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5日，苏州工业园区公证处，周文慧颤抖着撕开房产证封皮。夹层里飘落的遗嘱写着"永远属于小雨"，而丈夫张建平刚将房子抵押给信贷公司。女儿书包里的微型摄像头还在录制，画面里继父正往牛奶瓶倒入白色药粉。
我是周文慧，园区星海街外企的财务主管，每天对着Excel表格核对到深夜。三年前丈夫肝癌去世时，给女儿小雨留下套园区湖西的学区房，房产证锁在我床头柜，和他生前的药瓶放在一起。
今年春天同学会上遇见张建平，他妻子乳腺癌走了两年。记得当年他给我递过情书，现在看着女儿埋头刷题的样子，我答应了求婚。婚礼很简单，就在胥江路的茶餐厅摆了三桌，他摸着小雨的头说："以后爸爸带你去迪士尼。"
上周五接小雨放学，她书包重得反常。"张叔叔买的练习册。"她眼神躲闪。我整理书本时，夹层里掉出张皱巴巴的合同，首页盖着"房屋抵押"的红章。窗外突然打雷，合同签署日期正是我们领证第二天。
"文慧，下周家长会我去吧？"张建平端着果盘进来，新买的古龙水呛得我鼻子发酸。他最近总穿挺括的衬衫，不像以前总套着中学体育老师的旧运动服。
深夜查账时，发现小雨的教育基金账户少了五万。转账记录显示是张建平操作，备注写着"亲子活动经费"。我点开他朋友圈，昨天刚发的照片里，小雨在游乐场笑得很勉强，背景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左手无名指闪着戒痕。
第二天我请假去了房产交易中心，办事员在电脑前摇头："这房子三个月前就抵押了。"我攥着保温杯的手直冒冷汗，杯身上还印着"苏州中学运动会纪念"——那是张建平当老师时的纪念品。
在复印机前等文件时，身后飘来熟悉的古龙水味。信贷公司的玻璃门后，张建平正和那个金丝眼镜男喝茶。我躲进消防通道，听见眼镜男说："表弟，等房子拍卖..."手机突然震动，小雨发来求救短信："妈妈，张叔叔带我来新区大厦！"
打车赶到时，小雨正被张建平拽进电梯。"周姐？"前台小姐是我前同事，"王经理在见重要客户..."我瞥见登记簿上"王莉"的签名，突然想起张建平亡妻就叫王莉。
硬闯进会议室，王莉正在教小雨填表格。"这是留学预科班报名。"张建平晃着文件袋，"需要监护人签字..."我抢过文件，发现是份全英文的资产证明表，受益人写着王莉的公司。
"妈妈！"小雨突然咳嗽，王莉递来的矿泉水瓶上印着陌生药名。我夺过瓶子冷笑："抗抑郁药掺在水里，王经理好手段。"张建平脸色骤变，王莉扶了扶眼镜："周会计果然谨慎，难怪老张要不到房产证。"
当晚我借口加班，在车库翻进行李厢。行车记录仪里存着三天前的对话："等她放松警惕，把小雨送寄宿学校..."王莉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房子拍卖后老规矩分账。"
突然车灯大亮，张建平敲着车窗："找什么呢？"我举起小雨的水杯："她落车上的。"后视镜里，他正在删手机记录，屏幕光照出领口的口红印——和王莉今天涂的姨妈色一模一样。
第二天去银行查流水，发现抵押贷款竟转入小雨账户又转出。柜员小声提醒："这操作像洗钱..."我腿软着走到ATM前，余额显示只剩82.3元。手机这时收到短信："小雨在学校晕倒了！"
冲进医务室时，小雨正攥着检测报告发抖。校医眼神复杂："尿检显示安定类药物阳性..."张建平冲进来抱住她："爸爸带你回家休养！"小雨突然尖叫："你在我牛奶里加东西！"她拽开书包，倒出十几支没开封的口服液。
深夜，我在小雨房间发现微型摄像头。视频里王莉正说："让你妈吃下这个，房子就是我们的..."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画面角落的台历上圈着红色数字——正是抵押合同签署日
我举着摄像头冲进卧室时，张建平正在烧文件。火盆里飘着房产证的复印件，灰烬中有没烧完的"抵押"二字。"你们想逼疯小雨！"我把视频投到电视上，王莉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张建平抓起台灯砸向电视："你以为我想要个拖油瓶？"碎片划过我手臂，血滴在结婚照上。他扯开领带露出脖子上的抓痕："这丫头昨天咬了我！养不熟的白眼狼..."
门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王莉踩着高跟鞋闯进来："周会计涉嫌挪用公款！"她甩出伪造的转账记录。我亮出银行流水单："这笔五万块是你表弟公司转的！"张建平突然抢过流水单吞进嘴里。
"妈妈！"小雨举着平板冲进来，屏幕上是张建平和王莉的结婚登记记录——他们在三年前就已复婚。"你们重婚！"我浑身发抖。王莉笑着晃了晃左手，婚戒内圈刻着"2018.5.20"。
张建平拽住小雨的胳膊："跟我去做精神鉴定！"我抄起前夫的遗像框砸过去，玻璃碴飞溅中，小雨掏出录音笔："叔叔说要把我送精神病院，就能卖房子..."
警察破门而入时，王莉突然瘫坐在地："他们虐待我老公！"她扯乱头发撕开衣领。我默默点开手机，播放行车记录仪里的分赃对话。张建平扑过来抢手机，被警察反手按在餐桌上。
"等等！"小雨从书包夹层抽出文件袋，"这是爸爸临终前公证的遗嘱。"泛黄的纸张上，前夫的字迹清晰："湖西房产永远属于小雨，任何婚姻关系不得变更。"
王莉突然尖叫着撕毁遗嘱，我举起手机："公证处有电子存档。"张建平狰狞地笑："那又怎样？抵押合同是你亲手签的！"我翻开合同最后一页，指着监护人签名处的指纹："这是小雨的拇指印，未成年人的签字无效。"
现场突然安静，小雨举起右手，拇指包着创可贴："那天他说要给我采血样体检..."王莉精心打理的卷发垂下来，口红晕出嘴角，像吃了生肉。
现在房产证安静地躺在保险箱，封皮上烫金的"永久产权"有些褪色。昨天去补办时，工作人员从夹层抖出张泛黄的便签："给我家小雨的嫁妆——永远爱你的爸爸 2019.3.12"。那天正是前夫化疗掉光头发的日子。
张建平因合同诈骗判了六年，王莉的信贷公司上了失信名单。上个月同学聚会，听说他俩在探监时大打出手，王莉的金丝眼镜碎在会见室。
小雨把牛津录取通知书折成纸飞机，从阳台上放飞。"我要考政法大学。"她摩挲着遗嘱公证书，"这种陷阱不该再有孩子掉进去。"
今天整理旧物，翻出婚礼那天的合影。照片里张建平搂着小雨的肩膀，她校服袖口露出半截创可贴——原来防备从那时就开始了。我把照片扔进碎纸机，碎屑像冬天的雪。
傍晚陪小雨逛文具店，她拿起个指纹打卡机："妈，这个能识别真皮层。"收银台的法制周刊正报道我们的案子，封面标题是《民法典继承新规下的亲情困局》。
回家路上经过胥江路，那家茶餐厅贴着转让告示。小雨突然说："其实那天他点的鸳鸯奶茶，爸爸生前最讨厌那个味道。"霓虹灯照在她脸上，分不清是泪光还是反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