻的继贞为了复仇,就巧妙地改扮作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细条个儿,双眼皮,黑皮肤,短上衣,打赤脚,在匀称的脸蛋下面,长着一颗豆大的黑痣。
扩大红军委员会的同志,感到她鼻音很重,说话不太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经过仔细盘问,继贞对答如流。
她说她是湖北黄陂人,雇农出身,住在山区,至于喉音那是从小搞坏的。
扩军委员会的同志看看她被剃得光光的头,和赤着的一双大脚,也就不再怀疑了。
继贞就这样地参加了红军。参军以后,领导上就决定叫她搞文化宣传兼伤员护理工作。
起初,她对这个工作有些不大满意,后来在党的教育下,工作得很好,很认真,不到一年就升到护士长。
一年来,红军连续打了好几个胜仗,缴来了不少长短枪。木兰山上的红军越来越壮大了。
继贞这时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直接参加战斗啊!可是因为工作需要,她依然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怎么办呢?
她决定先练就本领,来争取参加战斗。于是,在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认真地学习擦枪、操练、瞄准。学习的结果,成绩很好。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亲自去消灭几个敌人。在一个浓雾的早晨,木兰山上的红军又去攻打黄安县的民团了。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二百八十多个配备着钢枪刺刀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但红军也由于子弹不多而不能坚持,牺牲了九名战士。
红军撤退时,继贞在枪林弹雨中,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抢救伤员。当她去第四个伤员时,发现排长负伤,倒在一垛草堆后面。
这时,继贞已累得精疲力竭,腿也酥软了。看看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敌人正欲反扑过来,
她立即又抓过排长的手榴弹,朝着草堆甩去,顿时草堆着了火,烟雾弥漫,熊熊的火焰迎着呼呼的北风向敌人刮过去。
战士们象潮水一样的涌过去,拿起敌人丢弃的枪支和子弹,继续追击敌人。继贞兴奋地看着手中的枪,忽然想起受伤的排长。
她无力地躺下,对准敌人回了一枪,那个刚从草堆中跑出来的敌人,就应声而倒了。她挣扎着向前爬呀爬,终于爬到了排长的身边。
她用力地摇晃着排长的臂膀,可是排长没动﹣﹣他壮烈地牺牲了!她觉得头一眩,眼一黑,就一头栽倒在排长的身上,昏迷过去了。
伤好后,徐继贞被任命为红军排长。她是鄂东红军的第一个女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