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这样一句话：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做子女的，照顾、赡养父母是最基本也最该承担的义务，都知道这个道理，但真到了那一步，也许做起来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轻松，有不少的子女，甚至都没照顾晚年的父母多久，就不耐烦到不想再坚持。

一个读者，暂称他为大刘，他母亲到他家养老还不到半年，他就快坚持不下去了，虽然他没少安慰自己，只管做好自己身为儿子该做的，其他的都别往心里去，但面对着母亲的倔强，妻子的哀怨，他着实进退两难，感觉怎么选择都不会如意。

”唉，真是没法儿说呀！给别人讲，人家会笑话、看不起你，觉得你对自己的老娘都没孝心！可是，也真的不是我不想管呀，真是她把你折腾得没脾气，关键是你连说还都不能说一句，不管她怎么做，你都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地对她！不然，就是你白眼狼、不孝顺！“

究竟老母亲做了什么，让大刘如此无奈呢？

还是要从她为什么会住到大刘家里说起。

大刘的母亲去年8月底因脑梗后，右腿无力、提不起劲儿，出院时，大刘的姐弟们直接提议，让大刘先把母亲接到家里，等母亲什么时候彻底恢复了，再送回老家去，以防母亲一个人在老家再出现了什么意外，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最初，大刘是有些反对的，他本想的是和俩弟弟一起出点钱，给母亲在老家县城租个房、找个保姆的，倒不是说他不愿意亲自照顾老母亲，而是他家兄弟那么多，却非让他一个人承担起这个责任，母亲要是能彻底恢复还好说，万一出现什么状况，那他的姐姐和弟弟们会不会怪他和妻子照顾不周呢？毕竟他和妻子都是拿死工资的上班族，也不是自己做生意，能有时间陪着母亲。

见大刘犹豫，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三弟率先开了口，说他一直在省城待着，回老家的次数也少得可怜，眼下老娘身体不好，需要他尽点孝心，他这个长子自然不能回避！再者，他混得也不错，又没什么压力，就算多老娘一个，无非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能累到哪里去？难道他连给老娘一口饭吃都不愿意？

听他三弟这样说，他母亲立马就接了话，说就去他那里，谁家也不去，更不会在外租房住：一来，他家就在省城，好医院、大医院也多，以后真是身体上再有什么不舒服，去医院看病也方便、省心；二来，他就一个独生女，去年秋季刚好又上了高中，一周才回家住一次，刚好老娘去了他家，也能住的宽敞，不像他两个弟弟，孩子多、压力又大，根本就没精力。

“你大姐嫁出去的人了，我总不能跑她家住吧？你那俩弟弟，哪一个都比你过得难，且一个在外省，一个在老家县城，真是我跟着他们住了，万一我有什么事，想送去大医院是不是又得折腾！都说养儿防老，你既是老大，那肯定得给你俩弟弟做个表率的！反正，不管你咋说，我都去你那养老，你要是嫌我是个累赘，那就把我扔了吧！就当我没养过你！”

看老母亲把话说到这一步，大刘也拿不出话再拒绝，他只好把母亲带到了家，心想着不就是照顾母亲的吃喝穿用，以及空闲时多给母亲按摩、多做康复吗？想来应该比照顾小孩子轻松的多吧。

可现实终究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母亲刚到他家第一天，就和他妻子闹了很大的不快：他妻子觉得他先斩后奏把老娘带家就算了，竟然还要让老娘长期住下养老？难道他忘了以前他老娘是怎么看不起、讥讽他妻子，以及说他的女儿是外人、是赔钱货了吗？

他自然是知道妻子的心结，也明白以前老母亲给妻子带来的伤害，但眼下老母亲病一场后、都成这样了，又进了家，难不成让他再把老母亲给撵出去？

他又是哄妻子、给妻子道歉，又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他母亲，他会全权负责，绝不推脱给妻子管，妻子只管顾好自己和女儿就行！真是他做不到的话，那他就认打认罚，哪怕妻子不要他、给他离婚，让他净身出户，他也愿意。

见他把话说到这一步，妻子长叹了一口气后，便默认了他的做法，他本以为把妻子哄好了，就再没什么事了，可哪曾想，看他低声下气地求老婆，他母亲不愿意了，说：哪有老娘去儿子家养老，要看儿媳脸色的！这是她儿子家，老娘想住就住，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儿媳站出来说话！真是儿媳看不过去，那搬出去住不就行了！

一听他母亲这番话，他妻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燃起来了，说反正自己腿脚方便，想在哪在哪、想干啥干啥！以前他母亲年轻时就欺负、刻薄自己，如今老了，自己绝不会再像昔日那样乖乖地被欺负的！真是他母亲不想让家里太平，还那么跋扈，那自己一定会奉陪下去！

就这样，婆媳俩的不和，便自此开始了。

这还不是让大刘最难受的地方。

他母亲每天在他下班到家后，给他说他妻子的坏话就算了，还见不得他对他妻子好，但凡他被妻子使唤了一下，比如，就简单地倒杯水、洗个碗，他母亲就愤怒得不得了！说他窝囊，媳妇苛刻、不管他老娘，他看不见，反而还上赶着去讨好媳妇，他真是太没出息了！

平日里，他母亲这个样，他基本都是笑着哄着地忍了，可他女儿周末回家，他母亲还是不知道回避、啥话都当着他女儿的面说，甚至一次比一次过分，还直接告诉他女儿，要有样学样，说“你看你妈，对老人都不尊重，以后等你妈老了，你也要像她对我这样去不当回事儿地对她！”

他无法接受，觉得妻子从来都没有给他女儿灌输过他母亲不好的话，他母亲干嘛去给他女儿说一些有的没的呢？大人之间的事，大人慢慢地沟通、解决就行了，把学业正紧张的孩子牵扯进来，这是长辈该做的吗？

为此，他没忍住、说了母亲几句，谁料想，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母亲就哭着、当着他的面，给他大姐、俩弟弟轮流打电话，话也不说，就是对着电话一个劲儿地哭。

因为这，他被姐弟们说过、怨过，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那就立马把他妻子也一块说，还问他，是不是他妻子教唆的？说他要知道护着自家人，不能当妻管严，让一个外人当家！

为了不让妻子知道被泼脏水、为了小家的和谐，他只好一遍遍地向姐弟们、向母亲诚恳地道歉，郑重地保证，称往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母亲说啥他听啥。

然而，他忍着有用吗？

并没有。

他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这招对他起效了，更起劲儿了，开始见不得他妻子回娘家，从去年的中秋节、到十月一，再到十二月底、他岳父出车祸住院，每次只要他妻子离开，他母亲就会在家给他发一大通脾气，说他妻子都泼出去多少年的水了，还和娘家那么粘乎，拿着他的钱去给娘家花，摆明了就是故意气她这个老婆婆的！不仅如此，他妻子从娘家回来后，他母亲次次都会闹上十天半个月，还都是大半夜等人都睡着了，要么一遍遍地敲他卧室的门，要么就是在客厅喊叫，或者噼里啪啦地敲东西（因为这，他还被楼下的邻居找上门几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了、哪哪儿难受了！还不去医院，非得让他好声好气儿地，求着、哄着大半个小时才消停。

也是见识了他母亲的厉害，他妻子恼得气得要和他离婚，他知道妻子是刀子嘴，并不是真想离（主要是他懂妻子在意的点，怕影响了女儿学习），于是，是没少道歉、说好话！当然，他也硬着头皮劝了妻子，要不就低个头，哪怕是回到家在他母亲面前装装样子，只要让他母亲看到他妻子认输了，那说不定他家就能太平了！当然，他也不会让妻子忍很久，等母亲在他家住够一年吧，到时在他大姐和弟弟们那里，他也好交代点，至少他不是照顾了几天就不想管。

他妻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说自己只能保证尽量不当着他母亲的面使唤他。

说来也奇怪，自从他妻子那样做后，他母亲确实收敛了一些，虽说还是时不时地会向他说他妻子的坏话，教他要管好女人、而不是被女人管，但没有故意去闹、去折腾了。

他那时想着，母亲能慢慢往好的方向改正，也可让他安心点了，因为再过不久，他女儿就放寒假了，到时若女儿在家，家里又一团糟，那岂不是很影响女儿的心情？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大人矛盾的漩涡。

然而，他终究没能过多少安宁的日子，过完小年后，他母亲陆续给他俩弟弟打电话，说今年大家都来他家过年，他妻子本想反驳，但看他使了眼色，忍住了，就反问了一句“那今年就都不用回老家了”，结果，他母亲瞬间就发了飙，又是老家那么长时间没收拾了，想给她老婆子找事、让她干活儿就直说，又是大过年的让她一个老婆子回老家、是想冻死她。

他妻子不想当着女儿的面闹开，便把他拉到了卧室，说他俩弟弟来这过年也行，但他要提前找酒店订个年夜饭，然后给他俩弟弟再订个宾馆住，毕竟大人加上孩子，那么多的人，家里住不下不说，他妻子也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

见他妻子做了让步，他开心又感动，连连应了下来，他本想着看他妻子知道退让，他母亲应该满意了，今年大家也能在一起过个开心、团圆年了，可哪想到，到了跟前儿，不但让他脸上无光，还把他妻子直接给气走了。

怎么了呢？

那天，大家都在开开心心地吃饭，他母亲突然又是叹气又是抹眼泪，说都怪自己无用，大过年的也不能在家里过，以前他们的爹在时，每到过年家里多热闹，现在就剩她一个老婆子了，连吃年夜饭都得凑合了，就连儿子们回来看她，都不能住家，还得掏着钱去住到外面！她老婆子是话也不敢多说，事也不敢做，整天看着脸色过活，就这样，还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没有想到他母亲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妻子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在把他母亲自从住进来，次次作的妖都列出来后，他妻子扔下一句“我现在还喊你一句妈，你这个大儿子到底哪里惹着你了！你那么的不想他过好吗”，之后，拉着他女儿就离开了。

他妻子离开后，他两个弟弟边安慰他母亲边说他，让他妻子的脾气改一改，平日里对老娘也好一点，多关心关心老娘，只要他把老娘照顾好了，哪怕往后都不让大家一起过年了，他们也不说啥。

02

因为他母亲除夕当晚这么一闹，他俩弟弟初一一早就走了，他妻子也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他本来想初二，自己开车去岳父母那的，但被母亲挖苦孝顺别人父母、就是不疼自己母亲，他最终放弃了。

也不知他妻子是气他没去，也不知是还在气他母亲，一直到今天，都开工上班了，他妻子不但没回来，是电话也不再接他的。

他很痛苦地说，“我那么大个男人，在外挣钱、做孙子从没觉得累，如今应付这些家事，是真累啊！剜心的累！我真的是快崩溃了，老母亲来我家养老还不到半年，就把我家快折腾散了！这往后再让她继续在这，那我该咋过啊！真是不想管她了！我那俩弟弟就知道数落人，他们往后谁再光动嘴皮子，那我就把老母亲送谁那！”

作为旁观者，其实也搞不懂为什么大刘的母亲会这样。

去儿子家养老，儿子愿意好好伺候你，儿媳也没有拒绝、不让你住，那你就老老实实管好自己、养好身体，开开心心地过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由着自己各种折腾呢？

就算是看不惯儿媳、想压儿媳一头，想让儿子光听自己的，真是儿媳忍不了、因为这事和你儿子离婚了，那你儿子一个人压力难道不大吗？

很多做婆婆的，都想不明白，你住在儿子家，来来回回地折腾，就只是折磨了儿媳？你儿子就没跟着难受吗？你可以装娇弱、扮委屈，也可以让儿子护着你，但你是舒心、自在了，你儿子往后还有那么多的日子，他怎么面对？

人老了，就要有长辈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动不动就拿“孝顺”去道德绑架，也不要总拿“身体不好”当借口去折腾，去考察自己在子女心中的分量，以及子女能对自己尽孝和容忍的程度。

当做事太过由着自己的性子，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哪怕是子女，他也有烦你、厌你、不愿再管你的时候。